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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背叛 ...

  •   塔基克的军营内,休接过麦姬递过来的雷藏宝刀,随口问道:“最近弗朗德尔伯爵有什么动作?”
      麦姬道:“跟你离开之前一样,不断地侵袭布维纳周边地区,并不时在塔基克城外挑衅。我照你所说,坚守不出,他也奈何我不得。”
      休点头道:“他还是想拖跨我们。这种只守不出的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只要我们坚持过这个冬季,格里菲思的改革一完成,大批粮草装备和人员补给就会运至塔基克,到时就是我们全力反击的时候。不过,这个冬季将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弗朗德尔伯爵一定会趁严冬大雪封山之际,强攻塔基克,拼着折损大量的兵员也要一战竟功,否则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是他败亡的时刻了。所以,能否取得最后的胜利,就看我们能不能挺过去了。”
      麦姬道:“你这次去,还有什么收获?”
      休将解救格里菲思并揭穿杰奎琳身份一事道出后,低声叹道:“有得必有失。我担心……安东尼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了。”
      麦姬惊道:“怎么可能?”
      休苦笑道:“我也希望这只是杞人忧天。但是,安妮的话,的确让我胆战心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沿,神思不属。
      麦姬焦虑地问道:“安妮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安东尼问她,我们有没有曾经在一起过。”
      麦姬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这的确很可疑。”
      “而且,看来我不得不与他为敌了。”休沉闷地道。
      “为什么?你找到证据了?”
      休向她伸出手,凄然道:“麦姬,如果我死在他手上……你马上回印度好吗?赛门还在巴黎等你。”
      麦姬急道:“你在说什么?”疾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入手竟然一片冰凉,不由心中一痛:“你在胡说什么!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有预感……我会死在安东尼手上……”休的声音像从深埋在地底的地方传来的一般微弱。
      麦姬捧起她的脸,她的眼睛里有泪光萌动。
      “这么说,是他要对付你了。”麦姬一字字道。
      休凄然无语。
      “如果他怀疑了你的身份,仍然要对付你……”麦姬沉痛地道,“那他,就不值得你爱。如果,真的是这样,就是他,背叛了你们的爱情。”
      休的眸中有灼痛的神情滚动,麦姬颤抖着拥抱住她:“你忘了他吧。路易丝早已经死了。你只能以休的身份生存在这世界上,你的使命是拯救法国,你不是一个人活着,你的生命关系着万千的生命!振作起来!”
      休缓缓抓住麦姬的双手,轻声道:“我对未来,从未像现在这样彷徨。麦姬,我甚至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方法,我无法预测……但我敢肯定,那一定是致命的……我并不害怕死亡,死亡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我只是,感觉……灵魂忽然失去了力气。难道我一直坚信的爱,原来只是一个玩笑?轻易地就被化作了虚无……这世上,原来并没有永恒。”
      是,并没有永恒。有的,只是铁一般冰冷的现实,忘情弃爱的决绝,不得不委曲求全的耻辱,眼睁睁看爱人背叛的尴尬,引颈就戮的凄凉。
      休说完放开麦姬的手,站了起来向帐幕外走去。她的背影,无比踟躇孤独,在夕阳的照射下拖得很长很长,很细很细,仿佛一碰就会折断似的。
      麦姬清亮的眸中滑出几滴泪珠,落在白色的裙椐上,溅射成无数晶莹的颗粒。

      弗朗德尔伯爵开始猛烈地攻击塔基克。战火纷纭中,冬天的第一场雪降临了。道路被风雪阻塞,补给的线路暂时被阻断,加上英日联军的猛攻,塔基克陷入了孤立无援,兵危粮困的危险境地。
      困守塔基克的4000法军虽然孤立,但这些军队都是曾跟随休屡次征战的精英,对她所创造的一个个奇迹早已心悦诚服,将她视若神明。尽管陷于不利的境况,在休的领导和鼓舞下,仍坚信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法国,上下一致共御外敌。所以弗朗德尔伯爵的攻势虽狂猛,塔基克仍防守得如铁桶一般稳固。
      这一日,朔风凛冽中,远处的雪地上忽然现出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向塔基克缓缓移动过来。瞭望的士兵急忙跳下了望塔,向指挥部冲去。
      “元帅,敌军驱赶着大批百姓向塔基克而来,已经到了城下!”
      一道冷冽的寒光从休的眼中掠过,霍然起身,大踏步向城墙行去。正在商讨军情的众将领急忙跟随在后。
      塔基克城下,英日联军的队伍跟在法国百姓的后面,鲜红的颜色在白色的雪地上触目惊心。而成千名衣衫褴褛的的百姓惊恐地瑟缩在寒风中,老人、妇女、儿童,成群结队地簇拥在一起,仿佛被赶入屠宰场的羔羊。他们渴望的目光向着塔基克城墙上的法军投来,如同千万支利箭攒着守城将士的心。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在这奇异的战场上。
      蓦然一声弓弦响处,一支厉啸着的箭矢洞穿了一个佝偻着的女人的身体,将一簇鲜血洒在雪地上。她手里牵着的小女孩被连带着摔出了老远,哭叫着爬了回去,只握住一只没有生气的手。
      英日联军阵中有人大声喊道:“不敢迎战的懦夫们,让你们的妇孺为你们流血吧!”
      塔基克城墙上的法军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怒喝。
      休的脸色铁青,盯着雪地上那一蓬血迹,眸中燃烧着烈焰。
      “卑鄙的贱种!让我率领一支人马出去杀他妈的!”脾气暴烈的马蒂厄首先怒吼道,便欲冲下城去。法军将士亦纷纷义愤填膺,对着英日联军破口大骂,群情愤慨。
      摩根急忙将暴怒的马蒂厄撂倒在地:“你急着去送死吗!这摆明了是他们的陷阱!”
      “那又怎么样?难道眼睁睁看着我们的人被屠宰!谁咽得下这口气?妈的,你怕死,我去!谁跟我来!”血红的眼睛睁得铜铃也似大小。
      乱哄哄中,便有好几拨人向城楼下涌去。
      “安静!”一声冷喝在激怒的人群头顶响起。所有的人都抬头向休望去。
      “摩根,领300步兵把百姓护到东边的坡地上去,绕道从东门入城,注意有无埋伏。维诺斯,领300盾牌手阵前护持。马蒂厄,领300重骑兵跟我来,城门一开,即刻向英日联军冲击。威廉,指挥弓箭手在城上掩护。去吧!”
      众人轰然应喏,各自领命而去。
      塔基克城门洞开处,一排飞蝗也似的箭矢向城下百姓射去,但都集中在中央一条线上,并未伤人分毫。当人们纷纷向两侧退避时,身批重甲的法军骑兵已自城中旋风般冲出,从中央的空缺处直向英日联军射去。尾随其后的便是摩根和维诺斯率领的六百士兵,城门随即砰然关闭。
      英日联军的箭矢铺天盖地地从天而降,摩根率部将惊恐离散的百姓聚集到一起,维诺斯的300盾牌手手持巨盾,抵挡着箭雨,护持着众百姓急速撤离城前的主战场。
      法军重骑兵有重甲护体,排列成三角阵势,向敌军中央大阵突袭。
      英日联军开始变阵,弓箭手退回阵内,一部部以机括发射的弩箭机被推了出来,此箭长达两米,籍机括之力,可洞穿任何铠甲。
      法军骑兵骤然变换方向,向联军右侧翼掩去,在联军弩箭机还来不及改变方向时,已如一根钢锥凿穿进去。
      联军帅旗下弗朗德尔伯爵唇边浮起一个微笑,似是低声自语:“他真是将骑兵运用到了极致。可惜啊可惜……”再露出一个轻慢的笑容,向身边一个重甲蔽体的骑士扬了扬马鞭。那人微微颔首,策骑向法军兜去。
      联军右侧翼猛地收拢,欲将法军拦截下来。法军三百骑却在联军侧翼如风般撕开一道裂口,冲出阵外,再兜了个圈子,又杀了回来,决不被牵绊住。如此往复两三次,联军右侧翼阵形已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休仍亲为三角阵的尖端,雷藏啸鸣过处,敌军首级莫不抛飞,无人能当其锐。
      联军中央大阵又开始变阵,向右侧翼靠拢,无数长矛在敌阵中竖立起来,欲截断法军退路。而其左侧翼也随之而动,在中央大阵之后,与其列成平行线,做成第二道障碍。
      眼看法军已将百姓掩护到安全地带,休沉喝一声:“撤退!”
      三百骑再次掉转方向,绕向联军右侧翼变阵后的空档,要趁联军还未来得及收拢包围圈的时候突围而出。
      绕过联军右侧翼,迎向联军中央大阵的头端,再次凿穿进去。
      联军长矛纷纷刺向法军,战马嘶鸣声中,数骑骑士落马。休挥起雷藏,锵然砍断面前的几根长矛,籍狂猛的冲击力,硬是撞入敌阵。彼时联军中央大阵尚未形成完整阵列,被法军这么一冲,其头端顿时溃不成军。法军已趁势突破中央大阵,向最后一道障碍,联军左侧翼奔袭。
      休挥刀劈碎一联军士兵的盾牌,突入左侧翼阵中。
      忽然一道决无先兆的寒光自一旁暴射而至,她视线一转时,这道寒光已到了面前,避无可避,连那弧形刀锋上闪着的冰冷光芒亦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瞬,她死死睁大了眼睛,眼见着那柄弯刀破碎了铠甲,没入自己的胸膛,忽然万念俱灰。那刺客重盔笼罩下的眼,露出讥刺的笑……

      “小姐,快醒醒!要试礼服了,今天是你会见各大家族继承人的日子!公爵已经在外面催了好几次了!快醒醒!”
      我睁开了眼睛,看见凯特急迫的脸。见我醒来,她大大松了一口气:“你终于醒了,我昨天早就跟你说过,不应该喝那瓶劳尔送来的酒嘛!你看你一直醉到现在!公爵又要生气啦。”
      “好啦,我知道了,你真罗嗦。我的礼服在哪里?”上个星期我才把设计的图纸交给裁缝,不知道他们做得究竟合不合我的意?
      凯特推过一个架子来,上面挂着一件白色长礼服,肩上有裆,裆上施带,腰间缀三条镶嵌明珠的腰带,扇形的裙椐自然地垂落在地面。
      “恩,看上去还不错。”我懒懒地说,究竟是不想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劳尔的酒真的太烈了,我感觉全身乏力。
      “小姐别再磨蹭了,重山家族的亚历山大就要到了!公爵不是叫你一定要去迎接他的吗?”
      凯特的话音还未落,父亲雄浑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路易丝,好了吗?”声音虽然慈祥,但已隐有些不耐,我只好勉为其难地开始试那件礼服。
      刚刚穿戴妥当,房门就开了,父亲大踏步走了进来,上上下下地打量我一番,满意地道:“很好。跟我来,亚历山大已经到了!”
      我匆匆放下遮面的垂纱,就被父亲扯着向城堡外走去。
      好闷。这个人不会比前面那些人强的。
      见了他的面。果然,虽是温文有礼,但一双眸子沉冷得叫人心寒,我抑制不住地厌弃起这个人来。还好我出的题目他未必回答得了,心里也就安定下来。
      但是,我低估了他的实力。当他振振有辞地批驳得其他的人哑口无言的时候,我开始震惊。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么?我担忧地四顾。
      “你错了。爱情其实是这样的……”
      我看着那个金发的英俊男子,阳光一般的微笑,心中微微地荡漾着波澜。他面对着我轻轻吟诵:“你若是那含泪的射手 我就是那一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射入我早已破裂的胸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射手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春岁月所不能忘的欢乐和悲伤就好像是最后一朵云彩隐没在那无垠澄蓝的天空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终于能死在你的怀里……”
      他向我走来,我微笑地伸出手:“安东尼……”
      他轻柔地握住了我的手,将我拉近他的身边。他的眼睛在我面前渐渐地扩大,蕴藏了满满的笑意,甚至有天堂般的光明闪耀着。
      我轻轻闭上了眼睛。
      有一股冰凉的感觉透入了胸膛,我睁开眼,他忽然站在远处,手中鲜血淋漓。他的眼睛阴沉得可怕,冷冷地注视着我。
      我低头看看那插在我胸口的利器,难以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回答,只是那么冷冷地看着我。
      我感觉身体在旋转,地上裂开了一条巨大的缝,我跌入了黑暗,仍看见头顶上有一双眼睛,在讥刺地笑……
      不要!————我只听见自己的呐喊……

      “不要!————”休惊恐地呼叫,满脸冷汗地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双因为疲倦焦虑而满布红丝的眼睛。这双眼睛原本应该十分美丽,投射出清丽智慧的光,现在却因为劳累而失去了神采。
      但是当它看向她时,忽然便似燃起了一蓬火焰,壮观而明丽。
      “你醒了!”
      谁能体会这话语中包含了几多的缱绻,愁思,恐惧,失而复得的狂喜?……
      “麦姬……我还没有死?”微弱嘶哑的声音连她自己也辨认不出了。
      “是……你还活着……别动……”她急忙绞了一张毛巾,在她脸上细细地擦拭着,轻柔得似在擦一个随时都会破灭的气泡。
      “这不可能……我明明……中了他的刀。拉赫的刀……”
      “是,你是中了他的刀。很准,正中心脏的位置。”
      麦姬轻柔地将手指在她脸侧摩挲,怜道:“但是,你奇迹般地活下来了。”
      休睁大了眼睛。
      “因为,你的心脏不在左边,而是在右边。仁慈的诸神啊……”麦姬哽咽起来,渐渐地泣不成声。
      休的眼内转过了一道光亮,又黯淡了下去。
      “外面情形怎么样?”
      麦姬收止了哭泣,柔声道:“你先不要管这么多。你现在身子还弱得很。外面有威廉和摩根控制着大局,别担心了。”
      休勉力提了一口气:“麦姬,告诉我。”
      “……马蒂厄死了,他为了保你回来,身中一十四箭。我们损失了246名骑兵。”麦姬轻声道。
      休的眸中,渐渐有泪光萌动。
      “弗朗德尔伯爵以为你已经死了,更加肆无忌惮地强攻塔基克。我们伤亡了很多人。加上收容进来的上千难民,粮食储备已经捉襟见肘了。”麦姬缓缓道。
      她紧接着又吸了一口气,笑道:“但是只要你还活着,我们的希望就不会破灭。他们都是跟随你身经百战的精锐,只要你一句话,都肯为你效死命的人。只要你还活着,他们就永不会退缩。塔基克是不会陷落的,弗朗德尔伯爵休想从我们手上拿走这个城!”
      “我……”休的话在唇边忽然断了,温热的液体从她的眼眶里漫了出来。
      “什么都别说……他们不是为了你一个人,而是为了法国。这些人都是好汉, 你不能抛弃他们。你要赶快好起来,带他们重夺胜利。”
      休的唇边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我还活着,不是为了自己……你叫威廉,摩根和维诺斯进来。”
      不一刻,三人走了进来。看见她奇迹般地活了过来,干得起了道道血口子的唇都逸出了激动的笑。
      威廉脸上的稚气早已消退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的气质和临危不乱的大将之风。他满布风尘的脸带着笑,蓝眼睛里带着泪,扑到休的床前:“伯爵!……”
      休叹息着握住他的手,再看着同样压抑着狂喜之情的摩根和维诺斯,缓缓道:“起黑旗。”

      塔基克城墙上的黑旗在朔风中激烈地翻飞。弗朗德尔伯爵望着那旗帜,惆怅地道:“他终于是死了。”这话里的意思也很明白,在战胜了这样一个强敌之后,他再也感觉不到棋逢敌手的激情,对这场战争,竟有些兴味索然了。
      拉赫亦望着那黑色的丧旗,冷冷道:“伯爵已经胜券在握,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弗朗德尔伯爵轻笑了一下道:“阁下对这次英法战争居功至伟。我们事前商定的酬劳一定即刻偿付,您愿意去哪里都悉随尊便。但是在这之前,您还需要为我办最后一件事。”
      拉赫哼了一声道:“我的价钱可不便宜。”
      弗朗德尔伯爵道:“上次我给您50万法郎,这次,我给您70万。”
      拉赫的脸色微变,大笑道:“好,我答应你。我也想看看是什么事情竟比欧伯爵的命更值钱!”拨转马头独自去了。
      “沃波尔。”弗朗德尔伯爵道。
      他身旁另一人急忙收回了望向黑旗的目光,垂向地面:“是。”
      “我要去休息一下,没事不必打扰了。”
      “是。”
      弗朗德尔伯爵说完径自去了。
      沃波尔再次望向塔基克城上的黑旗,黝黑的脸上并不见半分表情,但眼睛里却透出一丝遗憾的光。

      在浴血苦战了将近两个月后,法军终于弹尽粮绝,被迫弃守塔基克。防守塔基克的残兵2000余人被英日联军追袭,在冰天雪地中且战且走,退至汝拉山麓。
      弗朗德尔伯爵率联军穷追不舍,誓要歼灭这一支孤军。
      冬日的阳光已经早早地西斜,映照着狭长的山谷,拖曳出巨大的黑影。陡峭的山壁上覆盖着皑皑白雪,偶尔一声马嘶,岩壁上的雪片便簌簌地落下。最严酷的冬季已经快要过去,低处的冰雪有的已开始融化,一道道雪水汇成的溪流淙淙地流动着。
      法军凌乱的足迹沿着山谷延伸,清晰无比,连路上的马粪都还微微地冒着热气。联军已经追得很近了。
      沃波尔抬头望望四面积雪覆盖的峭壁,浓眉微皱道:“伯爵,雪已经开始融化了。这个时候,很容易引发雪崩……这里地势险峻,又是封闭的峡谷,如果一旦发生雪崩,后果不堪设想。我们还是不要再追了。”
      弗朗德尔伯爵苍白的脸上抹开一丝轻慢的笑容:“他们已经成了无头苍蝇,乱窜到这里,该是他们的死期到了。不过你说得也有理,传令下去,全部人马禁止大声交谈,给马戴上嚼子,免得嘶鸣起来震动了积雪。”
      沃波尔沉声道:“伯爵,得提防这是个陷阱。所谓穷寇莫追,我们……”
      弗朗德尔伯爵打断他道:“欧伯爵死了之后,法军哪还会有人想得到这样的计策?如果他们还有这样足智多谋之士,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丢掉了塔基克这个重镇!看来法国实在是无人了。”
      沃波尔欲言又止,终于兜转马头去了。
      天色幽暗下来,士气如虹的联军终于缀上了法军的尾巴,短兵相接。饥疲交加的法军迎战不过几分钟,已经开始四散溃逃,纷纷窜入一处狭窄的山峪。
      凭着积雪的反光,可以看到狼狈的法军丢盔弃甲,散落各处,倒毙的马匹横尸路旁。弗朗德尔伯爵长剑一挥:“追!”率先策骑闯了进去。
      灰蒙蒙的一线天空在山峪中延伸,前方是一座陡峭的山峰,两旁的石壁高耸,形成了一个仿如瓶底的地形。
      逃逸进来的法军踪影全无,四周一片死寂。弗朗德尔伯爵猛地勒住了马,战马在原地打着圈儿,喷着白汽。他鹰隼般的眼睛里射出惊疑的光,向沃波尔道: “快退出去。”
      峭壁上有个声音传来:“太晚了。”
      弗朗德尔伯爵猛然抬头,峭壁上一个黑色的影子,如幽灵一般诡谲,在积雪微光的反射下,眸子里那冰焰也似的光却亮得令人窒息。
      “欧伯爵!”沃波尔失声叫道。
      “你没有死?这不可能!”弗朗德尔伯爵亦失声道。
      “我早就说过,你是杀不死我的。拉赫的刀再厉害,还是取不了我的性命。这只能证明,上天都要你输掉这场战争!我本来还担心你不会上这个当,可惜你太自信了,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陷阱,你反而毫不怀疑地就进来了。这是否就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呢?”休轻轻地笑了起来,缓缓举起了左手。
      弗朗德尔伯爵的脸变得死灰一般,忽然低沉地笑了:“胜负还未可知。我跟你做个交易,你一定不会拒绝。”
      休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你还有什么凭恃?”
      弗朗德尔伯爵一字字道:“如花美眷,弃之无情。”
      休浑身一震,举在半空的手终于顿在那里,再也落不下去。
      沃波尔闻言亦是一惊,这件事弗朗德尔伯爵竟是连他也隐瞒了。
      “我凭什么信你?”
      弗朗德尔伯爵抚摩着马颈上的鬃毛,轻描淡写地道:“塔基克城破的时候,有十几人离开大队,隐藏在旁边的树林里,然后向西方去了,应该是去布维纳吧。我派了拉赫去追他们。”
      休顿住的手开始微微地颤抖。
      “我知道麦姬就在这十几人中。你舍不得让她到雪山里来冒险,结果她却落入我的手中。这是否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呢?我们还是个平手。拉赫会把她带回英国,你不想她有事的话,就放我们出去。”
      休的脸变得极其苍白,紧抿的嘴唇微微地抖动着,僵硬的手仿佛举了万钧的重物,极沉地缓缓抬起握成了拳,青白色的骨节历历可见。
      弗朗德尔伯爵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的手,喃喃道:“不会的,你不会的……”那一刻仿佛是一万年那么漫长。
      悬在半空的手倏然张开,笔直地落了下去。
      猛然一声巨响,两旁的峭壁倾泻下无数石块,树干。联军士兵惨叫连连,开始疯狂地向山峪的出口涌去。但狭窄的出口在数千人的拥挤中愈发不可逾越,联军互相践踏,死伤累累。山谷内顷刻间成了一个炼狱。
      弗朗德尔伯爵控制着受惊的马匹,躲避着四处翻滚的石头,仰头扬声道:“你一定会后悔!”猛地一抽马缰,在沃波尔的护持下向出口冲去。
      山体上的积雪开始震动,整个山峰仿佛都在颤抖,不知道是谁首先惊叫起来: “雪崩了!”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山上的积雪如浩大的河川,汹涌地向下席卷而来。整个大地都在震颤,天地顿然失色,弥漫了白色的烟雾。

      几天之后,巴黎收到消息,欧伯爵收复了塔基克。
      联军占领的要塞基恩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联军猝不及防下,阵脚大乱,被欧伯爵趁机强攻基恩,一战成功。而这场起义的领导者正是北方有名的侠盗吉约姆。
      英日联军被逼退到沿海一带负隅顽抗,日耳曼眼见在战场上的优势已经丧失怠尽,遂单方面答应法国的谈判,退出战争,只剩下英国人独力支撑。英国人虽然恼怒,至此地步,回天乏力,也只得同意进行和谈。
      法国宣布收回被英国贵族控制的西部国土,并将英国贵族驱逐出境,英国方面被迫接受,但要求法国摄政王亲临主持谈判。
      勃艮第公爵贝洛因在基恩起义中起了重要作用,遂得到法国王室的原谅,赦免了他的叛国之罪。
      而弗朗德尔伯爵虽在雪崩中侥幸逃脱,回到英国后,却因输掉了这场战争,被褫夺了兵权,投闲置散起来。
      正当法国举国同庆之时,在英国海港城市多佛尔附近的海面上,停泊了一艘热那亚风帆,船上的几个船员正指着海图议论。
      一个雄浑的声音道:“我们现在位于多佛尔东南20海里,入夜后沿那边的海岬驶入,保证你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上岸,决不会被海岸巡逻队发现。而我将把船停在海上等待,3天后回到这里接你们。英国这输掉了这场本来必胜的战争,已经老羞成怒,加紧了对走私船的打击,以泄在法国战败的怨气。所以你们记住,时间决不能出差错,否则你们可能很难生离英国。”
      停了一停,又强调似地道:“近段时间气候恶劣,海上很多风暴,并不是航海的好时机。而且季风是逆着加来海峡吹来,我们要回去,速度很受影响。如果你们行动不谨慎,被英国人发现,派海军追击,那就更危险了。我的船速度虽快,但今后还得在这片海域混饭吃,不能让英国人知道我在帮你们。”
      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答道:“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好吧,准备上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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