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梦话》芋槐

29、闲敲棋子落灯花

　　浮云蔽白日，韩小侯爷喝了两口凉水，已经昏睡过去。
　　燕游听闻街上截杀一事，连忙带人赶往那条窄巷，一路沿着姚秋和留下的记号寻到此地。
　　见姚秋和二人一个伤重昏迷不醒，一个浑身血迹斑斑，燕游惊道：“怎会弄得如此狼狈？”
　　姚秋和受他搀扶勉强站起来，嘴硬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帝都未央宫————
　　“回禀陛下，骁骑将军在平遥城内遇到不明身份的人截杀，现下生死未卜。”一个小太监说道。
　　老皇帝轻轻转动手中的沉香炉，说道：“给勇毅侯报个信，其他的不必朕插手了。”
　　“嗻。”小太监行了一礼，缓缓地退了出去。
　　夜凉如水，云月倒映在河面上，洒下一层碎银，涟漪中晶莹闪亮。
　　因为韩澈在昏昏沉沉中醒来时，吩咐了行程不能停。燕游于是租了一艘画舫，百十来号人在画舫上安生的过了两天，不日就能渡过银淮河到达南梁。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姚秋和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她站在甲板上听到对面画舫传来的歌谣，望向满江灯火通明，歌舞升平。
　　“这句诗可不吉利。”不知道什么时候，韩小侯爷身披一件灰鹙氅，站在她身边。
　　姚姑娘怀疑这厮是属老鼠的，走路没有声音。
　　姚秋和瞥了一眼某人的英俊侧颜，冷冷说道：“你出来干什么，快回去养伤。”
　　某人蹬鼻子上脸，笑道：“姚姑娘关心我？”
　　姚秋和回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韩澈是担心她受风才上来，给她披了一件半旧的灰鼠袄，才安心问道：“有心事？”
　　姚秋和看了看他，垂下眉眼拢了拢身上的衣袄，盯着波光粼粼的水面说道：“我第一次杀人…”却无后话。
　　韩澈双手抱胸，没有说话。
　　然后听姚秋和喃喃道：“原来人血溅在脸上，是烫的。”
　　前几日在她的情意绵绵剑下，几个黑衣人被她一刀锁喉，她还怕他们死不透再爬起来，每次都多刺好几刀，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犹如一只夺人性命的丧心木偶。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你既然决心走进漩涡，就应当学会心硬。这世间许多事，容不得你回头。”
　　此题无解，韩澈只能如此宽慰她。
　　人都已经杀了，杀人者有什么好开脱的。这样未免太矫情。姚秋和握了握拳，她想她会渐渐适应的。
　　姚秋和点点头，又想到了重要的事，说道：“杀手应该是两波人。”
　　韩澈被隔岸突然升起的烟火晃的眯起眼睛：“一波针对你，一波针对我。”
　　沉默了一会，韩澈咳了一声，打趣道：“菱花台，天下一半奇毒的出产地。老板若是听到他家的珍品毒药中有百毒散这么蹩脚的名字，怕是要被你气晕过去。”
　　如愿以偿的收获了姚姑娘的一个大白眼，韩小侯爷将她身子扳过来，给她系好颈间的衣帛丝带，笑道：“这几日在下卧病在床，听叔玉说，姚姑娘为了在下，竟一把火将堂堂平遥府衙烧了？”
　　“那种不为百姓民生办事，依附权臣的衙门，烧便烧了。谁是为你......”姚姑娘不自在的暼向风中鼓动的船帆，声音不知道为何越来越低。
　　“多多少少能占原因的一星半点吧...”韩澈扬扬眉说道。
　　姚秋和没再看他，被噎得一甩衣袖转身走了。
　　韩澈待在原地，笑着赏起了头顶上的繁星点点。
　　没过多久他就打起喷嚏，感叹可惜了良辰美景，然后步子轻慢的走回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