10、灰色唐棣的Amyitis（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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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扬似乎通过投影将自己的形象投到了空中。他的身体上覆盖了一层发光的机甲，周围蓝色荧光星星点点，仿佛从未来而至的新人类。在他身后，投影组成的飘带舒展浮动，好像飞天的壁画，华丽神圣，却十分奇异。
顾扬缓缓地张开双手。那形象不再是一个人类，而像一个巨大的幻影，漂浮在宇宙之中。
陆远舟可以看到他微微抿了一下唇，然后缓缓地张开了嘴。
顾扬的声音钻入了陆远舟的耳朵，他不禁一震，感觉自己的头发都仿佛通了电一般，立了起来。他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顾扬身为一个男人，却被称为“宇宙歌姬”了
那是如此难以形容的声音。似人非人，雌雄莫辨。带着浓重的电子音质，却像真人的倾诉。空旷辽远，却又近在咫尺。
无人能听懂顾扬吟唱的内容，却又对他的歌声感同身受。陆远舟感到仿佛自己置身于外太空中，看着恒星在身边燃烧又熄灭，坍缩消失，最后化为漆黑无尽的黑洞。
顾扬的歌声缓缓落下，天空又恢复了沉静。
他夕阳下的投影，温柔而无奈地望着四周林立寂静的高楼一眼，随即闪动着消失了。
陆远舟听到自己下方传来一声窗棂的轻响，他垂首望去，正有人将打开的窗户关起来。
那个位置，是市长的办公室。
“他每天都会像这样唱歌吗？”陆远舟凝视着纯净的天空，半晌过后，才缓缓问道。
“是的。”纪辰微微一笑，“每天在公共场所演唱一首歌，是宇宙歌姬的日常职责。”
“为什么不选在其他时间呢？”
“依据R-47的法律，只有在傍晚5-7点，才能使用民用投影。”纪辰说。
陆远舟轻轻叹了一口气。
顾扬日复一日出现在夕阳中，向着天空吟唱。而在此刻，这座城里所有的人，却永远在听不到任何声音的建筑中忙碌。大概只有市长一个人，会打开窗户，聆听他歌唱吧。
陆远舟撕下被签字笔划过一道的页面，再度抬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什么。随即站起身便往会议室外走。
“要回去了吗？”纪辰在他身后说，“如果顺利的话。你明天还可以再来R-47一次，考虑设计的具体内容。后天就要开始建造了。”
陆远舟摇了摇头。“我要去找市长。”他说，“我打算今天就完成建造。”
纪辰露出一些惊讶的神色：“你可以再仔细考虑一段时间的。”
“我考虑的已经足够了。”陆远舟说，“再给我更多的时间，恐怕会画蛇添足一些无用的东西。”
纪辰玩味地打量着陆远舟，眸中一片深意，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好。”他说，“走吧，我和你一起去场地。”
陆远舟和纪辰，连同市长以及一起开过会的几位行政人员聚集于此。剩下的人则是要忙于工作，压根不屑于看这个热闹。
陆远舟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笔记本上，快速翻动着，在上面沙沙地书写。
纪辰默默地凝视着陆远舟握住笔的纤长而洁白的手指，似恍惚了一瞬。随即，他轻轻弹指，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张闪烁着光芒的长桌，上面摆放着各种建造所需的材料。
“这些都是R-47世界的基础建材。”纪辰说，“请陆先生搭配今天早上你抽的卡池使用。”
陆远舟从笔记本上抬起眼。“我以为我只能用自己抽取的卡片。”他说。
“不会这么为难你的。”纪辰笑笑，“光用那些东西，不可能建出一座花园。”
陆远舟点点头。经过一次新手考核，对于异管会提供的材料和卡片的用法，他已经十分了解了。只见陆远舟熟稔地操控各类材料在场地上拼合组装，不出半小时，一座公园的地形和道路便初见雏形。
随着最后一块烧结砖落地，陆远舟轻轻拍了拍手。“完成了。”他说。
“完成了？” 会议室的那群中年男子脸上狐疑之色更甚。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一片堆起了地形和石块，夹杂着白墙与道路的空地而已。
没有广场，也没有他们要求的储物楼。
“这种程度的东西，我们不能接受！”秃顶男大声说。
陆远舟没有理他。他从笔记本中撕下两页纸。交给了市长。
“这是公园的后期活动规划与使用说明。”他说，“请尽量按照我所写的方式去做。”
市长注视着纸张，微微皱起眉头，随即，那双蓝色眸子中便闪过了亮光。他小心地将纸折了起来，谨慎地收在了衬衫的口袋中。
陆远舟走到纪辰身边，又回身仔细打量了一番自己的作品。
“已经可以回C-86了吗？”纪辰望着他微笑，“你确定不再添加或修改什么？”
“不用。”陆远舟眼神平静地望着场地上起伏的土丘和墙体，“如果市长按照我说的做的话，我有十足的信心。这将是一个令人满意的公园。”
“很好。”纪辰扬起唇角，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动，一扇流光溢彩的传送门便凭空打开了。
“等等！”秃顶男再度大声地表达自己的不满，“这个所谓公园不符合我们的要求！”
“重做！否则我们不会给你们相应报酬的！”
“请稍安勿躁。”陆远舟还未来得及回话，便听到纪辰稳重的声音。
“异管会规定的设计时间为5天，我们的设计师，在一天内完成了。但还请各位，在5天后再为这座花园评分。那时才能看到真正的效果。”
“没错吧？”纪辰朝陆远舟轻轻眨了眨眼。
陆远舟点头。纪辰淡淡一笑，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握住陆远舟的手腕，将他拉进了传送门内。
二人告别了R-47，回到了咖啡店。在这个世界，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天色一片黑暗。
陆远舟刚刚踏入厨房，突然感到腰腹内部像是扭曲了一般，熟悉的抽痛猛然袭来。他不禁弯下腰，用手掌缓缓揉了揉。
在R-47近10个小时，陆远舟基本上没吃东西。中午的那顿饭根本难以入口。方才与市政人员争论，建设公园，他的大脑都处于高速运转状态，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工作上，也感觉不到饿。
直到现在这一刻，胃疼的毛病又犯了起来，他才开始难受。不过这对于陆远舟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他缓缓蹲下，忍着胃痛熟练地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开始搜寻现在仍开张的店铺，打算买一碗热汤。
“你有没有吃饭。”见纪辰注视着自己，陆远舟微微挺直了些身子，望着他问道，“我也帮你点一份吧。”
纪辰摇了摇头。他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手机从陆远舟手中抽走，然后拿出两张卡片，用指尖敲击了一下，卡片消失，便有一杯热腾腾的清水和巴掌大的圆形面包落到了手里。
“0世界可以把任何物品都做成卡片。”面对陆远舟十分新奇的眼神，纪辰解释道，他用手掌扶了一下清水的瓶壁，见并不是很烫，便将水和食物递给陆远舟，“这些食物被做成卡片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味道可能会差一些，但填饱肚子，还是足够的。”
陆远舟接过水，便有一股花香扑鼻而来。他用嘴唇轻抿一口，舌尖顿时弥漫着清新的甜味。
是蜂蜜水。
面包也是极易消化的酵母面包，口感细腻，入口即溶，带着扑鼻的奶香。比起以往吃的东西，纪辰给的食物似乎味道更佳浓郁一些，陆远舟带着认真的表情，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纪辰望着陆远舟，眼眸不禁微微弯下一个弧度。“要记得照顾好自己啊。”他说，声音十分温柔，“总是这样的话，会有人担心的。”
“嗯，谢谢你。”陆远舟小口地抿着蜂蜜水，十分自然地轻轻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他抬眼看向纪辰：“时间不早了，不下班回家吗？”
纪辰微微一笑。“胃不痛了的话，麻烦陆先生替我安排一个住处吧。”他说。
陆远舟愣了一下，有些吃惊：“你不回0世界了？”
“我目前是事务所的员工。”纪辰双手抱怀，侧头笑着看他，“我的住所，跟陆先生的事务所是两个世界。如此远的工作距离，老板难道不应该为员工安排住宿吗。”
“但是……”对于纪辰他们来说，穿越一个世界，岂不是弹指的事？陆远舟不禁疑惑。
但转念一想，陆行风给自己准备的新住所，是在咖啡厅楼上的一间很大的三居。只有自己住的话，房间有些空旷。让纪辰住下来也未尝不可。
“好。”陆远舟点点头，从陆行风给自己的钥匙串中摘下一只，递给纪辰，“你跟我住一起。屋里对着门厅的第二间卧室，就是你的房间。”
言毕，他转身准备回家，纪辰却握着钥匙，一动不动。突然之间，他一手抓住陆远舟的手腕，将陆远舟拉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缓缓抬起，眼看就要抚上陆远舟的脸颊。
陆远舟呆住了片刻，在纪辰的手心离他的脸只有毫米远时，才突然意识过来，迅速向后退了两步。
纪辰抿嘴一笑，张开的手掌收成一指，轻轻戳在陆远舟白皙柔软、又带着些许凉意的面颊上。
“怎么，才这么一会，就对我这样不防备了？”纪辰笑着说，“不要掉以轻心。”
“虽然在我看来，你这次的任务完成得不错。”他意味深长地看着陆远舟，“但R-47世界的那些官员，似乎对你的作品并不满意。你要做好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的准备。”
“这么轻易地把我放进你的家门。就不怕我做些什么？”
“没什么可担心的。”沉默半晌，陆远舟淡淡地说。
“我做的东西……”他打开手机，看着自己的卡池目录，轻轻叹了一口气，“是用你给我抽的卡池，做出的最优解。”
他从手机上移开目光，抬眼望着纪辰。屏幕那微弱的光芒映在陆远舟琥珀色眸子的一角，仿佛一颗闪耀的星辰。
“不会有人做得比我更好。”他声调冷冷清清，却带着平静的稳重。
纪辰微微扬眉。明亮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陆远舟所抽取过的卡池。
第三个卡池格外明显，因为比起第一个“新手测试材料”，和第二个“初级精英人才”卡池，它的名字极为简单，只有两个字。
“厕所”。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灰色唐棣的Amyitis（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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