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人有喜》一捧清泉

19、第十七章·

　　里面的人泡了半小时的药浴，门口的人早就困倦到坐靠门板打起了瞌睡，直到听到一声诡异的闷响，梅佑茜才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冲向屋内。

　　“当、当家的？”
　　她捂着两眼一点点蹭到浴桶边轻轻喊了一声。
　　“恭、恭武谛？哎，你洗好了没啊？”
　　依然没有回音，梅佑茜不得不收回一只手眯眼看去，下一秒惊叫一声，顾不得别的一把伸进水里捞起头已经沉进水里的恭武谛。
　　“来人啊—！当家的不好了！”

　　一阵鸡飞狗跳后，云楼沉着脸和龙管家他们出去详谈，只留下了她坚守岗位。
　　这期间恭武谛醒过一次吐了一大口黑血，把她吓得心惊肉跳，眼下看着他格外苍白的脸，不由忐忑的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查看体温，果然冰冰凉根本不是正常人的温度。

　　没有力气跟自己斗嘴，欺负自己的人此刻毫无攻击力的躺在自己眼前，梅佑茜心里空落落的茫然一片，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是看到他难受的皱着眉头手轻颤时，不由自主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你、你别睡啊，你醒醒好不好，这一大家子都指着你呢，你怎么可以倒下？！”
　　梅佑茜不断的床幔轻轻揉搓他冰凉的手，希望替他回复一丝暖意，边断断续续念叨：“你怎么这么没用啊，还什么排行榜最有名的黯然消魂剑，怎么可以泡个澡，差点把自己泡挂掉？！我一个人没注意你就差点把自己弄挂，你也太熊了你……”
　　梅佑茜鼻头酸酸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她腾不出手擦眼泪，只是不断的揉搓他的双手：“又不是三岁小孩，像你这种牛掰又多金的角色最少也是个黄金男配啊，怎么这么快就要领便当啊，这剧情不对啊，难道因为我是个小炮灰碰到的就是个大炮灰？唔唔……只不过穿个越，怎么人家都是翻云覆雨的大能，到我就要出人命啦……”
　　“别嚎了，我还没死呢……”
　　掌中冰凉的忽然抽走，轻轻擦掉了梅佑茜腮边泪水，她怔怔地低头正望进一双满含笑意的眼，顿时瘪了瘪嘴又要哭。
　　“嘟—！”恭武谛摆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梅佑茜，难掩疲惫的捏了捏鼻梁。
　　“你是水做的吗？怎么那么爱哭啊你……羞不羞……”
　　恭武谛叹口气默默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你这个性子，让我怎么放得下心啊……”
　　梅佑茜呆呆的眨巴眨巴眼，这是什么老父亲交代遗言十分不放心自家年幼无知幺儿的口吻哟！
　　“若是我身子康健，或许还能为了……拼一把，但可惜，我怕是护不了你多久了，我不想追问你和你同乡的来历，有些事不必深究，毕竟按照你总是提在嘴边的公平来看你对我也是一无所知，也许你离开这里反而更安全，你好好听我说……等此间事了，我会为你安排好去处，到时候你，安心去那里过你的小日子即可。”
　　不是、怎么就忽然说到要赶人了呢？！
　　梅佑茜一脸懵逼的看着格外认真严肃的恭武谛，半天找不回自己的思绪。
　　“你的债我……”
　　本来还想继续说下去的恭武谛忽然毫无征兆的头一歪昏睡了过去，嘴角还留出了几缕黑色血丝，要不是之前云楼有过交代，梅佑茜恐怕要吓尿，刚才恭武谛说的那番话她也来不及细想，一阵手忙脚乱的打理后已经疲乏到眼皮打架，她不敢离得太远只好把头靠在恭武谛旁边，一手不放心的轻轻搭在他手上，预备好有一点动静就能立刻清醒，本来还想再撑一会儿，奈何眼皮千斤重，终是沉沉睡去。

　　片刻后，幽静的暗室内忽然翻起幽蓝的微光，只见梅佑茜脸上的面具不知何时掉落一边，那如黑色藤蔓般邪恶狰狞的纹路仿佛注入了生命化成了活物，居然泛着幽蓝的微光抚过她紧闭的双眼，往来数次后，梅佑茜缓缓站起了身，略有些僵硬的动了动四肢，缓缓睁开了眼。
　　若是此时有人看到她恐怕会禁不住惊叫出声，只因那诡异的黑纹此刻已化作繁复的图腾，覆盖在她的眼皮和太阳穴周围，而她的双眼只余眼白，亦蒙着一层幽蓝，不似活人到像被人操控的傀儡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她垂着头仿佛在细细打量着眼前人，半晌后缓缓将手悬停在他躯体上方，虚空来回往复，嘴中亦振振有词。
　　直到天光大亮，她才收敛了阵势重又坐靠在床边陷入沉眠，除了恭武谛浮现出健康红润的脸色，夜间发生一切仿佛一场诡异的梦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N日后擎天堡
　　老朱和龙管家还有招财不约而同的齐齐望向寒着脸的恭武谛。
　　本在沉思的恭武谛忽而抬头万年寒冰眼如利剑射向众人，吓得他他们连忙退了下去。

　　“你们说当家的这是怎么了？”
　　招财疑惑的抓耳挠腮，当家的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以前还会皮笑肉不笑说，可近来已很那在他脸上见到一丝笑容了。
　　龙管家老狐狸眼一眯，若有所思。
　　“我说...是不是头儿想娶媳妇了，都这么久了他也早该续弦了吧，孤零零一个人都有些神经了……“老朱沉不住气，忘了压低嗓门就大声嚷嚷起来，龙管家听了他的话却意外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老朱，你总算聪明了一回...这样，明儿你就和我去找冰人，老爷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咱们抓紧时间寻个好姑娘... ...如此...这般... ...”

　　几人窝在一块悄声商量着，丝毫没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影快速隐去。

　　他要娶人了？！梅佑茜手迷迷瞪瞪回到自己的小屋把门关上，拿起笔在纸上比划了数次，最终无力的放下了画板。

　　他要娶人了，新的当家主母要进来了，所以，留着她这个来历不明，除了添乱偶尔气自己的废人是在成了累赘，要把她赶走了是吗，她、她就这么可怕吗？！
　　她到这里这么久，无依无靠，唯一熟悉了解的就只有这个常常压榨自己的恭武谛，他扯扯嘴角，她就会知道那笑容下掩藏着怎样的算计，他不爱吃酸的，不爱吃姜，讨厌挑鱼刺，还讨厌别人碰他的所有物，这些... ...她好不容易渐渐了解记在心底，现在... ...又要被一脚踢开，在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了吗？
　　现代的她吃穿不愁，爹亲娘爱，而今到了这么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如今居然像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只感到孤立无助，她真想抛开这里陌生的一切穿回去，可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回去呢！心烦意乱，一阵阵的失落让她更加无措，眼泪不知不觉打湿了脸颊，她忽然感觉面具下的脸隐隐发烫，一阵难以抗拒的疲惫感铺天盖地的袭来，让她的眼皮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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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几日没见到那小子了，自从身体平稳后以前明明不经意绕个弯都能碰到他，可最近任他找了多少次机会却就是再也不能见到他，除非是自己下了命令。
　　即便如此，好不容易想见，他却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不愿与自己对视，让自己到嘴的话只好硬生生的吞回肚里。
　　他瘦了... ...眼圈也泛着青色，听招财说自己昏迷不醒的日子，这小子日日夜夜紧守在自己跟前，都没有好好吃饭，也不知是不是累垮了身子，他特意让人送去的烤鸡她都没胃口吃，怕不是病了……
　　真是的，虽然他才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可到底也是个男孩子吧，怎么就倔的跟头小牛犊似的！

　　这几日满脑子想的都是那个瘦小的身影，搞得他没法安心做生意，该死的，他是想把自己饿死来让他内疚吗？！
　　今天说什么都要让他吃点东西！
　　恭武谛拿着食盒，刚踏进后院，就听见一阵呜咽的低泣声，大半夜的跟闹鬼似的让他吓了一跳。
　　再往里走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哭声正是从梅佑茜屋里传来的，他一怔，忙快步上前，一不小心脚居然磕到了石头，疼的他轻叫一声。

　　屋内的人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声响，忽然收了声音。

　　“叩叩——”
　　“小风？”
　　门扉轻响，恭武谛在门外担忧的开口。
　　“小风？”
　　等了一会儿不见里面有回应，他不由提高了声音再次叫她的名字。
　　门外迟迟等不到回应的恭武谛见里面忽然没了动静，越来越心慌，终于再也忍不下去，提气一脚踹开了门！

　　“你... ...”
　　梅佑茜望着地上的门板愕然，恭武谛却焦急的奔了过来。
　　“你病了？”
　　说着，他的大手在她错愕间已覆上了她的额。
　　掌心传来的温度，暖了她的额让她终于稍微清醒了些。
　　她淡漠的挥开他的手，退坐在床头，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当家的，这是在做什么... ...”
　　恭武谛诧异的望着她疏离的举动，心底有些忐忑，但口气却火爆的脱口而出
　　“既然没病，为何不开门！”
　　“小的已经睡了，难道您没看到屋里已经熄灯了么。”
　　恭武谛被她冷淡的口气激怒，不由哼了一声，带着一丝诡异的笑站在了梅佑茜面前。
　　“那可真是巧，这灯就偏等着我到门口才会熄，倒成了神灯~~~”
　　他只见略微施力，抵起梅佑茜的下颌，逼得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眼中的愠怒，唇边笑意更浓。

　　梅佑茜实在是厌烦了他的喜怒无常，十分不解他这又是哪一出，她微微施力强硬的专开头，避开他的牵制冷声道
　　“当家的小的是在困乏的很，明日还要做工，请允许小的歇下... ...”
　　梅佑茜不同以往的淡漠表现终于令恭武谛抓狂！“这是我的地盘，我爱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别催我！”
　　被恭武谛一吼，梅佑茜眼神暗了暗，沉沉地看着他的眼睛终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那么，您究竟想怎么样呢... ...”
　　这句轻飘飘的呢喃，如一只重锤砸醒了盛怒中的恭武谛，是啊，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只要碰到这小子有关的事就总是情绪失控呢，自己到底是想怎样呢？
　　“恭大爷、恭大堡主，我今日盘算了一下，我给您提供的点子，数年内不敢说日进万斗，但最起码即便我离开应该也够还清我欠下的债务了，那日您说您会为我选好地方送我离开，我想了下觉得不必如此麻烦，请您把我的契书还给我，小的自会另寻出处，绝不再纠缠恭府，给您添堵。”
　　梅佑茜不卑不亢的说完这番话，静静的看着一脸错愕的恭武谛，见他迟迟不说话于是点点头，了然的回身抱了床边被子往外走去：“虽然不知哪句又惹的您生气，但是您病未痊愈，小心气大伤身，小的自罚去廊下喂蚊子，也请您快快回去修养……”
　　恭武谛呆了半晌才呼出一口气，慢慢平复狂躁的心情，这个、这个臭小子，自己说什么了，让她这么决绝的要跟自己、跟恭府一刀两断？！他除了旧伤还有一些十分复杂危险的过往私密之事没有解决，事关当年他复仇的秘辛，怕带累他这颗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菜，所以决定将无辜的他送到一个安稳的地方，怎么自己还好心办坏事儿了吗？！
　　瞧瞧她那巴不得立刻跟自己一刀两断的冰冷口气，自己这么小心翼翼居然养出了一个小白眼狼，气死他了！
　　越想越憋屈的恭武谛咣咣使劲踏着步走到躺在廊下的梅佑茜眼前，高傲的哼了一声摔袖子走人，而梅佑茜抠了抠耳朵，紧了紧被子也不屑的哼了一声翻了个身面靠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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