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入梦境》追木dreamer

155、光蝶

　　脚步随声顿住，两人此时相隔数米，在鎏金般的橙光与黑暗的交融下，氛围略带有些许微妙。

　　那句疑问，自然是不会有人回答的。

　　默认与无视的差别难以判断，总之，祁煜不言不语的掉头重新走了回来，显然是打算装作无事发生的踏向另一条路。

　　但梦魇可没想轻易放过能在这个人身上逞口舌之快的珍贵机会。

　　“怪不得你能把他们带到那么离谱的地方。”捏了下手里的原石，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能克制住嘴角的笑意。

　　在知道祁煜的带路并非故意之后，原本因疑心而提起的戒备略有松缓，仰头打了个哈欠，他亲自带路朝“出口方向”走去。从这条路笔直延伸向前，从方向上来说，是能通到研究所挖的那条地下轨道的。而就算不能，起码方向对了，能遇到什么转机也说不定。

　　没想到的是，转机远比他们想象的到来的快，只是，那并非能利于他们上行回地面的通路，亦或是轨道的线接口，默契滞住脚步，两人定睛看向前方……死胡同。

　　之所以能将死胡同称为转机，是因为尽头处有一滩水。

　　“陈浪提到过，水是那个怪物的弱点。”伸手触碰了下水边的洞壁，祁煜附身观察着：“它到这个地方后因为身上沾了水而变得僵硬，没办法再用蜷缩状态四处乱钻出新的路，而朝着原路……”他说着，视线转向他们来时的路，后半句话不言而喻。

　　显然，这就是这个死胡同形成的原因了。

　　提及陈浪，祁煜回望向顾琰的时候眉眼稍敛，更多是自责……从根本来说，但凡自己能再谨慎一些，就不会让他经历这样的回忆。

　　“刚才在上面……”

　　“不重要。”直接打断了祁煜的开口，柔软的卷发垂下来，恰好盖住了那双漂亮的琥珀色眸子。虽然当时的情况并没有被他尽收眼底，但藤蔓为什么会断，也不是难以想象的，此刻看到祁煜提及那个名字时的表情，一切更是没有悬念了。

　　实话说，他并不意外。

　　当时那个情况，对岸的那群人，哪个想让他好过？他们本也没有什么信赖关系，所以前因后果也完全没有细究的必要了——他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是看了眼同样该被包含在“对岸那群人”这个代名词中的祁煜，他没能说出口。

　　已经不成立了。

　　很快，他接上了自己的话，但是比起答复，更像是要强调给逐渐偏离既定轨迹的自己听：“我没对人类报以期待，自然不会失望。”

　　这样把话撂了出来，他又却不自觉的想要去看祁煜的反应。

　　浅棕色的发丝略有些遮挡住了视线，缝隙之间，祁煜正背对着他，脊背线条笔挺。顿了顿，他又再次开口，把话题拉回当下：“如果他们说的属实，那处于非暴走状态的亚奇兽，可以利用。”

　　他们确实可以选择掉头回去走另一条路，但是那将耗费成倍的时间还有迷路的风险，而另一种方法就摆在眼前，既是死路也是生路。

　　这一点，无需再多做沟通。两人默契击向墙壁，搞出的动静比当初情绪崩溃失控的陈浪还猛，直到那阵他们已经逐渐趋于熟悉的晃动覆盖下来。

　　“你把原石收一下。”祁煜提醒道，如果他推测的没错，那怪物大概是会出于本能的逐光。

　　长期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环境下，起码，它一定是对光线敏感的，否则也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略过自己，直接失控的朝着顾琰扑过去。而他正说着，在剧烈的震动过后，从斜上方洞壁钻出的亚奇兽已猝不及防的摔进了下面的水滩。

　　梦魇觉得，这水潭里的水大概是冰冰凉凉的，但这不过也只是一种猜测，因为那水一星半点儿都没飞溅到他身上。

　　“……你不用帮我挡，研究所的技术做出来的AI，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进水就损坏。”关于AI的强调几乎要变成口头禅，从他们今晚见面到现在，他已经数次强调过自己的身份了，但这个祁煜却再也没有像上次见面一样严词反驳他并非AI，“顾琰”这个名字，他也一次都没再提起过。

　　为什么？因为终于清楚自己和他所想的人的差异了么，终于明白认错了吗。

　　他进这个山洞，原本就是想搞清楚这些让他思绪混乱的事情，但现在一切似乎水落石出了，却并不那么令人释怀。

　　所以，他所在意的那个和自己很像的男生，顾琰，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凑巧。”祁煜简言否认了自己是故意为他挡水，从发丝滑下来的水珠被他随手拂开，背身看向水潭中的亚奇兽。

　　像是被点了穴似的，它正僵硬地伸展开四肢。

　　善之石此时已经被收进了那件厚重的维护者制服中，四周环境极暗，在视觉弱化下去后，听觉则更加敏锐，萦绕在他们周身的，只有猛兽的呜咽低喘，和茫然踏水的声音。

　　这时，祁煜稍弹了一下指尖，一只光蝶随之出现，就这样盘旋飞翔在那个怪物的眼前。亚奇兽此时的动作很迟缓，想去追逐那一点点光源，但由于身体僵硬的原因，他没法卷缩成球，只得僵直着身子爬行。

　　祁煜推测的没错，亚奇兽确实有逐光特性，而他此刻用光蝶引它走的，正是他们来时的那条路。

　　借此时机，两人翻身跳上了亚奇兽的背部，只要这样乘着它借势而行，是能重新回到上层空间的。在稳住身体，放松下来后，梦魇被正飞翔在亚奇兽的前面诱它前行的那只光蝶吸引了目光。他看着那个干净透亮的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似乎对他来说，祁煜就是这样的一个生物，无声无息，却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戒备，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跟上了他的脚步。

　　“在看什么？”这时，祁煜忽然开口问。

　　收回目光，他胡乱搪塞了句“没什么”就不吭声了。

　　两人此时并肩而坐，距离之近，其实是超过了他们现下关系的，但这背部空间本就有限，并没多余的地方可呆，抓了抓头上有些翘起的卷发，他觉得不自在，是想扭过头去的，但下一秒，却见祁煜朝自己缓缓张开了手掌，又一只光蝶从他白皙有力的掌心化身成型，翩然起飞，扇动着晶莹透亮的翅膀，在他们周身稍作盘旋过后，轻巧地，落在了自己的小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