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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金氏 ...

  •   叶灵连领着徐姑姑来到堂前,果然见一个穿暗红绣金衣衫的婆子,坐在左手下方首位上摆弄着腕间的玉镯,一副富贵做派倒不像凄惨人家的妻子。

      叶灵连走上堂来,未等到主位落座,那婆子斜瞟了她一眼,倒先发话了,“哎呦,我来寻我外甥女儿,你这外人还是回避的好。”

      还不待叶灵连开口回上一句,金氏又抬手做作地理了理发鬓,眼珠子一撇,露出大半个眼白,讥讽道:“还是大家小姐,怎么如此不知礼数,啧啧啧。”

      看这婆子的模样,应是还不知她那好外甥女早就被打发出府了。叶灵连心中暗啐,原先当真是娘亲宽容、自己懦弱,也能叫这般无耻蠢笨的货色骑到头上去。

      徐姑姑是叶母陪嫁,出身高门,最注重礼数,哪里容得下这粗野婆娘在他们小姐面前撒泼,当即呵斥道:“无礼村妇也敢在丞相府邸撒野,见了我们小姐也不知行礼,什么时候这般粗鄙货色也能进我们相府的大门了。”

      金氏粗野,向来在街市撒泼惯了,自然不是乖巧挨骂的主儿。也不顾着腕间的玉镯了,她一拍桌,直指徐姑姑破口大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我可是你们相府二小姐的亲舅母,也轮得到你这个老牲口来对我指指点点!”

      “二小姐?”徐姑姑冷哼一声,挺拔着身姿,并不将金氏看在眼里,高声道:“我们相府只有一位嫡小姐,从来没有什么二小姐。”

      金氏嗤笑一声,趾高气扬地打量着叶灵连,“嫡小姐?嫡小姐算个什么东西,我呸。你个老娼妇怕是疯了吧,我外甥女叶婉清可是堂堂相府二小姐,京门贵女!”

      提及叶婉清,堂上侍立的丫鬟们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出一声,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周遭一片寂静,金氏也察觉出不对劲了,她刚刚从锦宜老家回来,怎么这府上就都不拿她当回事儿了,原先那些小蹄子可是最爱巴结她的。

      金氏渐渐落了架势,满眼疑问,她放声道:“怎么啦?你们二小姐怎么还不出来见我?”

      叶灵连不知何时已端坐在主位上,看猴戏似的看着金氏,半晌,好心为她解答:“你问叶婉清,她与人私奔不成,不敬双亲,指责长姐,现如今正在庵中静心思过呢。”

      金氏登时脸色煞白,方才嚣张的气焰全无,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婉清不会的!”

      “你不信?”叶灵连随手一指,指了个丫鬟,笑眯眯道:“不信你问问她?”

      金氏阴毒的目光一下射向那小丫鬟,小丫鬟不敢违抗叶灵连的命令,颤声回答:“小姐所言确实、确实没有虚假。”

      “怎么可能……”金氏完全愣住了,缓缓跌坐在椅子上,阴毒的视线又转回叶灵连身上,张嘴辱骂,“一定是你,你这是看我们徐家不顺啊,恶意诬陷婉清,断了我的财路!”

      “我可怜的婉清啊,怎的遇着一个心思如此歹毒的长姐。”

      金氏骂着就要冲上来厮打叶灵连,叶灵连稳坐主位,八风不动,徐姑姑当即令左右小厮将这疯婆子按住。

      叶灵连轻饮一口茶,看了底下的金氏一眼,轻描淡写道:“叶婉清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从前你们拿叶家的,十日内都给我还回来,否则你们夫妻二人就预备在府衙大牢里了却余生吧。

      金氏平日仗着叶婉清作威作福惯了,不曾见过什么世面,眼下只叫叶灵连一句话吓住了,呜呜地哭嚎,连句连贯的话也说不出。

      倒真是纸糊的老虎,这场面荒唐的像出戏,叶灵连没了看戏的心思,摆摆手叫小厮把人拉下去了。

      徐姑姑近前提醒道:“小姐,不必为着个乡野村妇耽误时辰,咱们回去接着看账本罢。”

      杯中热茶未凉,闹剧已然落幕,灵连小姐这利落的手腕与从前真真是大不相同了,徐姑姑投向叶灵连的目光愈发赞赏。

      庭外哭闹声渐远,叶灵连也起身往书房去,心下哭笑不得,也不知前世的自己究竟如何软弱,一起子外人竟也敢对自己假以颜色。

      经过这么一出,一身疲乏也去了不少,眼前账本层层叠叠,她反而心神更坚,伏案细细钻研起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相府少有来客,整日雅静,左不过父亲往来进出才有些许人声吵闹,叶灵连在书房足足待了一整日,直到晚膳十分方才踏出书房的门。

      晚膳间,叶成济见女儿面色疲倦,问过徐姑姑叶灵连一日的行程,忧心地抓着女儿劝了会儿,说来说去不过是安养身体、不要操之过急云云。

      叶灵连听着心里暖,却不打算听劝,还有太多事等着她做。

      回到落英苑,叶灵连还捧着本书在烛下苦读,惹得冬语笑她说:“小姐寒窗苦读是要考作状元郎呢。”

      叶灵连苦笑着摇摇头,抬眼才见夜色已深。还要留着些精力,她恋恋不舍地将书页合起搁在案头,叫冬语服侍着歇下了。

      到底是比平常休息的时辰晚了许多,加之白日操劳疲乏,一连几夜叶灵连都没什么精神,强撑着完成每日的习武任务。

      楚历对此感触更深些,短短一段夜路,小姑娘走的摇摇晃晃,习练的时候,口中还念念有词,听着像是哪家的诗文,断断续续的。

      “做事要专心,一心二用不过是无用功。”眼见着小姑娘只顾着背诵诗文,摆出的马步姿势明显走了样,楚历忍不住出言提醒。

      夜间寂静,骤然响起的人声吓了叶灵连一跳,双眸猛地睁大,不情不愿地压低了姿态,重新扎好马步。

      她哀怨地偷瞄了一眼树上的楚历,轻叹一声,又开始在脑中搜寻刚刚那首诗文的记忆。

      她偷瞄的一眼,楚历只当没看到,心下沉思。这小姑娘行事向来目的性极强,诗书文采并非女子分内之事,饶是豪门贵女倒也没有如此强求诗文水平的,她这般在诗文上花心思,定是有所求。

      我朝虽朝政宽容,却也没有女子在前朝为官的先例,纵使有女官之位,也是在后宫供职。难不成她想进宫?

      可女子进宫除了为奴为婢就是作为秀女充入后宫,但皇帝年老,已经许久不曾物色秀女入宫。况且小姑娘年纪还小,也并不合适。

      楚历的目光停留在月下清瘦的身影上,脑中灵光一闪,他忽地想起华庆马上就到入学的年纪了,彼时皇后应该会从京中贵女中为公主挑选几个伴读,陪伴公主入学。

      “你想进宫做公主伴读?”楚历直接开口问道。

      话音未落,小姑娘的身形明显一愣,立即抬眼看过来,两人树上树下遥遥相视。

      “公主伴读,为天家尽心,有什么不好?”叶灵连反问,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彩。

      楚历一个飞身来到叶灵连面前,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你应该清楚,公主伴读不过是表面光彩,实际上与公主身边的奴婢无异。若公主有行差踏错,皆由伴读代为受罚,这些你不清楚?”

      “奴婢又如何?公主身侧伺候,在御前露脸,往来皆是皇家贵胄。纵使步步艰险,机遇也是无限。”叶灵连说得淡然,话里话外透着坚定的决心。

      小姑娘一番话听得楚历眉头紧皱,他不解道:“相府高门,也需要牺牲女子换取前途?人都说相爷高洁,如此看来也不过是为荣华折腰的俗人。”

      “此事与父亲无关。”提及父亲,叶灵连立马回嘴反驳道。

      “既是如此,你何必趟这一趟浑水?深宫御前,任你是谁家的女儿,稍有不慎就丢了性命。”楚历看着这个眼前与母亲性情相似的小姑娘,总是忍不住多言几句,心中一千个不愿她再重蹈覆辙。

      楚历所说的这些,叶灵连心中在清楚不过了,以往选为公主伴读的都是各家不甚重视的女儿,真正受宠的女儿哪里舍得送入宫中受人驱使。

      看着楚历紧皱的眉头,她忽然笑了出来,仿佛决意冒险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盯着楚历笑嘻嘻道:“你真是个怪人,看着总是冷冰冰的,今晚为了劝我放弃,倒是放下架子说个不停,像个老婆子。”

      事实被戳破,楚历让她笑的不自在,耳根处渐渐泛红,生硬地背过身,不死心地扔了句:“你最好考虑清楚。”

      空旷的演武场上,小姑娘笑的厉害,好听的笑声扩散开来,让人听了也想跟着一道开怀大笑。

      楚历从未被人当面笑过,耳尖几乎红透了。

      笑声渐渐止住,小姑娘恢复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入宫,才能更接近权力,才有能力保护我的家人。”

      楚历并不清楚,这个小姑娘一直在畏惧什么?分明身为高门贵女,未来嫁入个富贵人家相夫教子,将来安稳的日子一看便能看穿。到底有什么使得这样一个小姑娘终日畏惧,未雨绸缪只为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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