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非木石皆有情》一城山色

3、第 3 章

　　三年后。
　　“小哥，麻烦通报一声，就说我们是协和谷的人，来拜见你家老庄主的。”在江湖上跑了三年越发黝黑壮实但是也更擅长与人打交道了的李叔在百花山庄的门前对门口的一个小厮道。
　　“我们老庄主已经不问世事很多年了，不会见你们的。”小厮道。
　　“是这样的，我们家主子是林老庄主的朋友，且这次来有要事找他，劳烦小哥通报下。” 。边说还递了一个荷包过去。
　　小厮颠了颠荷包的重量，道“行，你们在这等着，我进去问问”。
　　“哼，这个林琛，这么多年没见，他们百花山庄的规矩真是越发的大了”。生性洒脱的薛谷主看不惯林家的这种风气，不满道。
　　半晌，林老谷主身边的得力管事出来对等在门口的众人道：“小人给薛谷主请安，不知是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李叔连忙与其寒暄“这位老哥客气了，是我们冒昧的上门打扰，老庄主不怪我们唐突就好。不知老哥怎么称呼？”
　　“承蒙老庄主不嫌弃，赐名薛安和，您叫我薛管事就好。”迎出来的中年管事道。又对等候已久的众人说，”快随小的进去吧，我们老庄主一直恭候各位的大驾。”
　　将一行人迎到了林老谷主居住的梅花园。见到了在屋里焦急等待的老谷主。林老谷主的待客厅里简单朴素，一座两进的院子，院子里种了几株梅花，除此之外就只剩下一些青草，梅花树间夹杂着一些奇石，再无别的装饰。伺候的下人也没几个，完全也不像富甲天下的老掌门人应居之所。轻晨记得上次送林清轩回百花山庄时，见到的别的院落都点缀满各种应季的花草，一步一景完全不坠百花山庄的威名。到了老庄主这里，就像一个寻常老人居住的院落。
　　很快有训练有素的仆从奉上热茶，屋里燃着淡雅的梅花香，屋子虽然看起来虽然简朴，倒也十分的舒适。寒暄完了林老谷主便问起了薛谷主这次出行的主要目的的进展，毕竟这关系到林老谷主唯一的外孙。
　　“老薛，这次出行可还顺利。”林老谷主焦急道。
　　“幸不辱命，我们在苗人那边找到了一种名叫春令藤的植物，经过我跟轻晨反复研究对比，大致是制出了轩儿身中的那种奇毒。”薛谷主道。
　　“此话当真！”林老谷主激动极了，“太好了太好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轩儿到底身中何毒了！苍天有眼，不至于让我林琛死不瞑目！不知此毒可有解法？“
　　林老谷主正激动之时，院子里传来响动。“不知爷爷召孙儿来有何要事？”一声清冽的少年的声音传来。
　　“轩儿，快来看看是谁过来了”林老谷主激动坏了。
　　林清轩坐在轮椅上被长安推进来，看到屋里的薛谷主一行人明显一愣，眼里闪过一抹亮光，复又底下头。
　　“轩儿，还不快拜见薛谷主！他为了你的事出门跑了三年，就是这份大恩，你这辈子就算肝脑涂地也无以为报。”林老谷主看到不开口问安的孙儿呵斥道。明明自
　　上次把那件事告诉了这孩子以后，除开最初不能接受的两个月，之后迅速成长。人人都要夸赞一句有其父亲年轻时的风采，更是胜过其早夭的兄长。
　　“轩儿拜见薛爷爷。”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来的优雅的气质，与三年前那个不肯吃药人嫌狗厌的少年判若两人 。一把折扇在手，轻晨总觉得他像极了古龙笔下的花满楼。
　　“好好，轩儿是长大了。你外公总算后继有人了。当年谁不知道百花山庄的林琛风流倜傥，是江湖女儿眼中的良婿。”薛谷主见到当年那个冰块一样的少年如今懂事了，也替老友开心。
　　“轻晨妹妹这些年可好。”少年转头对薛谷主身旁俏丽的少女问安。
　　“劳轩哥哥记挂，轻晨这些年还好。一别数年，轩哥哥可还安好！”
　　“好！”长大的少年脸上总挂着一丝微笑，却并不达眼底。唯独与亲近之人交谈时眼底才回有一丝笑意。见到协和谷一行人，少年发自内心的高兴，整个人的气场也柔和了下来。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薛谷主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一开始的让他头疼，但是后来也是真的懂事。早就把他当亲孙子一般看待了。
　　“对了，你来之前，我们正说道已经找到了你中的是什么毒了。”薛谷主转头对少年道。
　　“如此，有劳薛爷爷了”。少年对着薛谷主一礼道。
　　“怎么，不关心解药有没有配出来吗”薛谷主逗他。
　　“凭薛爷爷的医术，既然能知道毒药的配方，解药肯定不在话下。”林清轩恭维。
　　薛谷主告诉林清轩他们在苗族找到了配置他所中毒药的药草。
　　“苗族？”听完老谷主的讲述，林二少爷疑惑。
　　“对，是苗族。”薛谷主回答。
　　“我百花山庄与苗族之人素无交往，不知怎么会种了苗族特有的毒药。”林二少爷不解。
　　“我们与苗族可不是素无交往，算起来我们与苗族也算得上是恩怨颇深了。”林老庄主道。
　　“恩怨颇深？”林二少爷疑惑的出声。
　　林老庄主陷入了沉默，之后缓缓道“这事说起来也有将近三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跟你外祖母带着你母亲还有你舅舅去参加好友的婚礼。”
　　“舅舅？”林二少爷问。记忆中母亲是外公的独女，怎么又出来一个舅舅。
　　“是啊，舅舅，你的亲舅舅。你母亲一母同胞的兄长。”林老庄主陷在深深的回忆里，连声音都有些飘忽，仿佛怕声音大了就会惊扰了自己早逝的那个儿子。
　　“我们回来的时候遭遇暴雨，一行人迷了路，在山里转了好几天才遇到一个镇子。进了镇子以后发现这个镇子跟我们平时的镇子不大一样。更像苗人聚集的镇子。但是一来当时你母亲淋雨发了高烧，二来我们在山里这几天食物也所剩无几。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还是决定在镇子里找个地方修整下。
　　我们运气还算好，客栈的老板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自我介绍说是汉人。看我们一行是外来的人，主动跟我们讲起来这个镇子。
　　老板说：‘这个镇子啊，叫做砚余镇。镇子三面环水一面环山，山石长年受湿润之气滋养，石质坚润细密，颜色以黄红绿白居多，形成变化万端的流水、云霞、清漪、雾霭等天然纹理，运气好的还能碰到风景或人物的形状的。风景的老头子没见到过什么稀奇的，但是人物的啊，老头子还真见过。那得将近有五十年了吧那时候我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孩子。那天有个苗族的小姑娘采捡到了一块石头，石头的纹理竟天然是一副《清明上河图》的那个人最多的那个地方，就是桥上有人，桥下有船的那个地方。当时那块石头引起了一堆人的哄抢，老头子有幸见过那块石头，你说那么小的一块石头上怎么有那么多的人呢，还都那么清晰，当真是稀奇啊。最后那块石头被一个黄姓商人所得。那真是老头子平生所见最奇的一块石头了。当然老头子没读过书，不知道什么《清明上河图》，这都是后来听人说的，还听人说那个黄姓商人靠这一块石头就发家了。都说这块砚台是砚余镇这么多年来出的最珍贵的一块砚台了那之后啊，没过几年这个镇子就渐渐地没落了。人也就渐渐的少了，到现在一年都产不了几块砚台了咯，采砚的人现在也走的差不多了，这不这个镇子上的汉人也没几个了。我这个客栈也开不下去了，也算你们运气好，你们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啊，我就关门了，明天就准备去别的地方谋生了。行了，你们也累了好多天了，老头子就不打搅你们了。’说完扬声喊店里的年轻人‘阿贵，快去给客人烧水！’
　　我连忙叫住准备走的老板：“老人家，这个镇子上可还有大夫，实不相瞒小女先前淋雨现在有些发烧，不找大夫看下我委实放心不下。”
　　老板道：“大夫啊是有，不过你们得等入夜了再去请。去的时候小心些别被苗人看见。我先去给你们煮点姜汤去去寒。”说完转身就走了，嘴里还念叨‘这些人啊，越发不讲理了。’
　　过了会儿老板来给我们送热水我趁机跟他打听镇子上别的事情。出门在外，多知道一些总好过两眼一抹黑。
　　‘老人家，为什么请大夫还要避讳苗族人啊，有什么讲究吗？’
　　老板叹了口气，坐下慢慢的跟我们道出了原委。‘早先吧，我们汉人与苗人井水不犯河水，大家互相尊重相处的还算愉快。直到苗族那个姑娘捡到了那块石头。
　　那时候那个黄姓商人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穷小子，根本拿不出来钱去跟苗女买那块石头。而且苗女并不稀罕这石头，苗人吗，民风尚未开化，连砚台都不知道是什么。她一开始捡那块石头是因为家里要垒墙，跟一堆石头一块捡回去的拉了一堆石头回去。后来被去村子里的汉人看到了出高价跟她买，她还放狗把人给咬出来了。
　　渐渐的大家都知道了有这么一块石头，有些人就动了歪心思，又半夜去偷的，有光明正大的去抢的，谁知道苗女擅蛊，有以一敌百的能力，去的人竟没有一个讨到好的。再后来苗女放出风声来，谁能拿出来最贵重的物品，她就把这块破石头给谁。这块人人争抢的石头到了她的嘴里竟然成了一块破石头。
　　有人拿着金银珠宝，有人拿着绫罗绸缎，有人拿着山珍海味，有人拿着京城的实芯义务，还有人拿着海外传来的东西去，都没从苗女那里换来这块石头。直到黄姓的那个商人去，那时候姓黄的还不是商人，还是个一贫如洗给有钱人当账房先生的穷小子。
　　那天姓黄的那个小子，穿了件洗的发白的青色长衫，就这样空着手去了。别的不说，姓黄的那小子皮囊是真的好，一件洗的发白的衣服，都能让他穿的人魔狗样的。他们读书的人说什么貌比潘安，才比宋玉什么的。宋玉潘安老头子不认识，但是老头子见过那姓黄的，确实长得好看。
　　他对站在苗女的院子外，高声道：“世人都道：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姑娘此等兰心蕙性之人，自然不乏追求者。并不缺小生这样的粗鄙之人。只是上次姑娘去河边洗衣服时小生曾窥见过姑娘容颜。之前曾读过‘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那天见到姑娘才知太白并不欺我。回去之后竟夜不能寐，今此借姑娘求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的机会，厚颜来此，对姑娘说出心里话，还望姑娘海涵。”说完对着院子深深作揖，就此离去了。
　　姓黄小子那时候说了好多，老头子不识字能记住这些还是托赖于那姓黄的小子文采确实好，有好事者把他那天说的话给记下来了，一时之间都说姓黄的有状元之才。老头子当年求娶老婆子的时候就卖弄过‘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皓齿信难开,沉吟碧云间。’，他们家以为我是读书人，哈哈就这样把他们糊弄住了，要不然也记不住。哎，跑题了跑题了。
　　言归正传，后来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正苗女是嫁给了那个姓黄的。两人恩恩爱爱的，不久就生了个大胖小子。
　　黄姓小子就打算带人去回老家见见父母。毕竟孩子都有了，还没见过爹娘也不像话。
　　再后来这话啊，就是听人说的了，不一定真，你们啊就权当听个故事吧。
　　说他们回去的时候，姓黄的打算带着石头一块儿走，理由是怕放在这里被人给偷了，苗女说有她的蛊看护，比待在身边要强得多。但是姓黄的说他家祖上是读书人，只不过现在渐渐没落了。把这块石头带回去送给他爹当见面礼，他爹一定会高兴的。这块石头对苗女来说本来就是河边捡来的垒墙的，一文不值。既然姓黄的喜欢，那就带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