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年华》陈超

6、六、梦想

　　我去新学校的时候，姐夫开车送我。车一直在高速公路上行驶，成片的房屋和天空在飞快的往后退，我的眼睛无法捕捉到我想记忆下来的画面。记得以前自己很喜欢乘车的感觉，即便自己晕车，也要坐上车子，跟着车子从这个出发点到达下个终点站，然后又开始出发到达。到学校的时候，LALA他们也各自打来电话向我问安，然后他们用他们异常激动的快乐告诉我那里的风很大，可是夏日却很热，那里有很大的轮船从海面驶过，只要自己愿意，可以上船从海的这头去海的那头，等待好长一段时间后，终点就会在前方出现，他们说喜悦真的可以让自己忘记一切，快乐的要哭。
　　可是那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这里没有海，没有轮船，只有一条漫无边际的江河，涨潮退潮之间，更新着看潮后死亡人数的数据，老师一直让我们不要去看潮，以免出现意外，可是还是有很多学生发了疯似的往那里跑。
　　这里也有风，风浑浊，让人流泪。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着的沙土气息让我感觉到窒息，压抑的痛苦。夜晚的时候，灯光从阳台散进来，打在我的眼睛上，让我一直无法安然入睡。于是一个人站起来往阳台走，回忆。有时候也会打个电话给LALA他们，可是听到他们深睡被我吵醒的声音时，我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便小心翼翼的挂了电话，独自上床睡觉。
　　开始自己腐烂的日子，没有目标的生活，无聊，颓废，不知道自己可以干什么。为了打发大片大片的时间，我每天往返于读书馆和篮球场之间，把所有用来读书的时间都挥霍了。但我依旧可以感受到在自己身上的空虚，然后还有被无聊磨平的斗志，丧失了的激情。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会出去闲逛，外面灯光通红，我往黑暗的深处走，直到看不清任何人。微微的风从我的耳畔划过，和湖里的芦苇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为这个黑色的夜晚放肆的歌唱，唱出了的寂寞在夜空上方形影孤单。
　　我一直喜欢流浪的生活，喜欢从这个城市到下一个城市，沿途看见灯火通明的奢靡高楼，
　　走过每个城市的街角小巷，倾听沧桑的老者娓娓的故事，然后用自己的文字记录，写下自己的思绪，那一段一段充满感情的文字为了纪念他们，也为了记忆着。
　　可是现在的自己要实现这个梦想真的好困难，我根本不属于这样的生活，婉婉说过：行走的越久，背负的越多。在我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期望，总有一天我要压抑住自己的高傲而又自负的性格，卑微的穿梭于高楼与高楼之间，拿着成堆的文件，抬头看灰白的天空，偶尔飞过的白鸽带走的自由，心里积满古老的灰尘却无处清扫。
　　害怕自己想的太多而连颓废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于是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些，整理好自己的思绪，掉头回去，一个人安静的睡去。
　　LALA他们要来看我，AK还会带来他的女朋友。
　　那天临近了秋天，风很大，我要出去接他们。出门的时候忘记刮掉几天没刮的胡须，匆匆的出了寝室门。寝室外，车水马龙，人群涌动，热闹掩盖这个微悲的秋，繁华也许真的是好事，一眼望见的永远是繁盛，置身其中，感受，车飞快的旋转，碾过曾经走过留下的车轮印，像似也在为梦想而牺牲了自己。
　　见到LALA他们的时候，我最先看见的是AK和他女朋友，这个长的文静温柔的女孩，留着长发，带着眼镜，和AK在一起拉着手心，面对面的嬉笑着站在车站出口处。
　　我说：AK，恭喜你终于结束了单身了。
　　AK说：是的，可是你呢？
　　我说：我不急，一个人其实也挺好，等着以后我有能力追女孩子了再去找也来得及。
　　木木含着棒棒糖说：转转，你能力那么好，那么优秀，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其实木木没有懂我的意思，LALA和AK也不懂，他们总以为我应该有女朋友，却永远不知道我要怎么样的女朋友。
　　LALA说：如果你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么为什么会在半夜醒来打我们电话，然后什么都不说的挂掉电话。
　　我说：我打你们电话是因为寝室下面的通宵明亮的街灯照到了我的眼睛，我不能沉沉睡去，于是想让你们陪我失眠，我挂掉电话是因为你们都已经睡熟了，其实，真的没什么。
　　带着他们回学校，然后带他们去了那条吞噬无数生命的江河，去看看白日里不甘被压抑住漂泊的灵魂。木木说：如果我们都在这个时候被潮水掩埋，我们的灵魂是不是永远留在这里。我说这个问题你不应该问我，你应该去问瞎子，他们最懂了。木木听完后笑了出来，AK 愣愣的站了一会，也笑了出来。然后大家就都笑了。
　　江河无边无际，江水浑浊，对岸看不见自己想要的落日，只有模糊不清的房屋。在江河上面有一座真在被修建的大桥，从我们这头延伸都那头，听人说桥要修建好，我们早就毕业了，不会看到第一辆汽车从桥的这头带着梦想到桥的那头完成梦想的实现过程。
　　木木在听完我的讲述之后一定要拉着我们去那里看看，然后我们在大桥的附近用手机拍了好多的照片，快乐的笑容，永远定格。
　　晚上的时候我带他们去KTV唱歌。震耳欲聋的音乐在欢畅着快乐，我想进来这里的人都应该是快乐的，因为我们在这样的音乐声中听不到蹲在黑暗角落的某个人在伤心的掉眼泪。沉重的气息我已经习惯，也许越是浓烈，就越能掩盖悲伤。
　　LALA他们和我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带着LALA他们去开完房间后我独自一个人回寝室去了，睡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他们打来电话说：醒了没有。
　　我说：即使没醒，也被你吵醒了。
　　出来吧。
　　恩。
　　我刮掉了胡须，整理了自己的头发，然后换掉了衣服，出去了。
　　和LALA汇合后我接到婉婉的电话，婉婉说：转转，我的胃好疼，你在哪里，能送我去医院么。
　　我挂掉电话，对LALA他们说：我同学生病了，要送她去医院。木木很聪明的转动着她乌黑的眼眸，然后调皮的笑了笑说：你去吧，我们自己玩一下。
　　当我赶回学校的时候，天空灰色一片，呼呼的风把夏日的炎热都给吹走了，上转转的寝室，敲开她寝室的门，看见婉婉呆蹲在地上，一脸苍白。
　　我背着婉婉小心的走着，然后感觉她疼痛的眼泪一滴一滴的掉在我的身上。
　　陪着婉婉看医生一个下午，忘记给LALA他们打电话了，不知道他们都在干什么。陪着婉婉挂完最后一瓶点滴，为婉婉拿来药，然后送婉婉回去。
　　我说：婉婉，要好好照顾自己。
　　恩，我知道。
　　然后我离开了婉婉，心情沉重，担心，却不能表现。
　　打电话给LALA他们，他们正在吃晚饭，赶过去刚坐下，却突然想去婉婉上楼的时候没有把晚饭带上去。
　　打了电话给婉婉寝室的人，问她们回来没，幸好有一个已经在学校门口了。买了点皮蛋瘦肉粥，还有点水果，让她帮婉婉带上去。
　　这一日，陪LALA他们玩到凌晨，然后回寝室失眠，握着电话到天亮，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去。
　　睡梦中，我梦见婉婉和我终于挽住了双手，婉婉细小的双手温柔，我终于在梦中开始了自己流浪的生活，从一个城市走向下一个城市，用自己的文字记录了所有，然后和婉婉一起走在夕阳最浅淡的地方，我们的身影被拉长，倒映在白雪覆盖的草地上，寒风吹不走暖意，我们就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