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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英雄4 ...


  •   怀疑到底是不是梦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的清晨。

      云端月坐在城门外的茶摊上,单手支着下巴,坐没坐相斜靠在桌子旁,百无聊赖的用眼睛“远程排队”等待入城。

      看着城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云端月虚心请教道:“师姐,为什么这里这么多人,不惜冒着在路上遇到妖兽的风险,也要来到襄城啊?”

      普通凡人如果遇到稍微厉害点的妖兽,十有八九结局就是一个死。安心待在一个城市里,接受着“护城树”的庇护,起码还能平安无事的远离妖兽度过一生。何苦千里迢迢赶往这里,一路上担惊受怕,拿命来赌。

      师姐不悦的目光盯着云端月,直到看得云端月露出讨饶的神色,端端正正坐直了,从懒洋洋的闲散小子变得像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君子了,才满意的收回视线,冷傲着面庞开口说:“这世间,有的是比妖兽更令人恐惧的东西。”

      云端月听后,想了想还是没多细问。他有预感,这一定不会是让人开心的话题。

      “襄城就那么好?能让他们确信来了这里就有好日子?”云端月压低了声音,对师姐小声说:“那么多城市,我可只听说过襄城内时常有妖兽出没……”

      “噤声!”师姐瞪了云端月一眼,云端月立马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讨巧的不继续讲了。

      城内出现妖兽,这可不是什么闹着玩、可以随便拿出来说的八卦,一个不好就是会出人命的。

      若是让寻常人听见,指不定人心惶惶,惊恐之中会闹出点什么纠纷来。

      昨日下午的“绑架事件”太过离奇,就算是云端月也思考不出个具体道理来。突然消失又突然回来的灵力,一场充满了勾心斗角与肮脏心思的生死角逐,还有那推不开的门。云端月思来想去,对比了一下梦与现实之间的时间差,最终只能勉强相信那只是场过于真实的梦。

      感觉……不管怎么想,那都不像是真的。

      可如果是梦的话,云端月又想不明白,自己在梦里,怎么能编造出那种非人的话、和残忍的故事情节来,给他十个脑袋,过去的他也想不到啊。

      一张白纸它天生是白的那注定就只会是白的,若是不从外界沾染点黑过来,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世界上,原来还有黑存在呢?

      云端月抱着一丝侥幸的猜测,坐在椅子上,目光眺望远方。在一般人看不见的地方,云端月睁开了他“第三只眼”,灵识于转瞬间覆盖了方圆十里范围,去试图寻找那几个熟悉的身影。

      ——听梦里的那些人说,他们此时正要赶往襄城。

      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师姐柳含烟感应到“视线”后微微蹙眉,抬眸看了一旁的师弟一眼,见他神情认真,不似玩耍,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些什么。

      片刻后,云端月猛的身体一震,红唇轻启,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一般,喃喃说道:“竟然是真的……”

      柳含烟道:“你说什么?”

      云端月大脑有些混乱,他看着一位女性抱着婴儿从森林中小心翼翼走过,那神态,那衣着,赫然与他“梦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不对……可是……

      在柳含烟严肃的注视下,云端月神情接连变化,似惊似喜又似怒,显然是心情跌宕起伏,看到什么了。柳含烟再次开口说:“你看到什么了。”

      云端月还想再多思考一下,于是没有回答。可惜素来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的师姐却不惯他,赫赫威压直逼云端月,声音严厉态度强硬:“说!”

      云端月惊得身体一抖,忙回过神来,对师姐讨饶的说:“没有,我就是看到了一个熟人……”

      柳含烟哪能不了解云端月的交友圈子,这个在宗门里享受着万千宠爱,被所有人都捧在掌心里的师弟,长这么大了连半步山门都没出过。他过去时常能够见到的人,无非也就是仙盟里的几个天之骄子,龙凤之才,虽然比不过云端月,但也足够矜贵了,那些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跑到种荒郊野岭来?

      可是依照云端月的秉性脾气,他又不会撒谎……柳含烟追问道:“是谁?”

      云端月急得后背冒汗,险而又险,终于叫他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事物来。一株峥嵘繁茂、翠绿欲滴的灵植在山间飞快翻动,仔细一看,原来是一身图案被纹绣得栩栩如生的校服!来人是浣草堂的弟子!

      对方情况有些不妙,云端月语速飞快:“是一名浣草堂的弟子,被两只妖兽缠上了。”

      众所周知,浣草堂擅长驱使灵植,为己所用。因其功法独特,寻常人体质无法习得,所以门下弟子人数偏少,算是个小门派。

      但偏偏就是这个不过几十人的小门派,却支撑了大半修真界的灵植药材提供,不管是炼制丹药还是出入森林,都离不开他们的幕后支援,因此每名出门在外的浣草堂弟子,都广受修士们的推崇喜爱。

      此时听说浣草堂弟子遇险,柳含烟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起身取过桌上放着的燕支剑,便要云端月带路。

      云端月额头流下一滴汗来,他赔笑着说:“好师姐,你知道的,我见到血就……”

      柳含烟皱了皱眉。讲到底,她和师门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过度宠爱着云端月的。只是有的人表现明显,有的人表现内敛,而她是既内敛且还不自觉,责骂了云端月几句,不多停留浪费时间,动作迅速的飞身离开,赶去救人了。

      “我家师姐还真是英武果敢,热心肠……”被留下来的云端月摇头晃脑,感慨起来:“怪不得人人都夸师姐武功盖世,侠肝义胆,是年青一代的模范……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师姐那样啊。”

      一边说着,云端月一边用灵识远远看着他方才捕捉到的地方。在这里,云端月在破旧寺庙里看到的熟悉面孔接连出现,可诡异的是,这群人就好像互相之间不认识一般,见面了没有丝毫特殊反应。宛若见到了群陌生人,目光交接时,表情都是冷淡的,没有引起半点波澜。

      照理说,他们“出来后”,是会来找陌无霜要赏钱和后续保证的。就算女人、壮汉他们克制矜持,没有那么迫不及待的冲上来眼前索要好处,那怎么也不会见面后略带畏缩的给贵人车马让路,一个字也不主动讲,深怕惊扰到了对方,眼睁睁的看着陌无霜渐行渐远地离开。

      分明是普通村民,看到了陌生富贵人路过时的自然反应:不敢有过多牵扯,也不会主动打扰。

      因为太自然了,反到让云端月感到不可思议。

      难不成,他们不是他梦里见到的人?

      又或者,他们不记得梦里的事了?

      云端月注视着马车内,陌无霜垂首抚卷时的俊美面庞,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脑海中不经意间,浮现出当时他与他之间曾经达成的寻人约定,脸上闪过了一抹坚定。

      ……

      “师姐果真勇武!”

      血腥的气味扑朔而来,云端月苍白着脸,坐在位置上假装笑嘻嘻地喝了一口茶。他不着痕迹挪开了眼,脑袋低下来,不敢抬头看。

      云端月此时的模样,竟看起来比刚刚逃离妖兽魔爪的浣草堂弟子还要糟糕,似乎一个不小心,就会昏倒晕过去。

      师兄弟们注意到柳含烟这边的动静,纷纷围了过来。

      “你没事吧?”大师兄忍不住担忧说道。

      “没事没事,真的多谢……”浣草堂弟子楚逢君额头冒出来的血打湿了半边脸,单手捂着脱臼了的胳膊,吃痛的嘶了两声。敬畏的目光看着身边几名身着红白灵纹衣裳的修士,行礼道:“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遇到凌霄宗的弟子,久仰……”

      话没说完,楚逢君却看到方才开口的男子目光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对准不远处方桌前,软着骨头半趴着的少年,正在关心的问少年“你还好吧”。楚逢君微微一愣,尴尬询问道:“这是……”

      “我师哥晕血,不能嗅到血腥味,否则就会浑身没力气。”明眸皓齿的小师弟走过来,仰着面,递给了楚逢君一瓶药。先是请楚逢君坐下,然后动作迅速无任何疼痛的替楚逢君将脱臼的手臂重新接上,又举止体贴地拿出一条冰蓝色手巾轻轻敷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脸上的鲜血。嘴里仔细叮嘱道:“拿这个先止一下血吧。”

      楚逢君一手按着手巾擦血,一手拿着被送过来的药瓶。忽然觉得瓶子形状有些眼熟,于是低头定睛一看,立马“哎呀!”一声叫了起来,说:“这不是芷晖云彩膏吗!”

      芷晖云彩膏,浣草堂限量出品的极品膏药。成品如天边云彩般柔软梦幻,擦拭后无任何刺痛感,效果好还不留疤。珍惜非常,供不应求。每年仅能产出十八瓶,治疗外伤效果拔群,绝对的一级珍品!

      就连他这个浣草堂弟子,都没机会碰到的好东西,眼前的小仙友难不成是要把这个给他吗?

      “这这这,太不好意思了吧……”

      一边说着,楚逢君一边翻了翻手里的手巾,打算换一头干净的地方继续擦拭伤口。这回他终于看清楚手里东西,眼睛一瞪,直接蹦了起来:“冰冰冰冰,冰蚕丝?!”

      看着如霜雪般皎洁无暇的手巾上,一坨坨污红鲜血刺目又显眼,楚逢君看后恨不得白眼一翻晕过去,至少不用面对这残酷的事实:“——我可赔不起!!”

      “………………”

      小师弟露出一个友善又可爱的笑容,轻轻接过对方拼命递过来的手巾,温声说道:“没关系的,先擦药吧。”

      “不不不,我自己有,我自己有。”心有戚戚的在肚子里念叨了一句“大宗门果然是暴殄天物,奢侈无度”,将芷晖云彩膏忙不迭塞回小师弟手里。楚逢君翻了翻随身携带的止血膏,动作熟练地擦拭在额头伤口处。

      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潺潺涌出的鲜血止住,甚至隐隐有了结痂的趋势,相信再过个半刻钟,就能光滑如初,彻底看不见了。

      出于浣草堂弟子的天性,楚逢君忍不住念叨:“芷晖云彩膏可接断骨,愈旧伤,除顽疾,如此珍品不值得用在我的身上……”

      小师弟听后眨了眨乌亮的大眼睛,对楚逢君好奇的说:“药物就是用来救人的,为什么说值不值得?”

      楚逢君微微一愣:

      “道理是这个道理……”

      一旁,不久前救了他一命的柳含烟忽然不满的开口训斥道:“一点血就吓成这样!以后如何出来独当一面!”

      被师兄弟们隐隐关心簇拥着的云端月抬起头,手臂撑住桌面站了起来,讪笑着道:“对不起啊师姐……”

      可是他真的受不了血,一看到,就恶心想吐,浑身发软,如遭梦魇,简直是避之不及。

      意识到是因为自己额头的鲜血导致的这一切,楚逢君连忙告罪:“那个……真是对不住。”

      凌霄宗在修真界威名远扬,说是万宗之首也毫不为过。而修真界的上下尊卑之分远比人间要来的残酷严苛,他一名浣草堂的小小弟子,从来只有听说凌霄宗传说的份,哪儿敢想有朝一日能直接见到诸位传说,遇到这类事情自然是想也不想,先道歉了再说。

      “没有的事!是我这边的问题。”血止住了,云端月也就没那么难受了。他站起身来,对楚逢君笑着道:“你没事吧?刚才可真险啊!”

      “是,是,多亏诸位出手搭救……”

      云端月好奇道:“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云端月!救你的是我师姐,柳含烟,她的名字,你肯定听说过吧?”

      何止是听说过!!

      楚逢君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万万没想到,他非但逢凶化吉侥幸抱保住一命,还能和凌霄宗的几位亲传弟子说上话,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奇缘!!

      见楚逢君目瞪口呆久久失语,云端月纳闷道:“……奇怪了,难道没听过吗?我还以为只要是修真界的人,就没人不知道我师姐的大名啊……”

      “不不不,我知道,我知道!!”楚逢君连忙说:“在下楚逢君,在此拜见诸位。”

      云端月好奇道:“楚兄来这里所为何事啊?”

      “楚兄?!”楚逢君吓一跳:“不敢当不敢当。”

      “那就叫你逢君好了。”云端月素来是个自来熟的,他随口说:“你也可以叫我阿月!”

      楚逢君哪好意思真的开口这么叫,他陪笑两声,说:“我是过来查看月柳状况的……”

      “你说护城树?”云端月目光瞥了一眼师姐,见柳含烟神色微动,隐隐透着在意,便道:“难道护城树出问题了?”

      护城树原名月柳,种下后,可庇护一方城土不受妖兽侵害。若真是它出了问题,就能解释为何襄城近些年频频有妖兽出没城中了。

      “怎么会。”与云端月设想的结果不同,楚逢君语气轻松,浑身带着股不以为意的态度:“那可是月柳,怎么会有问题呢,我也只是过来看一眼,完成师门交代的任务罢了。”

      云端月沉思片刻,抬头笑着道:“是吗!那正好,我和师兄弟们也正好要去城主府一趟,不如咱们一起!”

      楚逢君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立即堆满笑容的说道:“恭敬不如从命。”

      “那么客气做什么。”云端月看了好笑的很。

      楚逢君见众人站在茶馆不动,好奇询问道:“敢问,是在等什么人吗?”

      “没啊。”云端月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和楚逢君说:“我们在排队。”

      “排队?”因为是过于无缘的词汇,楚逢君纳闷的寻思了一下意思,望着前方一排排站在城门口等待的人群,说:“排什么的?”

      “进城的啊。”云端月指了指远处那些,因为漫长旅途跋涉而浑身疲惫的人们,说道:“入城检查手续挺复杂的呢,得等好一会儿。”

      楚逢君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他小心翼翼道:“可是,我们不需要检查吧?”

      修士出入城池,来去皆无限制,若是提前通报一声,更会有专人特意出来迎接。

      排队什么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检查是不需要,不过还是得出示一下铭牌。”云端月没理解到楚逢君一直都在暗示的“插队”,他在宗门内接受师尊的教导,规矩与道德融入骨髓刻在心里,端的是被教养的很好,从未想过利用身份与地位去为自己获取好处特权:“那群人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在城门口排队等呢,真有毅力……我们来晚了!”

      楚逢君微微哑然:“……”他没搞懂这是什么操作。

      只是见凌霄宗的几位都在耐心等着,他也没敢说话,安安静静坐在原地,小心翼翼观察着身旁几人。

      总觉得,眼前这群仙君仙子,与他过去见到的其他修仙者,有些不同。

      大约等了一盏茶的功夫,门口排队的人终于进的只剩下三五人。云端月等人起身走向城门口,规规矩矩的排队。

      忽然听到身后一阵哗啦啦的马车行走声由远而近,马蹄和车轮摩擦的声音不小,很快就引起了一群人的注意。

      守城士兵看清楚马车上的徽章,脸色一变,立马迎上前去,弯腰屈膝恭敬地询问了几句后,冲着门口另外一名同僚道:“快把——”

      话说一半,士兵忽然被马车上的人叫住。声音不大,却足够让站在马车旁的士兵听见。云端月一边听觉灵敏的听马车上的人与士兵对话,一边看到站在前边的几位排队的百姓齐齐退开几步,让出一条足够宽敞的道路。动作整齐划一非常有默契,看得云端月一愣,不解地歪了歪头,开头疑惑道:

      “这是做什么?”

      楚逢君心知肚明的说:“得让他们先进去。”

      云端月诧异的看了陌无霜所坐的马车一眼,问道:“他很急?”

      楚逢君忍不住说:“什么很急,人家是大人物,当然不需要费时费力的排在一般人的后头。”就算人家车马众多,进门耗费的时间很久,这群排队的人也得耐心等着。

      想到这里,楚逢君忍不住心里有些冒火:他一个堂堂修仙者都站在这里排队,区区一个人类贵族,还敢插他的队,真是好大胆子!

      云端月蹙了蹙眉。

      楚逢君还想说些什么,趁机“指点”一下不谙世事的天之骄子云端月,什么叫“社会险恶”、“人心不古”,却看到那站在马车面前的士兵,冲着马车内的人恭恭敬敬接连点了好几次头,然后匆匆忙忙跑回去,对守着门口的同僚说:“动作快点,别让人家等久了。”

      同僚纳闷不解:“怎么了?这位不是——”

      “就是他!”士兵手头动作飞快,道:“大人说了!让我们按规矩办事,他在后面排队等着!”

      “这是怎么回事……”同僚边听心里边嘀咕,也没多问,手里动作加快,没多久,就轮到了云端月一行。

      “嚯!”一看到云端月几人的气度相貌,士兵立马身体紧绷,吓了一跳,下意识说:“您……”

      云端月冲他舒然一笑,拿出铭牌递了过去:“劳驾了。”

      士兵弯腰抬起双手接过铭牌,指尖触碰到玉简那温润细腻的手感,心里一咯噔,深怕不小心将这珍贵的东西摔坏了。待他拿过玉简,定睛看清楚铭牌上的内容,更是呼吸一滞,战战兢兢看了云端月一眼,忙道:“不不不,不知您在在在……城城城主他……”

      要死!这群仙士是什么时候来的?他就这么让人家现在城门外站了老半天?!

      作孽啊,这种遭雷劈的事情做下来,将来肯定会折寿的啊!!

      云端月耐心听完这段结巴话,笑眯眯道:“好啊,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大概是云端月的态度过于放松,士兵心跳加速了好一会儿,终于从冲击中缓过神来。见仙士们都通过检查进了城,他忙道:“这边请。”

      “稍等。”云端月开口问:“后面那位也要去见城主的吧?”

      士兵擦汗仔细回答道:“您说的没错。”这位可是和城主大人,常年进行着城市级贸易的大商贾,地位尊贵,就连城主有时都得捧着他,看对方颜色、让对方几分。

      平时进城都是摆着架子,根本不屑排队的,这次怎么……

      是了,一定是车上的那位事先发现了诸位仙士的存在,所以识趣的叫人停下马车,没做会引起仙士们不满的事情。不愧是大人物,就是比他这样的守城士兵要有眼力见。

      云端月说:“那我们等他一起,到时候也不用你跑两趟。”

      “这怎么敢!”突然遭受如此贴心的待遇,士兵吓一跳。

      士兵小心翼翼观察着柳含烟等人的神情,见他们非但没有不满,反而还认同的站在原地,陪云端月一起等,想了想,还是没敢胡乱多言,小心谨慎的听从了云端月的好意。

      一旁的楚逢君低头摸了摸鼻子。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云端月这一群人的性格了。怪不得说是修真界傲视群雄的顶级修真门派呢,这品性、这教养,的确是让人心服口服。

      大约又等了半刻钟的时间,商队的马车才从城门口进来。其中一辆装饰最为华贵精美的车停在了云端月一行的旁边。不久后,车上下来了一一名年轻男子,此人容貌俊美,气度不凡,一身雪白衣袍内衬藏蓝衣衫,目光流转间带着点妖艳疏冷,好一副风度翩翩,矜贵逼人的公子模样。正是陌无霜。

      楚逢君架子端的很高,打量了陌无霜两眼,便漫不经心地挪开了。他看不上平凡人类,就算是再有钱再威风的人也依旧如此,那是本质上层次上的巨大区别,自认为根本不值得他上心。倒是云端月看上去有些高兴,笑吟吟的看着对方走近,认真听陌无霜问好。

      他从陌无霜的态度中发现,陌无霜好像并不认识他。

      云端月询问道:“陌哥是商人?”

      陌无霜见到这么多修士站在自己眼前,态度竟然很是镇定。听云端月如此称呼他,也没有感到惶恐,微笑着说:“是,华夏大地一百零八城,十之八九,都与我有过贸易。”

      “哈!那你一定见多识广!”云端月由衷赞叹道:“我最佩服你这样的人了!走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事情!”

      “不过是做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罢了。”陌无霜笑容很浅,一如当初,他与云端月刚刚见面时的模样。不会过度亲近,也不会刻意疏远。

      “做生意就是你的兴趣?”云端月目光纯粹,嘴角挂着笑容,好奇道:“甚至不惜为此来回跨越森林,面对数之不尽的妖兽——你不怕吗?”

      “怕死的人有很多,但甘心困于一地浑浑噩噩无知的度过此生,是生是死又有何区别。”陌无霜嘴角轻轻挽起一抹肆意的笑容,乌黑的眼珠深深看着云端月那越发明亮的眼眸,随意道:“只可惜我无法修炼,只能用一双凡人的腿脚去丈量这大好河山,不过这样也有这样的乐趣。”

      云端月听后,大赞一声“说得好!”,显然一番言语打动了他不甘寂寞、畅想行走江湖浪迹天涯的侠客心。对陌无霜说:“不过,陌哥长年奔波在外,和家人岂不是聚少离多?”

      陌无霜语气平淡:“陌某父母早逝,年少时白手起家,四处飘荡。如今孤寡一身,早不知故土是什么意思了。”

      云端月试探道:“就没有兄弟姐妹?”

      陌无霜似笑非笑的看了云端月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提问了一个似乎并不相关的问题:“……仙长可曾听说过,襄城有位出了名的英雄豪杰?”

      英雄豪杰?云端月果然立马上心,期待的说:“哦?”

      陌无霜抬起右手,远远指了一方城墙前,正在辛勤忙碌的一群工人。这些人身穿麻布衣裳,肩膀上挂着条用久后变灰了的白色毛巾,满头大汗地搬运着木头与石料。互相间有说有笑,气氛看上去很是和睦。

      云端月仔细观察着几人的模样,听陌无霜继续说道:“听说,那英雄原本出身平凡,乃一村落的普通猎户。却自幼英勇善武有担当,十七岁时便可保护村民免受妖怪侵害之苦。”

      “那是护城树出现前的事情了吧?”云端月推算着时间道:“自从十年前护城树出现,大小村落、城镇的百姓自发聚集到一起,围绕护城树组成一座座的大城,接受着护城树的庇护,很少再听说有城里有人类被妖兽抓走的消息了。”

      陌无霜微微颔首,继续道:“不过此人生来便不平凡,纵使来到和平的城市中也处处为民着想。修城墙,造木桥,补砖路,抓盗贼,屡次三番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哪里有困难,哪里就能看到他的身影。没过多久,襄城内人人都知道身边有个侠肝义胆的大英雄。”

      在前边竖起耳朵听的士兵见神仙们说起城内备受推崇的英雄,与有荣焉,壮着胆子忍不住道:“霍兵长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好的人!当年小人的母亲病重,医师诊断后,说缺了一味药材,此药长在悬崖峭壁处,非常难寻。当时冰天雪地的,路上风雪交加,视野受阻,商队也不通行,想要药材,就只能去城外的高山断崖处自己寻找。”

      云端月听后紧张道:“你去了吗?”

      “去了。”

      士兵点了点头,回想起当时,他独自站在城门口,顶着刺骨寒风,望着漫天冰雪呼啸,视野内一片苍白。仿佛世间除了寒冷就只剩下他一个人,寂寞恐惧的情绪不知不觉漫上心头。就在这个时候,一双宽厚有力的手拍上了他的肩膀,爽朗的笑声从他身后传来,如夏日阳光般瞬间温暖了他整个心房:“我听说你母亲的事情了,一个人在雪天里爬山太过危险,我陪你一同去吧!”

      士兵回忆起当时和霍兵长两个人一起攀登雪山时的状况,仍不自觉的感叹:“当时若是没有霍兵长,我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那座山,我母亲恐怕也撑不过那个冬天。都是因为兵长不顾危险的舍命帮助……”

      “他对所有人都这样?”云端月敬佩道。

      “对,所有人。只要听说谁家有困难,霍兵长一定会出面帮忙,用尽全力保护大家!”士兵非常确信地重力点头,拼命的想要在仙士面前证明他们的英雄到底有多么的好:“当年为了从马车下救一个险些被撞的孩童,霍兵长扑过去推开孩子,险些命丧马蹄下!幸好只是被压断了左腿,修养了半年才恢复过来。恰好我就住在霍兵长的隔壁,那段时间正好能照顾兵长,报答他当年的恩情。所以才知道,就算兵长受了伤,那段日子他也常常杵着拐杖出门替人帮忙,甚至还抓住了城内嚣张了好久的盗贼,把他送入官府……”

      云端月听后感慨不已:“他真是位英雄!”

      士兵便小心翼翼的凑近两步,指着那头正在城墙边做劳力的人群,对云端月说:“您看,那就是我们的霍兵长!”

      站在一旁听完全程的楚逢君开口问道:“是那个蓝衣服的人吗?”

      云端月疑惑的回过头看他:“为什么是他?”

      “不是说他是城主府的府兵长吗?”楚逢君分析道:“衣着打扮,身量气度,还有站着的位置,一看就是那群人里面地位最高的那个嘛!”

      “不对吧?”云端月反驳道:“这群人里面,武功最高,力气最大,还最受欢迎的明明是那个灰色衣服的男人!”

      楚逢君仔细盯了两眼那貌不惊人,看起来最像是劳动人员的灰衣男人,摇了摇头:“我看他分明是做惯了这种活,动作熟练的很,干的比所有人都勤快,不像是手里长年握剑的人。”

      陌无霜神色寡淡的笑了笑,对云端月夸奖道:“好眼光。”

      云端月得意一笑。楚逢君诧异道:“还真是那人啊?”

      士兵赔笑道:“是的,就是他。”

      陌无霜又对云端月说:“听完这些,你觉得那人如何?”

      云端月自然是道:“真英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和他认识!成为朋友!”

      走在前面的士兵听后脸上一喜,眼中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真诚高兴,兴奋的就好像是他得了仙缘一样激动不已。

      陌无霜便深深地看了云端月两眼。他目光转而望着两侧熙熙攘攘的热闹街道,语气悠悠的与云端月说:“英雄?英雄只是外表看起来光鲜。”

      云端月听出陌无霜的言下之意,但没觉得陌无霜是想说英雄难当,表面光鲜背地心酸,只察觉陌无霜语气似是在嘲讽对方装模作样,忍不住道:“才没这——”

      “知道我为什么忽然与你提起这个人吗。”陌无霜话音未停,继续对云端月说:“我有一个血浓于水的亲弟弟。”

      云端月瞬间晃过神来,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认真听着。

      “我为了寻找他的下落,借用行商的途径,踏遍了万千山河,耗费了多少岁月,终于让我在襄城找到了他的踪迹。”陌无霜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刻骨铭心的恨意、怒意、不顾一切的执着,这抹情绪被他隐藏的很好,但还是让云端月敏锐的捕捉到了分毫。“我派我的手下先一步抵达襄城,搜集我弟弟的情报,送回来的信上说,我的弟弟年纪轻轻,才学兼优,天性善良,是个非常温柔的好孩子。”

      云端月隐隐听出些不对来,小心询问道:“他现在在哪儿?”

      “不见了。”陌无霜目光幽深至极,声音冰冷,带着股不近人情的漠然:“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怎么会这样?”云端月不理解的说:“不管去了哪里,总能找到点线索。”

      “什么线索?”陌无霜冷笑一声:“别说是线索,甚至连一个愿意承认我弟弟存在过的人都没有了!”

      云端月惊讶不已:“这怎么会?你不是说你弟弟就在这座城市里生活吗?”

      “那就要问他们了。”陌无霜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士兵的后背,宛若正在捕猎的毒蛇,充满了侵略性:“信中说,我弟弟最是濡慕那个‘圣人’,一直向往也要成为这样的好人,于是拜了那人做师傅,一言一行都效仿他,跟着他在城中四处助人。”

      士兵忍不住回头说:“根本没有这个人!”

      “所有人都这么讲,没有一个人记得我弟弟。”陌无霜冷漠呵斥道:“好好的大活人,难道就这样无缘无故消失了不成!”

      士兵看陌无霜动怒,心中虽有不平,却不敢再顶撞了。低下头,暗恼的在心中腹诽着。

      云端月忍不住问:“你确定你弟弟真的在襄城吗?”

      “霍剑星亲口承认的。”陌无霜回忆着道:“我拿着信件找上了他,他目光闪躲,告诉我弟弟已经离开了,不在这座城里了。等我再三追问,他才和我暗示,我弟弟或许已经……于是我便质问他我弟弟最后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却只是摇摇头,讳莫如深,一个字也不肯透露。等我接下来再去找其他人打听,这座城里的每个人就异口同声的矢口否认我弟弟的存在,他们都在帮着霍剑星隐瞒。”

      云端月无法置信的说:“什么?!”

      平白遭受污蔑,吞下“胡说八道”几个字眼,士兵克制不住的反驳说:“我们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霍兵长更是——”

      “那就要问问你们的兵长是不是真的问心无愧了。”陌无霜眼神冰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过我弟弟的人,一个也不会!”

      这语气太过决绝,就好像说话的这个人,若是亲口许下了诺言,那么纵使有千难万险要阻碍他,他也绝不会低头。

      云端月对他安慰道:“你放心,我会帮你找到你弟弟的。如果他真的……那我也一定会为你把事情查一个水落石出!”

      陌无霜冷漠的双眼这才重新染上和气的光芒,笑着看向云端月,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如此,便多谢了。”

      士兵愤愤地看着陌无霜,像是遭受了什么巨大的侮辱,眼中燃烧着怒火,像是在无声的斗胆说“你竟然敢”。

      云端月观察着士兵的眼神,这种纯粹而又强烈的感情,让云端月不得不开始相信,“如果霍剑星犯了错,所有人都会替他隐瞒”的说法了。

      只是,如果这个城市里,陌无霜的弟弟真的存在过,却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承认,那该有多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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