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六章 世怨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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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这几日当真忙不过来。
温相在去天机寺做完法事的第二日便请辞南下，将相位空了出来。不少世家见机会来了，便争着往上递折子举荐自己的人，或是安插自己的人。一时间奏折又比平日多了三成，其中有不少都是争着往朝廷输入新鲜血脉的折子。
御史大夫是琅琊王家的王谦平，这一次也是他向上递折子递的最欢快。
长公主翻开折子便又看到一张清秀的画像，不禁啧啧作叹：“长安怎么一下子多了这么多美男子？”
沉昭坐在她对面，接过她递来的画像颦眉：“这是……？”
长公主念出名来：“三品大夫冯瑞祥之子冯严康……他老爹那德行居然能生出这么俊朗的儿子来，啧啧，要我说他脑袋上定是一定绿油油的帽子。”
沉昭沉默了，看着那画像也实在说不出有哪一点像，只得将画还给长公主：“想来近些日子的画舫有不错收成。”
长公主点点头：“是啊，也真难为那些画师们，对着那么些歪瓜裂枣也能画出这么个翩翩公子来……”
沉昭面无表情：“不可以貌取人。”
“我就评价评价嘛，又不会当真……”长公主将那一沓折子拿起，一脸无奈，“实际上，我严重怀疑这些人的自述究竟有几分真假，据我的人回来告诉我……”
长公主随意挑出其中一本，摊开来读：“于容眉，年二十四，武陵人士……明礼知事，善于文赋……可取为史者笔官……听听听听……”
她顿了顿接着道：“你猜我打听到的消息是啥？说这于容眉文词诗赋有所精通，然辞藻华丽，擅卖弄文墨……这么个人让他去当千秋史官，只怕那写下来的历史都要成野史了。”
她又抽出一本：“这个，人长的还算不错，眉目清秀……谢家谢运奇，名字听起来有点东西……年二十六……兢兢业业，恪守礼教，善于见微知著……可提拔为御史中丞……我听说啊这个人，上一次喝酒划拳输了三十两银子不高兴，非要去和对方再喝一次赢回来……奈何啊还是输，越输越多越输越多，输到最后人家都不好意思了干脆放水让他赢回本金……从此再也不和他赌……这等小鸡肚肠的人，记仇记仇记成这个样子，又何来的容人之量？让他去当御史中丞……呵。”
一个呵字绝胜千言万语。
“还有这个……会审时度势，善于言辞……建议设为少府管理帝宫国库……适夏调查下来说此人无他不好，就是本性贪婪，出身商人世家，从小见钱眼开，我怎么觉得他的审时度势反而让他更容易把国库掏空呢？”
沉昭实在不想听她的牢骚：“公主若是都信不过，倒是可以亲自见见他们，考察他们的真实才能。”
长公主眼睛一亮：“有理!……对了，让这些人到时候把自己打扮的和这画册上的像一点，可别拿着自己原先的尊容来恶心我。”
沉昭冷冷道：“他们也有自己的苦衷。”
长公主没听明白：“什么？”
沉昭面无表情地解释：“若不把自己画得好看些，如何能过了长公主的眼？又如何能入了长公主的眼？”
“什么嘛？我又不会因为他们长得丑就淘汰他们……”长公主恍然明白过来，“你是说，他们想……毛遂自荐那个？”
她惊得都快掉了下巴：“不不不不会吧？……”毛遂自荐自荐到枕席上，这也……
“长公主大可看看，这些人大多皆是二十左右的男子。”
她颤抖着将那些奏折一一看过，除了少数几个世家大族举荐的重臣并不年轻外，其他大多是年轻的男子，最年轻的甚至只有十四岁。她先前还觉得奇怪，这年龄跨度也太大了，不是十几二十，就是七老八十。听沉昭一解释，这么想想就觉得正常了……正常你娘的!
她颤抖着将那十四岁的少年的名帖拿出来，只见那少年眉目清秀，还带着少年的羞涩，她欲哭无泪：“我什么时候如此饥不择食这样凶残？连这么个小朋友也下的了手？”
她哭笑不得：“这么个小孩能懂些啥啊？到了床上我还得亲自调教。”
沉昭手一抖，面无表情：“公主请注意言辞。”
“……”长公主气愤拍桌：“娘的，一个个都这么耍我呢!明日我就要叫他们好好看看，别老是想着往宫里添人!……还有这中常侍也该换换了，不要一天到晚见钱就收折子，还帮着忙把折子放在最上面，以为自己那些手段我不知道是不是？”
她一时心中郁结，将那些举荐的奏折往旁边一堆不想搭理。又翻开下一本……居然是参她长公主的!
长公主……苏拂歌彻底爆发了，撑着桌沿站起来，走到一旁拿起茶盏就是一阵猛灌，灌完放下茶盏，那袖子擦去嘴角的水渍：“他娘的秦楚他还真敢!他居然还敢来参老子？”
沉昭早已拿过了那本折子，听她的话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
那上面写的，是那日寺庙门口琅琊王家与姑苏林家争执堵住上山的路一事。
“长公主所为虽有行侠仗义之风度，然为一红尘女子谩骂，未免有失皇家身份……遇此事明知双方皆有错却不予惩戒以示法纪，未能显出王法尊严……”
沉昭大概能明白长公主的心情。他沉默了许久，看着长公主渐渐冷静下来，方道：“秦楚为国之赤心不假，然则纠结于小事，成不了大气……公主若当真另有所打算，自不必理会旁人说辞。”
长公主莞尔一笑，半真半假地笑道：“还是沉昭懂我。”她复捡起那奏折，看了一眼便又不想看了，“我这人就是反感别人说我不好……”话未完她摇摇头，叹口气，又笑了，“……这习惯不好，得改。”
夜晚，紫宸宫后殿。
她拿出几封奏折，递到将要就寝的小皇帝面前：“这些，你都看看。”
长公主一般不从来不会找他来议论政事的：“姐姐，怎么了？”
他好奇地扫了一遍：“是琅琊王家与姑苏林家的争执？……青戏院？逼良为娼？怎么还扯到十三年前的事啊？姐姐，十三年顾家满门抄斩为什么与御史大夫有关系？林朝晖提这事又做什么？……”
“……还有这两家他们为什么要对上啊？是有什么仇怨吗？”这上面为了控诉对方，可是把陈年老帐都拿出来算了。
“……还有这些指控都是真的吗？”那他们也都太可怕了些。
长公主笑了：“有些是确有其事，有些则是捕风捉影……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两家开始互相检举揭发，其背后究竟是什么目的。陛下可猜的出来？……”
小皇帝想了想，试探性问：“想让我们见识他们彼此的真面目？……让我们不再信任他们？……”
长公主颔首：“确实有这个意图，但更重要的……”她顿了顿，眉眼里闪着光芒，“怕是想争什么东西。”
小皇帝有些不明白：“这些不就是互相揭短么？……”
长公主解释：“陛下可知世家大族为了立住脚跟，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
“有钱，又有权。有钱好办事，有权好做人。”长公主似是想让小皇帝彻底明白，解释的很是透彻，“眼下姑苏林家在朝中已有了两位重臣，而琅琊王氏因为是百年世家而在朝廷中早有自己的一党，足以与皇权分抗。姑苏林家要想得到相位，先要过的，就是琅琊王家这一关。”
小皇帝不明白了：“那他们怎么不和崔太尉折腾？崔家不也是一方大家吗？”
长公主哭笑不得：“你当姑苏林家是有事没事故意找茬啊……御史大夫与丞相乃是文职，林家与王家乃世代文臣世家，崔家控制的则是武将，崔太尉便是武侯。自古以来，这一文一武的两家世家大族很少会纠缠在一起，即便有，那也是私人恩怨。这两家一般倒是井水不犯河水。”
小皇帝明白过来：“林家也是文臣，王家也是文臣……这才会搞在一起。”
“对。再者自古文官与权谋就不可分家。文官最喜欢就是这等勾心斗角之事……所以此次林家敢与百年世家琅琊王家叫板，也定是留了不少后手，而琅琊王家，他们自古就是高门大家，这种事情都不知道遇上多少回了……这一次，定是有好戏看的……我们要做的，就是看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长公主胸有成竹，一双眸子流光溢彩熠熠生辉，想到第二日朝堂上的热闹，似是都有些兴奋了。
“至于那些折子上的昔年旧事到底哪些真哪些假，我也会让陛下亲眼看到……”
小皇帝点点头，眨巴眨巴眼：“那我能做什么？”
长公主缓缓开口，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激动：“明日早朝可是会有一场好戏了……只还要请陛下配合我——这也只有陛下可以配合我。”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六章 世怨第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