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月待晓》许开

26、英雄26

　　霍剑星赧然道：“抱歉，我忘记妖怪也是会讲话的了。”

　　云端月奇道：“难不成，除了金蛇和你娘子，你就没听过别的妖怪讲话？”

　　霍剑星反问：“妖怪还会讲话？”他一直以为，他的娘子是另类，是万里挑一的那一个。

　　云端月又道：“那你也听不见动物、植物们说话了？”

　　霍剑星纳闷的很：“……它们会吗？”

　　云端月万般遗憾的嘟囔：“什么嘛，我以为你和我一样呢！”

　　金蛇忍不住吐槽：“只有你。”

　　“天人之间，能力千差万别，不一而足。”花木深解释道。

　　云端月开玩笑说：“那看来我的能力是自动翻译了，这能力好，我喜欢。”

　　金蛇翻了个白眼：“有点追求好不好！”

　　云端月就道：“那你的能力是什么？”

　　不久前，花木深曾说过，天人之间会互相吸引，暗示他与金蛇很有可能也是天人中的一员。虽然没有主动承认，但云端月猜测如此。

　　果然，金蛇没有防备的透露了身份，回答说：“那当然是无与伦比的强大妖力了。上天入地翻云覆雨，何等的逍遥气派！那时候的人类还把我当做‘神龙’来崇拜呢！”

　　云端月眨了眨眼：“神龙？”

　　那不是上古神话时期的事情了吗？

　　就眼前这个比小拇指还细的小蚯蚓？

　　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凄惨曲折的故事啊，云端月嘀咕。

　　“就是！就连那个讨厌的家伙，说起来也得算作我的晚辈呢！”金蛇得意起来就没了分寸，什么话都往外说：“想当初——”

　　初什么，金蛇没说出来，因为它给大家现场表演了一个论冰雕是如何形成的。

　　按理来说，妖怪们力大无穷，别说是一层易碎的冰块，就算是玄铁板岩，金蛇也能够随随便便的一尾巴扫断。但花木深用灵气凝结而成的冰晶，硬度堪比钻石玄晶，除非用九天玄火持续烤灼，否则连最基本的融化都做不到。金蛇吃了瘪，委屈巴巴的睁着水润润的大眼睛，冲云端月投来可怜兮兮的眼神。

　　云端月忍俊不禁，伸出手指，尝试着敲了敲那晶莹剔透的冰石，发出清脆的“亢亢”声。没碰两下，指尖感到一股略有些刺疼的强烈寒意，仿佛有锐利的尖刺刺穿肌肤直接钻入骨髓，惊讶这貌不惊人的冰块威力竟是如此恐怖。

　　花木深目光瞥见云端月食指的指尖，因为寒气浮现出一层粉红，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灵力，没再为难。

　　冰霜消散，金蛇这才得以还得自由。他“啪”的一声用尾巴打了花木深一下，然后“嗖”的一声连忙逃离一言不合就冻人的花木深，跑到云端月的袖子里不出来了。

　　云端月安慰性地拍了拍金蛇，对花木深道：“这么说来，仙尊莫非也是从上古神话时代……”

　　花木深见云端月询问，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云端月不由得感慨：“那可真是老人家了呢！”

　　花木深面无表情，沉静宛若霜雪。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一震，仿佛遭受中伤，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金蛇直接在云端月袖子里笑抽了风，身体颤抖好似癫狂，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声音在室内不断飘荡。

　　“老人家，哈哈哈哈哈哈老人家！”

　　一旁的霍剑星抿着嘴唇憋笑，对云端月道：“仙士，上古神话时代，莫非是传说中，九位上神陨落的时代……”

　　“对呀，不过我想那九位‘上神’，应该就是厉害一些的修仙者吧？据说最后都是死于神雷劫……”云端月用眼神确认着花木深的神色，见他并不反驳，持默认态度，就继续说道：“自那之后，崇拜神明的‘神话时代’结束，修仙时代开启，人类也从最初的部落文化，发展成了现在这样的村镇、城池甚至是国家。”

　　因此也有一说，九上神是全体人类共同的始祖，所有人都是他们的子孙。

　　这些都是宗门中讲述过的基本常识，云端月曾经也只是当成话本一样的故事听，听过就算完。怎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位大活人，据说是传说的亲身经历者，这种挥之不去的奇异错位，让云端月感到很是神奇，忍不住又崇拜的说了一句：“您可真的是足够老的老人家呀！”

　　花木深神色不改，唯独眼神颇有些不忍直视：“………………”

　　云端月偏偏就是那种，你越是有所动容，我就越欢喜越开心，越爱逗你玩的性格。见花木深一脸憋得不行，他欢天喜地愉快地确定了从此以后对花木深的称呼。

　　嗯，就叫老人家了！

　　给朴采夹喂了几颗蕴养灵力的丹药，让她缩小体型躺在霍剑星的怀里休息。再塞给霍剑星一瓶珍惜至极的灵丹神药，与未来或许会用得上的凌霄宗令牌，云端月道：“我的师兄已经去附近寻找杜若草的下落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彻底解决疫鬼的麻烦。”

　　只不过，疫鬼问题解决了，其问题背后所带来的麻烦，一时半会儿无法抹去。伤者身体上的创伤，心灵上遭受到的折磨，这些都不是一句“问题搞定了”就能了结完事了的。

　　于是，云端月便对“大众偶像”霍剑星道：“还要辛苦你多费点心了。”

　　霍剑星露出苦笑：“这一切分明都是我造成……”说什么辛苦不辛苦。

　　“怎么是你呢？”云端月挑了挑眉，“疫鬼和梦境考验，已经可以大致确定是有人背后搞鬼。至于这些年发生在你身边的苦难……他们最终不也因为你的缘故平安脱险了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霍剑星一脸内疚，看样子是过不去心里这个坎了。于是云端月思索片刻，合掌提议道：“既然如此，不如你找人问上一问。”

　　霍剑星疑惑道：“问谁？”

　　陌无霜冷漠的盯着眼前三位造访者。

　　他眼睛先是在云端月身上看了看，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然后横扫了霍剑星一眼，似是懒得多看他。最后悠悠落在了花木深的身上，不知得出什么结论，撇开眼神，一言不发。

　　陌无霜请三人坐下喝茶，云端月和陌无霜十分自来熟的闲聊寒暄了几句。没过多久，云端月直入正题，将霍剑星身上的力量，以及这些年发生的事，用非常客观中立的态度，平铺直叙的说了出来。

　　其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陌无霜一直认为霍剑星便是害死他弟弟的凶手，非常敌视霍剑星，云端月希望能够帮助二人解开误会。

　　二，是云端月希望通过理智冷静的陌无霜，来确认从外人眼中看来，霍剑星的存在，到底是好还是坏，帮助霍剑星解开心中的结。

　　陌无霜沉静又耐心的听完云端月的一段叙述，他神情认真，不时闪过思索的模样，偶尔听到难以理解的“仙法、妖魔”区域，还会开口提问两句，让自己弄懂为止。

　　听到最后，云端月缓缓停下话端，将一切判断全权交给陌无霜来处理。

　　陌无霜沉默了许久，最终深深呼吸了一口气，似是彻底接受了全部的实情。

　　霍剑星有些紧张的等待着“审判”，竟一时之间不太敢面对。

　　陌无霜道：“那个‘梦境之主’，现在在哪里？”

　　云端月不确定的说：“此时或许在襄城，但也有可能不在。我们没办法锁定他的下落。”

　　陌无霜思索着说：“既然‘春樱’便是他的信物，我会将此消息传遍所有城池，让我的手下尽快搜集相关线索。”

　　云端月立马补充：“有消息可以直接联系我，我想出一份力，抓住凶手。而且光靠你们，恐怕没办法奈何对方。”

　　陌无霜了然点头，并未客气：“好。”

　　看陌无霜开口便直接提“梦境主人”，并未对霍剑星有所针对，云端月心中有数，了然一笑，刻意问道：“陌哥可觉得霍兵长有罪？”

　　霍剑星放于腿边的手掌不自觉握紧，眼睛直勾勾盯着陌无霜。

　　陌无霜神色未变，他心思通明，早就察觉到云端月的意图，因此并无迟疑地直接道：“与他何干？”

　　云端月粲然一笑。

　　他就知道。

　　旁人可能会因为霍剑星身上的天人力量，感到忌讳、嫌弃、厌恶、恐惧，展现出排挤、攻击的态度。但身处梦境之中，宁愿自己冒险抽签，也绝不卑鄙行事的陌无霜，他那知世故却不世故的处事风格，让云端月很是欣赏。

　　如果是陌无霜的话，肯定不会因为一点点的“小问题”，就迁怒于同样是被殃及鱼池的霍剑星的。

　　云端月希望能够通过陌无霜的这句话，解脱掉霍剑星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心灵枷锁。

　　云端月观察霍剑星的神色，见他表情怔然，似是不敢置信。眼中有些感动，又有些酸楚，不由得心中感慨一声，道了句“英雄难当”。

　　或许每一位被称作英雄的人，背后都会有一段无奈、辛酸的过去。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承担着所有的压力，却无怨无悔，勇敢面对一切挑战。

　　或许只有这样的人，才称得上一句英雄。

　　再一思考他来到襄城前，嘴上口口声声说“我要做英雄”，那无忧无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一时间，云端月忽然冒出了股“当年还是太年轻”的怅然感，不由得摇了摇头，略有些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