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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预兆(二)【改后】 ...

  •   狻猊香炉静静地吐着轻烟,十二连枝灯架上明烛辉煌,照耀着金漆雕凤纹宝座上斜倚着一名女子,那女子本是娇颜俏丽,但因眉梢眼尾皆挑,无端地给她凭添了几分厉色。

      女子一身华丽的海棠色广袖流仙裙逶迤在织锦座垫上,细白的玉指间端着一套青花瓷茶盏,另一只手捏着茶盖,正垂着眼帘,意兴阑珊地拂着茶沫。

      地下跪着两个姿色上乘的男子,正低眉顺眼地轻轻地捶着她的腿。

      “公主,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其中一个玉衣男子忽然开口道。

      “是啊,这寻欢散一般人可是连一盏茶的功夫都扛不过去,驸马竟然生生扛了半个多时辰,难不成是因为驸马他……那里不行……”另一个粉衣男子说着,忽然捂嘴,露出一脸幸灾乐祸又促狭的笑意。

      女子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手指捏着茶盖无意识地拂着茶沫,好似没有听见那两个男子说的话。

      突然,哐啷——
      紧闭的门扉被一阵巨大的夜风撞开了,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呼倒灌了进来,烛火顿时被风拉扯地东摇西晃。

      似是冷风吹乱了女子身上的流仙裙,女子淡淡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漆黑的瞳仁一瞬间多了些光亮,她盯着自己的双手,黛眉轻轻一蹙,似有些不解。

      这时,玉衣男子忙抬袖挡住脸,顶风上去关上了门。
      室内再次恢复了平静。

      “怎地凭空起了这么大的风,竟似妖风似的,”那玉衣男子回身,关切地问那女子,“公主,可有吓到您?”

      那女子便是当今的长公主,少帝宋应时的孪生姐姐,宋茹甄。

      宋茹甄缓缓抬头,目光在那人脸上打量,容颜清俊,但轮廓分明,略显刻薄,看着眼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叫什么名字,应该是她府里的某个清客。

      不过话说,她这是在哪儿?
      她不是应该在寝殿里和齐明箫围炉赏雪喝酒来着……

      还有,她方才竟然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恐怖的梦。

      梦里她好像看见褚晏中了什么“寻欢散”,最后变成了废人,还带兵造反,杀了她和阿时。

      宋茹甄正要四下察看,忽地左边传来一阵女子“咯咯咯咯”的调笑声。

      她蹙眉,循声看去,竟见不远处垂下的床帐上,若隐若现地交织着几道曼妙的身影。

      宋茹甄的瞳孔猛地放大,震惊地紧盯着床帐。

      过了会儿,她似想起什么来,低头看了一眼逶迤在座垫上的海棠色广袖流仙裙,随后猛地站了起来。

      那两个清客被宋茹甄的举动吓了一大跳,慌忙向后退了一步,跪地叩头不语。

      “驸马,驸马,来嘛,来嘛……咯咯咯……”这时,床帐里再次传来女子的调笑声。

      啪!
      手里的茶盏坠落在了地上,摔的四分五裂,宋茹甄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脑门。

      因为眼前的一切正是她梦中所见过的景象。

      梦境里,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坐在同样的位置,地上伺候的同样是眼前的这两个清客,她看见了同样的床帐,听见了同样的声音。

      她还梦见驸马褚晏,不知何故中了最烈性的“寻欢散”,此时此刻正被困在不远处的月洞门床上,有数女撩拨,使其欲/火焚身而不能解而筋脉俱断,最终变成了一个武功尽废,不能人道的废人。

      褚晏变成废人之后,便从她的公主府里逃回了云梦。

      半年后,褚晏带兵造反了。

      褚晏和他的哥哥褚穆勋带领着褚家军,一路长驱直入地攻到了华京,连禁军们都临阵倒戈,打开城门放褚家军进了城。

      进城后褚家军兵分两路,一路由“白蛟战神”的褚穆勋血洗了皇宫,抓住了阿时。

      另一路则由褚晏带领着闯进了公主府。

      褚晏屠了公主府后,将她也捆进了皇宫,然后当着她的面,一刀砍了阿时的头。
      而她则因为和阿时连着命,所以跟着阿时一起死在那场叛乱里。

      宋茹甄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心跳的飞快,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滚——!”
      这时,一道极其压抑的痛苦的低吼声紧跟着从床帐里溢了出来。

      宋茹甄浑身剧烈一颤,扭头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月洞床。
      青帐上,清楚地倒映着多名女子的妖娆扭动的身姿。

      宋茹甄咽了咽口水,她周身紧绷地走到床边,伸手缓缓撩起床帐,只见床上或跪,或坐,或伏着三个衣不蔽体的妖娆女子,正围着一个玉一般的躯体风情万种地撩拨着。

      柔软的轻纱床帐被她的素手慢慢撩起,视线跟着渐渐上移,最后定格在了一张宛如刀削般的俊美脸庞上。

      宋茹甄瞳仁一缩。

      果真是褚晏!

      褚晏的呼吸时而急促,时而粗重,脸色红白急剧交加。

      他的额发全湿,鬓边,脖颈上都是汗水,眼睛紧闭着,眉心绞在了一起,腮帮硬凸凸的,应该是死咬着牙齿忍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这张脸尽管已经如此狼狈了,却奇异地呈现出一股柔弱的凌虐之美。

      见状,宋茹甄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因为褚晏的样子,竟然跟她在梦境里看见的一模一样。

      褚晏的身体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似乎是被什么控制住了,他袒露的皮肤看起来很是光滑,竟比女子的还要白腻……

      她的视线刚要继续往下,就听见一道低沉怨恨的的声音灌入耳膜。

      “宋茹甄,你究竟要辱我到何时?”

      宋茹甄慌忙撤回目光,撞上了褚晏目眦欲裂的双眸,那乌溜溜的眼珠似浸在两汪血池子里,散发着无尽的怒意与恨意。

      宋茹甄毛骨悚然而立。

      褚晏整个人像是受着某种巨大的煎熬,他的肤色泛着冷白色,白的近乎透明,连肌肤底下的树枝般交错的筋脉都看的一清二楚。

      此刻,那些筋脉像是充足了血似的,根根分明地凸了起来,在薄如禅翼的皮肤下面突突跳动着,似乎随时都会爆裂开。

      宋茹甄心里七上八下的,她记得梦境里的褚晏,这个时候应该很快就会七窍流血,经脉俱断,然后变成一个废人。

      宋茹甄以为自己在做梦,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似乎有些麻木。

      她又赶紧撸起袖子,使劲地掐了自己手臂一爪。

      嘶——
      疼!

      又掐了一爪。
      是真的疼!

      怎么回事?她有感觉,难道她不是在做梦,这也……太离谱了。

      “你是……我的驸马爷,褚晏?”宋茹甄犹自觉得不真实,试探地问了一句。

      褚晏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喊道:“宋茹甄,你还不如直接给我一刀!”

      宋茹甄咽了一口口水,看来眼前的不是梦,而是现实,虽然跟梦境里发生的一样,但确确实实是现实。

      她不知道褚晏为何会中“寻欢散”,她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眼前有件火烧眉毛的事情她必须解决,就是决不能让褚晏成为废人,那可是梦里头逼褚晏造反的源头。

      虽然,她和阿时一直在逼褚晏造反,可从梦境来看,阿时的计划显然是落空了。

      阿时是她的孪生弟弟,也是当今的少帝,怀宗宋应时,因他两年前登基时方才十四,便被民间称作少帝。

      阿时忌惮褚家,便想找个机会灭了褚家。可是褚家历经前魏,乱世十国,再至如今的后魏已有三百多年,门中更是出过七个骁勇善战的战神,是个树大根深的百年大世家,又是魏国的开国功臣。想要灭褚家谈何容易,更何况他们手里还有支战斗力极其强悍的褚家军。

      于是阿时便想了个法子,将褚家幼子褚晏赐给她做驸马,暗地里却让她可劲地折辱褚晏,好逼褚家造反。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倾举国之力,灭了手握重权的褚家,以及让几任魏帝都寝食难安的褚家军。

      而她则因以前曾对褚晏诱而不得,失了面子,心里怀恨,便稀里糊涂地应了阿时。

      褚晏自入公主府后,她是曾多番折辱过他,不过那也都是适可而止。只因褚晏这个人,身上总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凛然气质,仿佛亵渎他就是在亵渎神明,无端地让人感到罪过,再加上褚晏长了一张宛如高山雪莲般冰冷又圣洁的脸。面对这样的一张冠绝华京的俊脸,宋茹甄每次都下不了狠手。

      褚晏本人也着实是个怪人,他明明是个身份高贵的世家公子,但身上却没半点世家贵公子的脾气,任她挑衅侮辱也好,打骂责罚也罢,他永远都是那副无动于衷的冰山颜,不会流露半点愤怒和屈辱,甚至连喜怒哀乐都没有,就像个毫无感情的傀儡。

      久而久之,宋茹甄也觉无趣,便也就懒得再找他麻烦。

      她已经很久没找褚晏麻烦了,可是他又怎会莫名其妙地中了“寻欢散”?
      还被困在床上,任人调戏……

      想起梦境里褚晏煞神一般的面孔,宋茹甄后怕地摸了摸脖子,那种被人切断呼吸的窒息感还在,所以褚晏决不能出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抓住床边上的一名女子就往地上一摔,吼道:“出去!所有人都滚出去!”

      床上其他女子见状,吓地纷纷滚下床捡起地上的衣衫跑了出去。

      那两个清客也吓地跟着那些女子们一起跑了出去。

      四周一下子安静了,屋里就剩下她和褚晏,冷风从门外灌了进来,呜呜的响,像鬼哭似的,掀地屋里的帷幕跟着乱舞。

      宋茹甄冷地打起了哆嗦,她赶紧抱着胳膊催促道:“她们都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褚晏却冷冷地盯着她,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抿着嘴唇就是不说话。

      怎么?难不成还要她亲手伺候他起身?

      宋茹甄蹙眉,不解地看了一眼褚晏的手,见他食指微微一蜷,手背上的筋脉鼓鼓的,显然是在用力。

      她忽然明白了,褚晏这不是不想动,好像是不能动。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宋茹甄提着裙裾爬上床,跪坐在床边托起褚晏的手,他的脉搏非常急促,手上的温度很烫,却是无知觉地耷拉着。

      “你怎么了这是?”宋茹甄急问道。

      褚晏的脸色红白急剧交加起来,身上的汗淌成了河,她手忙脚乱的摇了摇褚晏不能动弹的身体,急的一身的冷汗,“你倒是动一动啊。”

      褚晏闭上眼,忍耐地喊:“是针!”

      “针?”宋茹甄一脸茫然,“什么针?”

      “脖子……后面……有……针……”褚晏的忍耐似乎已经到了极限,每说一个字就喘一口气,身子更是忍不住轻颤了起来。

      宋茹甄赶紧倾身撑在褚晏的上方,摸向褚晏的脖子。

      褚晏的脖子上全是汗水,发丝湿哒哒地黏在脖子上,她嫌碍事,只好先将脖子后面的头发抹开,谁知她这么一碰,褚晏抖的越发厉害了,他紧紧地闭着双眼,眉头几乎拧成了结,像是十分厌恶宋茹甄的触碰似的。

      宋茹甄白了他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褚晏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她碰他。
      可她偏要碰他,于是手心故意贴着他的肌肤探索,不一会儿,果然摸到了一根针头。

      原来褚晏不能动是被人用银针刺中了穴位。

      她捏住针头用力拔了出来,刚要拿起来看一眼,忽然,眼前光影一转,她整个人已经被褚晏狠狠地压在身下。

      褚晏的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肩头,像是要挖进她的肉里去似的,咬牙切齿地冲她低吼:“解药!”

      解药?
      她哪里知道“寻欢散”的解药在哪儿?
      这寻欢散又不是她下的。
      不过既然这寻欢散是烈性春/药,那么解法便只有两种。

      一种是药解。
      另一种就是众所周知地……人解。

      褚晏虽然是她的驸马,但入府一年来,他们其实并未圆房。他们只是表面上的夫妻,她折辱他,他忍气吞声,她知道褚晏恨她,厌恶她,从不肯正眼瞧她,而她是堂堂长公主,更不可能折了身份来讨好褚晏。

      可那场噩梦犹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宋茹甄不敢赌,眼下只能先解了褚晏的“寻欢散”再说。于是,她双手一张,一副任君随便来的模样,闭上眼豁出去道:“来吧!”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褚晏的动静,等来了几滴滚烫的水渍,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宋茹甄睁开眼睛,看见褚晏红通通的凤目里似乎有一瞬间的怔愣,他脸颊上的汗,流水似的全都汇在了下巴尖上,连着珠儿似的往下坠,全部落在了她的脸上。

      “解药就是本宫,别磨蹭了,快点来啊!”

      都这个时候了褚晏竟然还在发愣,宋茹甄生怕一会儿褚晏就会筋脉俱断七窍流血,也顾不得什么长公主的尊贵身份了,双手勾住褚晏的脖子疾声催促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开篇男女感情即负值,所以HE的未来道阻且长啊。
    本文先婚后爱,前期女攻略男,后期男追女,双向救赎文,背景架空乱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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