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纫兰结佩有同心》雩风二六

5、第五章

　　倾川适应新环境的能力远超过他适应新身份的能力，只不过三五日，对这边防生活，自觉已经游刃有余；尽管作为戍边士卒，可能在战场上不堪一击，但日常操练、巡查守卫，都是不在话下的。唯一还没怎么适应好的，就是既成男人的这个事实……
　　能在三五日内适应这戍边生活，大都归功于那爱唠叨的辛余……
　　是日，晚间例行巡查结束，归营途中，倾川、辛余二人坐在路旁的大石头上歇息，辛余又开始絮絮叨叨。
　　辛余：“眼看来这军中快两年了，原本还想着，等这服役期满，要带些军功回去，给我娘长长脸，可现在看来，大概是没希望了……”
　　倾川常听辛余唠叨自己家中的母亲和妹妹，却从未听他提及过自己的父亲，想来大概是不在人世了。听出辛余有些失落，便出言安慰道：“你娘最想看到的，是你平安回家；至于军功，那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想想确实是这个理，辛余便也不再纠结是否军功在身了，转而开始畅想回家的美好生活：“我娘一定准备了很多我爱吃的东西，她应该也在为我筹备婚事；离家两年，也不知道我妹妹多高了……”
　　讲到这里，辛余忽然不再言语，转过头来满脸歉意地说：“抱歉，我忘记你家中只剩你一人了……”
　　倾川实在没觉得这是不幸，眼下这个情形，少一些跟别人的羁绊，对自己来说应该是大幸。
　　见倾川不言语，辛余继续说：“你也不必难过，我们是好兄弟，日后，我家就是你家。”
　　倾川很是喜欢辛余身上那种没来由的熟络感，带点江湖气，他其实很想开口问问辛余的过去，或者问问“自己”的过去，但又不知该怎么问，只好点点头回应他。
　　辛余问：“从没听你说过，服役期满，你有什么打算？”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倾川就只说：“还没想好。但刚听你说到自己的婚事，怎么有合心意的姑娘了？是哪家姑娘？”
　　辛余略微有点不好意思：“是张家姑娘，不过你应当不认识，她很少出门；而且你家刚搬到我们村不久，我们就一起被征戍到了这河西……”
　　倾川立即捕捉到了这重要信息，这就意味着其实有很多疑问，是可以询问辛余的，毕竟自己一无所知的那些过去，不全属于他们相识的时日……
　　辛余没注意到倾川的小心思，继续说：“不过，我虽有心跟她结亲，却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而且我们也离乡近两年了，也还不知她是否婚配……”
　　原来还只是单边意向，不仅对那个姑娘的心意一无所知，而且还不确定在这适婚年龄人家是否婚配，倾川还没想好该如何安慰他，辛余就又乐观了起来：“缘分是老天爷定的，如果她没嫁，那就是与我有缘分；如果她嫁了，就说明与我没有缘分……我能感觉到，她还没嫁人。”
　　倾川满腹无语，大约少年情怀总多情，但自己在心智上着实比这十八九岁的少年成熟不少，对这少年所幻想的幸福生活有点不以为然，于是岔开话题：不早了，该回营帐了。
　　这一晚，回帐躺下后，倾川迟迟没能入睡，他心里盘算着哪些疑问是可以找机会向辛余询问的。
　　他很想问问：军中这特殊的环境，不会缺少袍泽之情，但为什么“自己”不太招人待见，除去一个同乡辛余会跟自己同进同出，其他人为何都是敬而远之？
　　但想来想去，似乎这个问题问的价值不大。先前辛余说“自己”以前是只会钻牛角尖，再加上自己和田方挨得那顿打，可能在别人眼中，“自己”很不会为人，自然就很不受待见。
　　既然是这样，如果忽然秉性有变化，会不会太惹眼呢？
　　他还想问问：倾川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是什么契机让自己的神识落到倾川身上的呢？
　　思量很久，这些都无从问起……
　　忽然想到晚间辛余说过的那句“缘分是老天爷定的”，既然无从问起，那就不必纠结，权把这一切都当作是曾经未尽的缘分，与其小心翼翼地去伪装倾川，不如坦坦荡荡做自己！
　　想通这些，倾川才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