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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英雄28 ...


  •   嘴里含了根卷云草,云端月把吊床打开,将两头分别系在了两棵大树的身上,然后抱着各式各样的瓜果糕点,安逸自在地坐了上去。一边“咔嚓咔嚓”咬着果子,一边单手捧书,悠闲的在半空中来回荡着,又是往日那一贯的闲适潇洒懒散模样。

      “那堆破纸有这么好看吗。”雪球仰头对云端月问道。

      云端月眼睛没从书本上挪开,随口回答:“好看啊,你看了就知道。”

      “我总是忍不住想吃掉。”雪球皱了皱粉嫩的鼻子,评价说:“不好吃。”

      “…………”云端月觉得自己似乎找到当年课本被啃食的只剩一半的犯人了。

      他当初还因为这件事,被师姐罚抄了两天的书!

      云端月没好气道:“拜托,你连书都吃啊,吃了不会肚子疼?”

      “还好。”

      一人一羊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说着话,时间过得挺快。说着说着,云端月觉得吃饱之后有些乏,便放下书躺在吊床上闭着眼睛休息,不知不觉,睡着了。

      醒来后,天已经暗下。一轮明月照耀着大地,满天繁星璀璨着光辉洒向世间,天空无一丝阴霾,清澈而又明亮,仿佛最美丽的画卷。

      一只千纸鹤灵动轻巧的从半空中飞了过来,在月光的照射下,显得圣洁美丽,仿佛精灵。

      这最初是云端月想出的一点小把戏,只需灌输一点灵力,便可传送声音或者文字到相对应的人物身边,既方便又有趣,让他很是心仪。制作成功之后,他满山门的逢人便送,欢迎大家随时找他“唠嗑”,凌霄宗内几乎人手一个。

      云端月伸手点了点纸鹤,却没有听见一点声音,于是将纸鹤收好,探头看了一眼纸鹤的后方。果然,不出所料,看见了一个跟着纸鹤前来的身影。

      来人模样纯真,唇红齿白。身量矮小,异常挺拔。走路不紧不慢,矜持有度,十分乖巧内敛。手里提着盏冰玉莲花灯,灯中无火自明,借用天边月光向四周挥洒出洁白光彩,即便是幼童使用也毫无危险。

      云端月见后立即从吊床上下来,动静惊醒了贴在云端月身旁睡着了的雪球。她迷迷糊糊的呓语了两句,睁开朦胧的眼,看向前方。

      发现来人是在宗门内“定位”与她相似,偶尔还能拿来当转移目标的挡箭牌,都是“爱抚宠溺”命的小师弟郎冬岐,雪球安心地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继续躺着没动。

      云端月询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深更半夜的,一个人走山路多危险。

      “大可以用千纸鹤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下去接你多好。”

      小师弟甜甜的笑了下,踮起脚尖将莲花灯搭在树枝上,宛若树上开出一朵洁白无瑕的花,仰面和云端月说:“没关系,冬岐长大了。”

      “哎哟我的小宝贝。”云端月说这些话从来不觉得肉麻,他一把抱起小师弟,感觉小师弟轻轻的,小小的,就应该被好好呵护着。带着他一起坐在吊床上,将雪球抬起来放到一边,收获两只白眼,云端月和小师弟说:“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郎冬岐回答:“我见师哥还没回来。”

      原来是不放心过来找他的,云端月恍然。

      郎冬岐又说:“我听师兄们说,师哥要去看星星。”

      云端月不拘一格的哈哈笑了起来:“对啊,不过看之前先睡着了!”

      若不是察觉到四周有些微的灵气波动,猜测是有谁用千纸鹤找他,他估摸着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郎冬岐安安静静乖巧地坐在云端月旁边,即使是坐在这么闲适懒散的吊床上,他都能给人一种正在讲堂听学,端坐书桌前的规矩感觉。

      “师哥,今天师叔和我讲了修士们的起源。”

      不愧是勤勉好学的小师弟,出门一个多月,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学堂听课。云端月就不一样了,提着瓜果便往无人的山上跑,吃饱喝足末了还安安心心睡了一觉。

      云端月道:“听得怎么样?”

      郎冬岐一本正经地说:“大致上听明白了。”

      云端月便笑着道:“那师哥便考考你?师叔今天都教了些什么?”

      郎冬岐点了点头,回忆着说:“灵力是永恒的。”

      “怎么个永恒法?”

      坐在一旁的小绵羊打了个哈欠,看有人在一旁说话,也睡不下去了,趴在一旁安静听着。

      郎冬岐精简概括的复述:“修士的力量可以分享给即将出生的后代,或者死后遗留遗物,将法力传承下去。而遗物中蕴含的力量,几乎等同于修士生前的修为。”

      云端月微微颔首:“没错。”

      “若是修士没有遗留遗物,他的遗体会散发出强大的灵力,这些灵力滋养着附近的土地,让周围的植物、动物变得充满灵性,让一切都变得更加繁荣。”

      “而最为强大的修士,他的身体甚至可以影响空间,制造出充满宝物的秘境。这些秘境危险,奇妙,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的事情,蕴藏着庞大浑厚的灵力。秘境内通常会出现天材地宝、灵植灵兽,据说月柳便是师尊在秘境中发现的。”

      绵羊雪球在一旁“咩咩”插嘴道:“这岂不是说,历史最为渊源久远的宗门,他们的力量便会越强吗?”

      修仙者的力量一代传承给下一代,下一代又可以修炼后再遗留给下下一代,如此不断积累,不断叠加,注定会越来越强大。

      “可我记得你说过,凌霄宗在修仙界历史并不古老,算是后起之辈,怎么如今地位却是最高、最强的一支?”

      云端月侧头看了一眼雪球,没有当着小师弟的面,和绵羊说话,只是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表示自己听见了。

      郎冬岐道:“因此,师叔们推测,修仙者的最初起源,是九位远古上神。上神们陨落后,力量分散,融入人类的体内,其中获得最多力量的一批人,便是最初的修仙者。”

      云端月笑着肯定道:“对,你学的很不错。”

      各大遗留下来的古籍中也是如此记载,远古神话时期,除了九名上神外,并无拥有神奇力量的人类存在,因此也就不具有修仙者的概念。修仙者是上神陨落后才开始出现的。

      郎冬岐沉默片刻,缓缓抬头,不解的对云端月道:

      “那么师哥,九位上神,他们的力量,又是起源于谁呢?”

      云端月微微一怔。

      这问题超纲了,他也没有学过。

      只是,经历过前段日子,与花木深、金蛇的接触,云端月发现,自己似乎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问题的答案,他也是半猜测的。

      云端月心想,如果执掌春天、冬天,又被远古人类尊称为“龙神”的强大存在,最初的力量都是来自于“神明”的赐予。那么与他们生活在同一时期的“九位上神”,力量应该也是来源于此。

      只是云端月从未在书籍中看见过可以作为参考线索的文字,因此也就只能心中想想,无法作为正确的标准答案,确信的说出来。

      云端月说:“师哥也不是很清楚。”

      郎冬岐歪着脑袋想了想,目光望着天边明月,转头与云端月道:“会不会是‘天道’?”

      云端月诧异一笑,他说:“为什么这么说?”

      “‘修仙者逆天而行’。”郎冬岐沉吟着道:“如果说,‘天道’乃世间万物,而我们夺取‘天命’,也就是原本不属于我们的‘灵力’,使其强化自身,‘逆天改命’。那么代表着世间万物的‘天道’,会不会不允许我们的这种不公平的掠夺行为,因此降下天劫神雷,‘考验’着每一位修仙者——当年的九位上神,最终不就是死于雷劫之下吗。”

      “师尊的确说过,天劫是对我们的考验。”云端月附和道。

      “可是,如果仅仅只是‘考验’,为何天雷总是如此惊险恐怖,蕴含无上威能,遭遇者九死一生,轻易使人丧命?”郎冬岐迷惑地眨了眨眼,对云端月询问道:“师尊给予我们的考验,都是以我们的安危为重,从不过分苛求。”

      “天雷劫”的存在,与其说是“考验”,更像是冲着夺命而来的“杀机”。

      众所周知,死在天雷之下的修仙者,绝不可能有机会准备传承遗物,他的力量会因为死亡而不受控制的消散于大地,“重归”世界。

      某种程度来说,天雷就像是一个促进力量循环,维持天地秩序的“守卫”。

      而事实看起来,似乎也的确如此。九位上神死后,他们聚集起来的力量分散给了更加广大的生命,不知不觉间促进了人、兽、植物的发展,诞生了修士、妖兽以及灵植。

      云端月听后略感惊讶,他从未想过,那看起来乖巧懂事的小师弟,竟然会想到这一步,他的思想远比外表看起来更加成熟。

      因此,云端月不由得点了点头,承认道:“师姐的确是私下和我说过,天雷背后的潜藏含义——就如你所猜想的那样。”

      只是,“天不允许我存在”这种事情,每一位修仙者都不会愿意承认。他们掌握着无上的力量,宁愿自我安慰说,天雷是上天的考验,也绝不可能光明正大的教导自己徒弟,我们是在逆天而行,违背了天道的安排,是错误的行为。

      这些背后潜藏的含义被他们美化成了“逆天改命、我命由我不由天”,这种听起来豪气万丈,不屈不挠的励志说法,并且一代代的传承了下去。

      郎冬岐忽然有些丧气,他对云端月道:“‘天道’好可怜。”

      云端月安静的听着,没有问为什么。

      他不自觉在脑海中,将“天道”,这个修仙者们创造出来的词汇,带入到了花木深口中的“神明”身上,心中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隐隐担忧事实真的会如小师弟所说的那样,修士们夺取“神明”的力量化为己用,还口口声声说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大道无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不断反抗“天道”给予他们的命运,甚至剑指苍天,也就是神明。

      郎冬岐继续说:“祂维护着万物的生存,守护着世间的安宁,还要被我们不断抢夺力量,却除了施加天雷什么也做不到。师哥,我觉得,修仙者或许不应该存在。”

      每一位修仙者体内的灵力,都来自于庞大而又广阔的天地。这些力量本应该滋养大地,促进万物的生长,但现在却让他们夺走了。或许没有他们,世界会变得更美好。

      云端月摸了摸郎冬岐的小脑袋,不希望这个听话的孩子,会因为这件事情心境受损,惰于修炼,自此停步不前。他沉吟片刻,对小师弟说:“你知道,凡间的草药,与起死人肉白骨的灵植之间,有何区别吗?”

      郎冬岐点了点头,乖乖的说:“知道。”

      一个效用不高,只能治疗最基础的疾病,而后者却可以在关键时刻,做到许多前者无力回天的事情。

      “虽然一棵灵植的出现,会导致许多普通草药无法顺利生长,但却不能因此否定灵植的存在价值。很多时候,就算有再多的草药,也达不到一株灵植所能做到的效果。比如救命的危急时刻。”云端月声音平和,对小师弟温柔说道:“这个世界需要一些奇迹。而修仙者就是属于人类的‘奇迹’。”

      在成千上万的人类面对妖兽无能为力,只能引颈受戮的时候,唯一能够保护人类的,就是修仙者。

      修仙者或许间接夺走了许多人的力量,但他所掌握的力量,可以保护更多的人活下去。

      郎冬岐仔细听着云端月的教导,点点头,似乎有所明悟。

      “我明白了。”

      “乖。”云端月怜惜地摸了摸小师弟的面庞,担忧这聪慧机敏的孩子慧极必伤,对他关照着说:“以后遇到类似的问题,随时来找师哥,或者询问师尊、师姐,不要藏在心里。”

      “冬岐晓得。”小师弟朝云端月撒娇地笑了笑,依赖着抱住云端月的手臂,对他说:“冬岐最喜欢师哥了。”

      “嘿嘿,师哥也最喜欢你。”

      听到一旁的绵羊状似嫌弃的“哼”了一声,好像在吃醋。云端月抬手抱住雪球,像抱着抱枕一样嘻嘻的对她说:“我也喜欢你。”

      雪球傲娇地扬起了下巴:

      “那是自然,我也喜欢我自己!”

      云端月哈哈笑着,心想果然是雪球会说的回答。

      他靠在吊床上,仰头望着眼前满天繁星,如银沙挥洒于黑幕之上,细碎而又璀璨,赞叹一声:“真美啊。”

      在襄城所能看到的夜色,远没有山上看见的这般纯粹清晰。四周无任何屋檐遮挡,也听不见任何嘈杂人烟。这里地势颇高,星空显得是那般接近,仿佛触手可及,伸出手便能将一颗星星摘下。

      这些星辰见证了人间千万年岁月,看遍了世间诸多兴亡变换,自恒古以来守护在遥远的天边,每每看见,总会让云端月产生向往的遐想。

      他想,这或许是师尊当年为他取名时,就事先有了预料。因此给他取了云端之上,月亮的名字。

      小师弟依偎在云端月身边,安安静静看着星空。或许是年纪还小的原因,夜色已深,他没多久就小心翼翼打起了哈欠。

      云端月侧头看了迷迷糊糊,小脑袋一点一点,俨然快要入睡的小师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他道:“好啦,我们回去吧。”

      “嗯。”小师弟乖乖地从吊床上下来,垫着脚尖从树枝上取下莲花灯,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对云端月道:“我给师哥提灯。”

      “没事。”云端月收拾好东西,弯下腰,抱住小师弟,对他嘻嘻笑道:“师兄带你飞回去。”

      天这么晚了,云端月可不想小师弟陪他一路走下山,耗时不说,也太危险。

      郎冬岐有些不是很好意思地躺在云端月怀里,手里紧了紧触感有些冰凉的花灯,幅度很小的点了点下巴。然后缩了缩身体,小小的白皙的手掌抱住身上的小绵羊,只感觉身前一阵梦幻般的柔软。

      仿佛拥抱住了云朵……

      好舒服……

      郎冬岐不是很明显的偷偷蹭了蹭绵羊的身体,眯着眼睛,仿佛躺在了世间最安全,最舒适的床上。

      他将脑袋埋进了小绵羊温暖的身上,躺在云端月的臂膀间,平稳的环境让他几乎感受不到云端月飞起、落下的动作。

      云端月似乎有用灵力汇聚成保护罩,夜晚的冷风迎面呼啸而来,却丝毫渗入不到他们的身上。

      小师弟一边打着哈欠,几乎沉沉的睡去,一边脑海中下意识推测施展出这样规格的法术需要耗费多少的灵力,师哥做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手笔。

      为了顾忌睡着了的小师弟,云端月刻意放缓速度,用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飞回了灵岩峰。

      峰内诸多大殿悄无声息,安静无比,几乎听不见人声。

      云端月将小绵羊送回她最喜欢的窝之后,抱着熟睡中的小师弟,往深处弟子们的厢房走去。

      途经远方师尊的寝殿,云端月那超凡卓绝的视力,远远隔着一座小山头,捕捉到屋内一抹熟悉的剪影。

      “师尊出关了?”

      是了,师姐与他一同回来,襄城出了疫鬼这等大事,柳含烟自然会先与师尊禀报。

      只是这夜深人静之时,师尊怎么还没休息?又是在熬夜工作?

      云端月将小师弟送回他的卧房,替他仔细盖好被子后,放轻脚步,走出屋内,转身关好了房门。

      远远望着远方山上,一抹豆大的烛光,云端月思忖片刻,抬步走向灵岩峰内少有人光顾的膳房。

      一炷香后,云端月提着一个描绘着精妙繁复花纹的紫檀金边食盒,敲了敲师尊的房门。

      片刻后,一道清冷却不会让人感觉疏远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进来。”

      云端月无声地推开了门,提着食盒抬步走了进去。顺着烛光的来源,云端月绕过屋内素雅的群山云浪浮雕屏风,看见了正端坐于桌案前,手中握着一精巧繁琐法器,聚精会神,低头仔细研究着的师尊柳长风,以及他手边堆放着许多被拆卸出来的法器零件。

      而他屋内靠墙摆放着的一张张博古柜、多宝格里,层层叠叠放满了各式各样的符文、朱砂、丹药,或者机关、书籍。甚至连床榻上都挤着两摞制作到一半的灵纹锦质法宝,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床被还是衣物又或者是什么。

      云端月放轻声音与师尊道:“师尊,歇息一下吧。”

      柳长风轻轻应了一声,似乎是听见了,然后将手中法器“咔嚓”一声拆了开来,放在眼前仔细端详分析。全神贯注,俨然忘我。

      云端月:“……”

      他看整个卧室内,没有一张桌案上面留有空位,只好将食盒放在地上,打开盖子,伸手取出里面清香微甜、莹润浓稠的羹汤。

      柳长风观察法器构造的手指微微一顿,似乎是嗅到了什么不属于房间的香味,茫然的目光从法器上挪开,转头看向身后手中捧着碗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香味食物的云端月。

      他好似现在才回过神来,目光看向云端月,又看向他手里的青瓷碗。不知道该先提起哪个。

      云端月笑着道:“师尊,我做了碗桂花莲子羹,你可一定要尝一尝。”

      桂花是他从襄城里摘来,特意带回来准备做桂花糕吃的。莲子是他刚刚在池塘里摘了几个新鲜莲蓬,取子剥皮去芯后,仔细挑选过来的。

      将莲子浸泡于水中,旺火煮沸后改用小火慢炖,至莲子苏烂后,汤糊成羹,再加入冰糖、桂花,不久后离火。便是一碗清香温甜,易于消化的夜宵了。

      他还记得,医书上说,莲子有益心补肾、健脾止泻、固精安神的作用。而桂花性温,味甘、辛,有化痰、散瘀之功用。两者相辅熬制而成的羹汤,多食可延年益寿,有助睡眠。

      云端月见师尊时常废寝忘食钻研各类玩意,白日又要忙碌宗门事务,仗着灵力强盛便通宵熬夜,毫不怜惜自己身体,于是琢磨着给师尊做了这么一碗羹汤,顺带给时隔一月未见的师尊请安。

      柳长风诧异云端月出门一段时日,变得乖巧懂事,知道体贴师尊,深夜特意送食物了不说,还学会了这么一手本领。挽起雪白的云纹宽袖,抬掌接过云端月递来的浓稠羹汤,拿起白玉调羹稍稍拨动了一下,低头仔细尝了一口。

      莲子羹香甜,温暖,入口即化,口感清淡丝毫不腻,能品出明显的桂花香气,正是柳长风最喜欢的口味。

      他不自觉接连无声喝了两口,动作矜持,模样端庄,优雅之中,颇有一番风度。

      云端月笑眯眯地看着师尊喝汤,只觉得比自己喝进去了还要满足。

      柳长风食不言寝不语,安静地吃完了桂花莲子羹,将干净的碗勺抵还给云端月,轻声评价:

      “不错。”

      “师尊觉得不错,那定然是非常的好!”云端月撒娇说道:“师尊可觉得我这厨艺,足以在门内排上前三?”

      柳长风声音清肃:“戒骄戒躁,有待进步。”

      云端月嘿嘿一笑,转而又道:“我不管排不排门内前三,但起码能进师父心目中的前三吧!”

      柳长风薄唇微微抿起,片刻后几不可见地小幅度点了下头,似乎是不太好意思表达这种温馨柔软的内在情绪。表情显得更肃静了。

      云端月眼前一亮,心里越发高兴。

      柳长风生性清冷内敛,寡言少语,罕见笑容。与人交际点到即止,说话做事把握分寸。成名多年,积威甚重,提起他,总会想起他身后一连串响彻人心的名誉、事迹,对他的印象往往来源于种种传说。

      不论他走到哪里,弟子们崇敬他,长老们敬重他,修士们畏惧他。

      独独少有人关心他。

      他又是一个不善言辞,不喜交际的人,因此也不知是无心在意,还是难为解释,任由旁人诸多言语,柳长风从不为自己说明一句。

      云端月自小养在师尊身边,在他尚且懵懂无知的时候,是师尊将他抱在怀中,哼唱歌曲;牵在手里,领他走路;一点一滴,悉心抚养;用尽心力,教导长大。他见过师尊最最真实的模样,也懂得师尊内心的温柔,因此即便师尊性格冷淡,偶尔还会显得不近人情,他也毫不在意,濡慕依旧。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柳长风于他,与父亲无异。

      云端月嘻嘻说道:“师尊,我这次出去了一个多月,见到了好多有趣的事物,我说给你听……”

      柳长风端坐蒲团之上,神色清冷,安静聆听,鲜少说话,却会偶尔点一点头,做以回应。云端月说的眉飞色舞,时常加以动作,将事情描述的是妙趣横生,颇有意思。柳长风神色不改,倾听仔细,仿佛永远也不会听腻。

      明月高悬,这一说就是大半夜,师徒俩都不觉得困倦。云端月欢笑的声音从屋檐下飘出去,给这静谧的夜空,染上了几分温馨愉快的气息。不知不觉间,柳长风冷峻的眉眼悄无声息染上一抹舒缓温柔的痕迹。

      或许有些话,有些他想听听不到的话,有些无人愿意说给他听的话,他只能从眼前这个徒弟身上听到。

      今晚的灵岩峰宗主殿,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变得不再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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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英雄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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