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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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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认识沈冬林他们是高二开学那天。
由于文理分科,需要重新分班。韩沐依选择的是理科,倒不是她理科成绩有多好,而是她不想整天埋在政史地那些枯燥的文字中,那样的日子想起来就跟世界末日一般。而且,她母亲就是她高中学校的语文老师,还是文科班的班主任,她可不想称自己的母亲为老师,尽管她们的感情一向很好。所以,韩沐依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理科,尽管她最头疼的物理也属于理科范畴。
所以,开学那天得知新班主任是他们班物理老师的时候,韩沐依有种造化弄人的感觉。
班主任年纪不大,但很严肃,韩沐依还记得那天他往讲台上一站,犀利的眼神往下一扫,本来闹哄哄的教室瞬间安静下去。
而韩沐依就是在那样的气氛中和沈冬林“相遇”了。
当时,离教室集合时间还有几分钟,教室还陆陆续续有人进出,韩沐依想着还够时间去趟厕所,便往外跑去。不想刚跑到教室门口就和抱着篮球往里冲的沈冬林撞在一起,由于两人速度都很快,韩沐依被撞得后退好几步,幸好后面有人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到。
沈冬林也是吓一跳,自己人高马大的倒没什么事,估计撞上自己的人惨了,因为他当时抱着个篮球,突然看到前面冲过来一人,他下意识的抬手用篮球挡了一下,结果对方的脸刚好撞上他手里的篮球。
韩沐依只觉得鼻子火辣辣的疼,捂着鼻子心想:这么疼,鼻梁不会断了吧?
沈冬林看着面前的女生捂着鼻子正瞪着大眼珠子看着他,竟然乐了,笑着问道:“你没事吧?”
韩沐依看他撞了自己不但不道歉,还嘲笑她,不免有些生气。本想理论两句,不过想想是自己鲁莽撞上去的,而且教室里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都集中往这看呢,心想这下丢人丢大了,于是红着脸悻悻地跑回座位坐下了,连要去厕所都忘了。剩下沈冬林站在教室门口,接收到班主任不满的眼光,心下暗自叫糟:第一天就留下不良记录了!
后来每次提到他们的这次相遇,沈冬林便一脸得意:“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而韩沐依则是不屑一顾:“切,我那时候讨厌死你了,害我出丑。”韩沐依说的是实话,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沈冬林讨厌极了。
开学第一天的班会无非就是两件事:第一,大家自我介绍;第二,选临时班委。
同学们挨个自我介绍,大家并没有多大的热情,都只是简短地介绍一下自己。几乎都是陌生的面孔,一轮下来韩沐依也没记住几个名字,只是在听到诸如孟远、孙磊、吴姗姗这几个耳熟能详的名字时还是有些惊讶:这几个在全年级响当当的人物竟然集中到一个班了,看来这个班还真是精英荟萃啊。
除此之外,韩沐依唯一记住的就只有沈冬林这个名字了,因为刚撞她的就是这个人,想记不住都难。
最后班主任宣布选临时班委,让大家自愿竞选。在学习紧张的高中,当班委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自然很少有人愿意往身上揽。班长一职沉默了许久也没人站起来,最后是班主任直接指定了孟远:“那就孟远吧,孟远以前就是班长。”孟远也没有推辞,站起来示意了一下,班长就算定了。
等到选学习委员的时候,韩沐依看依然没人站起来,想着自己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当学习委员,于是站了起来。可几乎在同时,不远处的吴姗姗也站了起来。两人都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最后还是班主任开口了:“吴姗姗先来吧。”
韩沐依坐下,然后便听到吴姗姗好听的声音,说的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心里在盘算着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和吴姗姗竞争,她还没这个勇气,吴姗姗的大名她可是早有所闻的,因为每次月考之后的表扬大会上总是能从年级主任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更要命的是,这位吴姗姗同学不但成绩好,人缘好,还长得漂亮,所以每每说到吴姗姗这个名字,男生们都是一脸的不淡定,而女生们则是一脸羡慕。
如今,让自己和这个吴姗姗竞争学习委员,韩沐依觉得自己是决计丢不起这个人的。所以,当吴姗姗发完言班主任示意轮到她的时候,韩沐依腾一下站起来,开口说了一句让她后悔了很久的一句话:“我想竞选生活委员。”
连班主任都明显愣了一下:“好,还有谁要竞选生活委员的?”
结果当然是没有,大家本来都不愿当班干部,更何况是负责卫生的生活委员,天天和垃圾什么的打交道。
因此,关于学习委员和生活委员就如此轻松解决了。
韩沐依其实坐下后就开始后悔了:干嘛说生活委员呢?又脏又累的。不过文艺委员她好像又不太擅长,难道...体育委员?
最终,体育委员落在了沈冬林身上。
韩沐依暗自忧伤的时候,班会已经结束了,班主任让大家自己选座位,这下教室里炸开了锅。在他们的高中时代,能碰到一位这么开明的老师是实属难得的,那时候,哪个老师不是“精挑细选”为每个学生安排最“合适”的座位,而学生即便是不满意,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因此,首次碰上能自己挑选座位,大家都相当兴奋。韩沐依心里禁不住为这个班主任加了一分。
相比其他人的兴奋,韩沐依算是比较镇定的一个,反正班上认识的人没几个,跟谁同桌都无所谓,所以她在教室右边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了,因为窗外有棵大树,刚好长到他们二楼教室的窗户外面,韩沐依心想无聊的时候还可以看看窗外,说不定还可以听听树上的鸟叫声,总比听教室里烦躁的吵闹声要好,就如此刻,大家都在为坐在哪、和谁坐而兴奋不已,教室里乱哄哄。
就在韩沐依望着窗外研究会不会有鸟儿停在那棵树上的时候,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你好,这里有人吗?我能坐在这儿吗?”
韩沐依回过头,果然是吴姗姗同学,心里不免感叹怎么连声音都这么好听呢?听到她要和自己同桌,韩沐依有点受宠若惊:“没,没人。你坐吧。”
“你叫韩沐依吧,我叫吴姗姗。刚刚不好意思,我看没人想当学习委员我才站起来的。”吴姗姗刚坐下就忙着解释。
反应过来吴姗姗是因为选学习委员的事和自己道歉,韩沐依忙开口道“没事没事,反正我也不想当,我也是看没人才站起来的。”这是实话,不过学习委员没当成,当了个生活委员,想到这里她还是很郁闷的,所谓“自作孽,不可活”,大概就是她这样的吧。
“鼻子还疼么?”
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思维,韩沐依抬起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前面的座位上坐了人,就是拿篮球撞她的沈冬林,正笑嘻嘻的望着她。
本就有些郁闷的韩沐依,看到他更没心情了,撞了她连声对不起都不说。韩沐依望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低头整理自己的桌子。
沈冬林看她好像生气了,这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说道:“对不起啊,我也是顺手拿篮球挡了一下,你鼻子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听着他道歉,韩沐依才稍稍消了气,抬头看了他一眼:“不用,已经不疼了。”
气消了,看他也顺眼了一些,心想这个沈冬林长得还挺赏心悦目的,估计是刚打完球,头发还有些湿,软软的搭在额头上,眯着眼瞧着她,有些痞,但露出洁白牙齿的笑容又让人觉得有些——无害。
沈冬林在韩沐依前面坐下后,又招呼孟远坐过来:“孟远,这边。”
听到这个名字,韩沐依可有些懵了,来一个吴姗姗她已经倍感压力了,这下再来个孟远,还让不让她活了?
这边孟远走过来,很自然地在沈冬林旁边坐下,想了想又忽然转身对韩沐依问了一句:“会不会挡住你?”
“啊?”韩沐依抬头顺着孟远往斜前方看过去,才明白他是在问她有没有挡住她看黑板。直到这一抬头,韩沐依才看清楚传说中的孟远的模样,以前看他那都是在领奖台上,此刻近距离一看,心里不免感叹上帝的不公,又一个成绩和长相成正比的,和张扬的沈冬林相比,孟远显得清冷很多,有些瘦,头发理得短短的,个子应该比较高,所以才会担心挡住她。
“不会,没关系的。”韩沐依连忙回答。
座位算定下来了,教室也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开始看书。就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沈冬林再一次得罪了韩沐依。因为他转过头问了一句:“你叫韩沐依啊?是‘沐浴更衣’的‘沐衣’吗?”
声音不大,但明显周围的人都听到了。因为她听到旁边的几个人都笑了。韩沐依刷的脸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至此,沈冬林正式进入韩沐依的黑名单。
当时的韩沐依,一气之下和吴姗姗换了座位,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不过后来沈冬林仍然会时不时“骚扰”一下她,比如在她安静看书的时候突然吓她一跳,又比如在她和吴姗姗分享零食的时候非要凑过来抢走一些。所以韩沐依总是会被他惹到,但也不会真的生气,旁边的吴姗姗和前面的孟远有时也会很配合地笑一笑,所以很快大家也就混熟了。
班主任是个怕麻烦的人,懒得调座位,除非有同学自己提出来要换座位,他是不会有大的调整的,只是为了公平,规定每个月整排整列的依次移动。所以高二高三两年,他们四个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坐在一起的,再加上和沈冬林、孟远关系比较好的李乐,五个人逐渐建立起深厚的“革命情谊”。
说起李乐,是韩沐依见过最能睡的人,那时几乎每节课都能听到老师点他的名字让他不要再睡觉了,可他实在缺觉缺的厉害,后来老师干脆让他站着上课,可他竟然站着也能睡着,还“咚”一声栽倒在地上……再后来老师便不管他了。
至于李乐为什么那么能睡,沈冬林分析的结论是长身体的孩子都比较能睡的,其实不无道理,高二刚开始的时候李乐的个子还是班里比较矮的,比沈冬林几乎差了一个头,可那一年他“蹭蹭蹭”地往上长,高二结束的时候竟然差不多赶上沈冬林了。
李乐那时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下课后总喜欢来找沈冬林和孟远聊天,沈冬林让他干脆坐到前面来算了,可李乐一本正经地解释说坐在后面比较安静,适合睡觉……被沈冬林无限鄙视:“你说你整天和郝帅那个闷葫芦坐一起有啥意思啊?”郝帅是他们班最安静的一个男生,名字取得好听,就是不爱说话。
对于沈冬林这个问题,李乐的回答是这样的:“跟他坐一起多好啊,别人提到我们的时候都会说‘李乐郝帅,李乐郝帅’,听着多舒服啊……”于是再次遭到大家的一致鄙视。
可是后来某次英语课上,老师让人朗读课文,还真的点到他俩:“李乐郝帅,你们把这段对话读一遍。”听到这里,韩沐依、吴姗姗和沈冬林都没忍住,同时“噗”一声很夸张地笑起来,就连孟远也差点笑出声。倒是年轻的英语老师,被他们笑得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出了问题,班上其他同学也都是莫名其妙。
那是韩沐依第一次感受到他们几个人之间那种称之为“友情”的美妙之处:有一种快乐,叫作“只有我们懂”,也许若干年后,他们已不记得当时为什么而笑,又或者回想起来会觉得那有什么好笑的,可当时的他们,确实是笑了,笑得那么稚气张扬、那么肆无忌惮,一如他们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