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老亁爹

9、坦白

　　众人皆是一怔，不明白俞眠为什么认为方伦伟没说实话，不过看方伦伟的反应，这小子果然有所隐瞒。

　　方伦伟的眼睛慌张的看来看去，就是不看俞眠，俞眠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等着方伦伟说话。

　　江老爷子刚想开口，俞眠马上一个白眼丢过去，硬是让老爷子把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这里面，清楚方伦伟状况的只有俞眠，其他人也只能按照俞眠的指示行动，否则一但刺激到了方伦伟，把人逼崩溃了，谁都得不到真相。

　　方伦伟的两只手死死地绞在一起，大有把指头捏碎的力道，那张惨白的唇被咬的出了血，他的身子在抖，脑袋在抖，眼珠也在抖，秦歌甚至觉得他的灵魂都在发抖。

　　不过是说出事实，方伦伟的反应着实反常，不得不让秦歌怀疑是不是还有其他内情。

　　“老师，我没有带小爱去堕/胎，”方伦伟张开嘴，声音飘飘忽忽，听的不真切，“我和小爱分手之后，她自己去了一家小诊所做了手术，后来这件事被江海洋的女朋友岑园知道了，她带着几个女生打了小爱一顿，有一次我正好看到了，上前阻止，岑园说，她这么做是江海洋授意的，如果我敢乱说话，吃不了兜子走。”

　　毫无起伏的语气，像在做汇报，从俞眠这个角度看过去，方伦伟除了嘴唇在动，其他的地方感受不到任何生气，双眼空洞，肌肉僵硬。

　　如果说方伦伟真的因为徐爱的死这么痛苦，当初绝对不会轻易分手，更不会因为岑园的威胁而选择沉默。

　　可是他放任徐爱一个人去做那么危险的手术，在徐爱患了抑郁症之后也不管不问，徐爱死后他也没多大反应。

　　偏偏现在，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以俞眠从业多年的角度，完全看不到做作的成分，如果不是真的崩溃，那只能说方伦伟可以去做影帝了。

　　但是，还是说不通，方伦伟前后的反应实在很违和，似乎是在牵涉到江海洋和岑园之后，他才开始反常。

　　难道……

　　俞眠捏住方伦伟的肩膀，用着万分肯定的口吻问：“江海洋和岑园威胁你了？你有把柄在他们手上！”

　　电光火石之间，秦歌猛然想起昨夜在竹园，江海洋、岑园他们和方伦伟偷偷见面，还交给他一个袋子。

　　难道那里面有什么方伦伟害怕的东西？

　　“没有！没有！你别乱说！他们只是拿我父母的工作威胁我，没有其他的！”方伦伟整个人像是疯癫了，一把掀开被子，猛地扑向俞眠，两只手掐住俞眠的脖子，低沉的嘶吼道：“死！该死！你们这些老师，全都该死！都去死吧！”

　　一切发生的太快，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俞眠被掐的两眼翻白，眼镜掉在地上，他两只手抓住方伦伟的手想要挣开，岂料方伦伟的胳膊瘦的像芦柴棒似的，力气却极大。

　　秦歌几乎是瞬间就冲了过去，两只手钳住方伦伟的胳膊要把他拉开，可是方伦伟的手就像是老虎钳，死命扣着俞眠的脖子，丝毫不放松。

　　俞眠对秦歌使眼色，示意方伦伟已经发疯了，寻常人根本控制不住，就在秦歌快把方伦伟的手腕掰断的时候，外面进来的一个黑衣人一个手刀劈在方伦伟脖子上。

　　卸力的瞬间，俞眠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的呼吸着空气，一张白皙的脸憋成了绛紫色，脖子上几道显眼的指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江老爷子和何校长都被吓到了，两人在保镖的保护下站在门口，秦歌扶起俞眠，僵硬的用手给他顺气。

　　“咳咳咳——真是，真是刺激，咳咳，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差点被病人掐死。”俞眠揉着脖子，不舒服的清理喉咙。

　　秦歌捡起眼镜，递到俞眠面前，“眼镜。”

　　俞眠眯着眼睛接过来，眼角一弯，笑起来，又黑又密的睫毛上下扑闪，没了镜片的遮挡，这双桃花眼竟然格外惹眼，可能近视的缘故，无神的瞳孔里带着一丝呆呆的迷茫。

　　俞眠的脸和他的年岁极其不相符，这是秦歌在得知他已经35岁之后马上在脑袋里浮现出来的结论，无论是皮肤还是骨相，甚至是神态举止，都像个刚刚入学的大一新生。

　　原本戴着眼镜，还能添几分成熟，眼下没了眼镜，妥妥一个傻乎乎的小孩子，不过秦歌很清醒，可没有一个傻小子会催眠，懂法律。

　　“要不是你，我就要升天了，这下说什么也得请你吃饭，报答救命之恩。”俞眠一点也没有死里逃生的自觉，无事人似的扯着秦歌的袖子开始扯皮。

　　“不需要。”

　　“你说的不算，这事我来安排。不过，眼前需要解决的事情可能有些棘手，方伦伟晕了，而且，有些精神失常。”

　　两人看着门口的老者。

　　江老爷子笑的非常礼貌，大概是对于目前的状况很满意，“方同学似乎精神有些问题，想必说出来的话也不能当真，秦警官，你说呢？”

　　秦歌不动声色，俞眠急的咬牙切齿，对着江老爷子连连翻白眼。

　　秦歌给白乐言发了个消息，那边没有回，尤紫贝和罗小宝也暂时没有发现，事情就这么耽搁着了。

　　何校长陪着江老爷子去吃晚饭，秦歌一路直奔停车场，俞眠追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来到车库，秦歌骑上摩托就要走，俞眠一把拽住他，说什么也不让人走。

　　摩托车引擎发动了，秦歌冷冷的瞥他一眼，“让开！”

　　俞眠摇头，耍无赖似的挡在前面，“我知道你着急，我也着急，不过目前只有等，方伦伟现在神志不清，如果我们再不看着点，出了什么事，那就彻底没指望了。”

　　俞眠冷静的和秦歌分析目前的状况。

　　他从刚才就发现了，秦歌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能感觉到，秦歌着急了，一路上，这家伙一直在看手机，像是在等很重要的消息。

　　假如真的如方伦伟说的那样，江海洋对徐爱做了禽兽的事，岑园又霸凌了她，那么不仅是秦歌他们这些警察不会放过这两个人，身为徐爱的老师兼主治医生，他也不会轻易饶恕任何一个人。

　　可是眼下不能着急。

　　“如果我们自乱阵脚了，很容易就会错过证据，秦歌，你听我的，我们先去吃晚饭，晚上再去校医院看看。”

　　秦歌看着一脸恳切的俞眠，像在思考他的话，俞眠还以为他动摇了，马上转到一旁要拉他下车，没想到秦歌突然启动油门，俞眠还拽着秦歌的衣角，猝不及防的被带出去好几米远，才重重的摔在地上。

　　“呲——”摩托急停，秦歌整个人差点冲出去，惯性使得挂在把手上的袋子也掉在地上，里面滚出来几个圆乎乎的蛋糕，是俞眠拜托罗小宝送他的东西。

　　秦歌停下车，飞快走回去，俞眠趴在地上，哎唷哎唷的捂着小腿肚，估计刚才擦伤了。

　　秦歌蹲下，一只手抬起俞眠的腿，才发觉这人的脚踝细的自己一只手就能全握住。

　　俞眠的裤腿破了个大洞，里面擦出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模糊，看起来伤的挺严重。

　　他捏着膝盖骨，嘴里溜出丝丝拉拉的吸溜声。

　　“你真是找死！”秦歌放下狠话，单手扯起俞眠的胳膊把他拉起来。

　　“靠！明明是你突然蹿出去，怎么还怪我了？亏得我一心一意替你着想，好心当作驴肝肺！”俞眠委屈的抱住秦歌的胳膊，单脚立着，低头扯扯裤子，欲哭无泪，“得，刚买的新裤子，还没到时间就要扔了。”

　　秦歌架着他往前走，冷不丁的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俞眠脸不红心不跳的回答：“我从小就立志做一个维护正义的警察，不过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最后做了老师。可我还是很崇拜警察这个职业的，看到你们这么努力的查案，就想帮帮忙，当作圆了儿时的一个梦吧。”

　　秦歌没做评论，俞眠见他一脸的不信，扭捏了两下，才不好意思的嗫喏道：“好吧好吧，我承认，其实我有点颜控，见到你这么帅的人，就想亲近亲近。喂喂喂，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怪不得我吧，谁让你没事长的这么好看。”

　　最后一句是俞眠嘀咕的，带了些许哀怨。

　　秦歌咳了咳，扶着俞眠的手没控制好力气，捏的俞眠皱了皱眉。

　　俞眠斜着眼，一下就看到秦歌通红的耳垂，还有白若凝脂的脸上那若隐若现的绯红。

　　还是那张严肃的脸，却因为这些悄悄的变化显得格外招人，俞眠看的心里痒痒，暗道这小子还是个薄脸皮，害羞都这么隐晦。

　　秦歌让俞眠靠在摩托车上，捡起地上的糕点，把袋子挂好，然后再把人扶到车上，看着唯一的一个头盔，权衡半天，把头盔戴在了俞眠头上。

　　“你这车真酷！”俞眠由衷的夸赞。

　　秦歌的眼底浮现起一丝小得意，不过很好的掩饰了过去，他发动车子，让俞眠坐稳，瞬间消失在停车场。

　　才从校医院出来没多久的两人又回来了，俞眠熟练的找了医生拿了药自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抹，秦歌就站在他身边，冷着脸，像个门神。

　　来往的医生见到俞眠都和他打招呼，还过来询问两句怎么回事，俞眠笑着和他们聊天，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含糊，一心二用也不影响效率。

　　临走前，秦歌又问了方伦伟的情况，得知还在昏迷当中，两人就决定先去吃晚饭。

　　“咚——咚——咚——”学校的大钟敲了三下，整整十八点钟，下课高峰。

　　秦歌带着俞眠飞快的穿行在人群中，吓的俞眠紧紧勒住秦歌的腰，不敢说话怕惹他分神。

　　尤紫贝和罗小宝结束了一天的调查，正兴奋的往校医院去，远远的在人群里听到熟悉的引擎声，四下搜寻了一番，果然看到秦歌那辆骚包的黑红色摩托车。

　　“尼玛！”尤紫贝爆出一声惊呼，揪着罗小宝的胳膊肉问：“憨货憨货！老娘眼睛没瞎吧！秦面瘫的后座是不是坐了个人？！”

　　罗小宝被掐的呲牙咧嘴，拨开尤紫贝激动的爪子，淡定的说：“是。坐的，是，是俞眠，教授。”

　　尤紫贝捂住心口，大受打击的模样，深呼吸了半天，颤抖着手指指向疾驰而来的秦歌，结结巴巴道：“我，我现在才，才才，知道，秦面瘫，是个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