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要从我莫名其妙的生了个蛋开始……》牛肉炕饼

86、第86章

　　乔冉从未想过，末世后第一次听到广播，竟然是在这样的状况下。

　　所有人都被叫了出去。尽管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广场上乌央乌央的人群给惊到了。看着没有那么多人的小区，怎么一下子涌出了那么多人。年轻的，年老的，都穿着暗而淡色的衣裳，似乎生怕招了人眼。不过在如今，衣服除了遮寒蔽体，是最鸡肋的东西。

　　“他们这是要干什么？”乔冉紧了紧喉咙，连她一个末世后没怎么出来过的菜鸟都知道，丧尸对声光原都敏感。明明楚亦之前说过有丧尸潮，这帮人还这样大张旗鼓的喧闹，是自信于武力足够强大，防御足够无惧丧尸的侵袭，还是真的嫌命长非要找事？

　　总归不至于这样蠢吧？

　　“诸位，我再强调一遍，”陌生的男音在广场路杆的扩音器上响起，引出一阵骚动。

　　“所有聚集在这里的人，无论你们想要自由，还是其他，没人拦着你们从这里走出去。”
　　说话的人悬空站在上方，俯视着下面聚集的人群。借着眼镜，乔冉倒是看清了李东口中俨然是这片聚集区的实际掌权人，李凤元的本尊。

　　面皮白静，看起倒也斯文。

　　就，挺秀的。

　　罗耀祖痛苦的揉了揉眼，真诚的问乔冉：“完蛋我这替人尴尬的毛病是越来越严重了。你看到我脚趾头抠出来四室二厅了么？”

　　“你可以赞助他一套爱神翅膀，就上次我们在拉斯维加斯夜总会猛男秀场看到的那样。”何飒凉凉的建议。

　　站在前面的庄玉果猛的回头，纯洁无辜的大眼惊疑不定的在罗、何之间逡巡。

　　其实乔冉没大看懂。她倒是没注意李凤元在上面说什么。只是电视剧里飞来飞去的人看多了，冷不丁现实生活中突然有人可以这样悬空静止在空中，有些说不上来的怪异。但也仅止于此罢了。

　　“风系异能。”罗耀组看乔冉半懂不懂，解释道：“但讲真我也确实没见过这么用的。我们基地倒是不少风系，就收果子的能出大力，打个枣儿都不用竹杆子，来阵风就完了。但能这么装逼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拙劣也好，作秀也罢，没有什么比把力量直接摆出来更有威慑力。底下的普通人必须仰望着他，他站在别人够不到的位置。
　　异能者，普通人。

　　二者之间的天壤之别。

　　演讲还在继续：“我们存粮不多了，从今天起，安全区不再允许外人进入。”不知道为什么，乔冉感觉他好像往下面瞟了一眼：“我希望大家记得一件事。基地的安全，是异能在出力，没有异能者，没有人可以庇护这里。”

　　底下嗡嗡的议论声像蜂子低频的翅鸣。

　　站在乔冉前面的中年人颓然道：“说的好听。里面是虎穴，外面是狼窝，又能往哪里去呢？老天爷，这是不给我们一点活路啊……”

　　这样困绝的环境。

　　这样窘迫的境地。

　　随着几声喝止，这些声音像被鞭子抽碎了脊梁，又慢慢的散下去了。

　　生存规则的改变，几乎是颠覆性的。

　　暮色黄昏，夕阳映晚。入目可及的遥远天边，是沉沉的黑，正慢慢的泛过来。

　　楚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何飒拉着她趁着人群的骚动慢慢向外圈腾挪。高台上洋洋洒洒的长篇大论还在继续。然而声音似乎越来越远，遥遥的不怎么真切了。

　　橙色的天空上嵌着黑斑似的影，让人觉得不详。几声惊鸟振翅尖啼着从高楼上空惊掠而过。

　　“怎么了？”

　　何飒攥着她的手腕生疼。脚步也越来越快，身后也有人推着她前行。

　　“快看！那是什么？”

　　人群中有人低喝。

　　远在天际的暗影黑云像黑色的幕布，渐渐在人们视线可及的范围压过来。这样肉眼可见的速度，可想而知移行的有多快了。

　　要下雨了？乔冉忍不住不断回头看。未免忧心忡忡想，照着这个阵势，连绵的暴雨一下，他们接下来的行程就更困难了。

　　然而情势并没有像乔冉预料的那样雷云滚滚，人群本能的开始四散逃避，四处寻找一切可以躲避之处。

　　李凤元厌恶的皱着眉，他的权威很久没人挑衅过了。心念神动间，漫天黄沙舞起，于广场形包绕之势，竟是要立起四面围墙的架势。

　　有水滴上了额头，顺着额角往下，李凤元并没有在意，正待蓄上最后一把力，也好把下面的人困上一困，好叫他们知道，异能者的权威，绝不容得挑衅。却在瞬间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像一摊软泥一样重重的砸在水泥地上。

　　乔冉顾不得擦去脸上的沙子，只仰头看着天空。何飒拽着她，同样仰着脖子，喃喃道：“这他喵的才是不给人活路，异能者算个屁，碰到这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这谁敢不怂！”

　　密密麻麻的黑色鸟雀覆盖了整片天空，它们飞的很低，点状的黑斑映着最后一抹燃烧的红云，阴鸷荒唐的背景中突然莫名染上了悲壮的色彩。

　　太渺小了。

　　满街的丧尸和萧条败落的街景与这样直接末日景象的冲击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它是活的，动的。把毁天灭地的残酷直接撕扯在你眼前。

　　在大自然的力量下，人类渺小卑微如蝼蚁。

　　“各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请注意，各位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请注意。听到广播后，请立刻寻找掩体躲避。重复，立刻寻找掩体躲避。”

　　楚亦清冷的声音清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所有异能者，在广场西区集合，根据《灾难法》突发条例第一则，异能觉醒的人，在灾情来临时，无条件服从部队调遣……

　　广场上有人忘了逃命，几乎不敢确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在心里近乎艰难的消化着自己听到内容。那样久违的陌生。

　　原来他们都是有国，有家的人啊……

　　国仍在，可家呢？

　　有人嚎啕大哭起来。茫然的被最先反应过来的人群拥挤着向未知的方向推进。乔冉试图在混乱的人群中看到楚亦的身影，但入目所及皆是奔命求生的混乱人群。

　　何飒拉着她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路上飞奔，对急速掠过的一栋栋楼房视而不见。就在乔冉怀疑下一秒心脏剧烈跳动的要爆炸的瞬间，何飒在偏僻的拐角处猛然停顿下来，利落的一个闪避，身后的水泥地上落下一个小小的坑洼。

　　“这都是什么啊……”

　　“让人糟心的东西。”何飒迅速的整理着身上的装备：“我得去队长那边，剩下的路你自己走。到了里面就别出来了。牛大姑他们都在那里，你们就安心在那里等消息就好。”

　　乔冉拉住她：“我陪你去吧。”她抬了抬手中的伞。方才跑的急，并没有撑开来，直接让她当拐杖借力用了。

　　“不用不用！”何飒连连摆手：“你安全就算帮我大忙了，车上那几包辣翅可给我留着哈啊，我还藏了芒果干在角落里，那个归你了！”

　　“我只是想帮上一点忙。”何飒早已经跑远了，连背影都模糊不见。这样的速度，方才要不是带着自己，她的速度还能更快些。

　　乔冉喃喃的望着天空。这样落寞的话，听起来就带着垂头丧气的味道。

　　就好像你能帮上什么忙似的。她对自己说。

　　空中简直是群魔乱舞，好像下一秒就可以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据说在危险中，人会本能的躲避到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吾心安处即是吾乡。

　　如果家还在的话，她会紧紧锁好门窗，升起温暖的炉火。爸爸肯定会要去外面看一看情况，妈妈会喝止他，让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姜唐会在她身边，软软香香的迈着小短腿，握住她的手老成的安慰她，告诉她别怕。

　　而那个一向沉默的半大少年，大约会守在门边，让自己成为抵御危险的第一道防线。

　　她的家没了。

　　乔冉忽而觉得无趣。脚上生了千斤重。一步也不想迈出，似乎在这里安静的站着，就能地久天长的沉浸在那想一想，便踏实的溢满心间的一刻。

　　腕间缠绕的花朵忽而生出尖刺来，乔冉猛的一痛，抬手一看，上面冒出细密的血珠。

　　她刚才怎么了？不是忙着逃命么？

　　后背刺刺麻麻的冷汗冒出来，被冷风一吹，瑟瑟的凉。是磁场，还是声波？乔冉撑开伞一路小跑。

　　就这样一晃神的功夫，天完全暗了下来。耳边是异物俯冲飞过呼呼的振翅声。看不清楚反而是好事。

　　这地方本来离安全屋不远。乔冉一路畅行。当扭曲的枯枝抽出细小的嫩蕊来，刺破了乔冉的一点肉皮之后，层层屏障迅速打开。牛大姑和何教授夫妇，都是一脸的惊魂未定。

　　乔冉没想到的是，李东也在这里。一身皮毛养的油光水滑的李霸天早早呜咽着窜到了离乔冉最远的犄角旮旯里。

　　何教授为了缓和气氛，呵呵一笑：“这狗还挺害羞。不过多亏了他，我们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躲到这里来了。”

　　“楚亦呢？”乔冉下意识的问。

　　李东能在这里，一定是楚亦的安排。但所有人都是一脸茫然。乔冉心底一沉，大约他们都理所当然的认为楚亦和他的小队也会在这里聚集。

　　外面现在什么样子，已经无从得知。层层缠叠的树木枝干和密实的绿叶占据了整个视线，也将危险隔绝在了外面。

　　粗糙的枝干划着掌心，硌出几个浅浅的白印来。乔冉松开抓着遒劲枝干的手，自嘲一笑。

　　他和何飒他们，根本没给自己留退路。

　　楚亦和其他人同乔冉站在一起，冷眼看着这出闹剧。

　　有巡逻队的人压着一长串的队伍从人群中穿行而过，直至走到被堆砌的高大围墙旁的一片空地上。人群登时骚乱起来。

　　“这是要处死刑？”乔冉低声问。被这样公开处刑，唯一的作用就是震慑，至于震慑什么，看人群中要么惊惧，要么沉默躲闪的目光大体可知。

　　“不，这里没有死刑。”随着楚亦的话音落下，人群渐渐安静了下来。只有前方依旧有乱哄哄的动静。但乔冉被卡在人群中，仰起头也只看得到前面错落的一点景象。但她很快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几个人被皮扣粗糙简陋的扣住腰部，吊在了起重机上，乔冉听到的噪音，便因此而起。他们身上的衣服居然很整洁。看起来并没有受过什么刑讯的样子。

　　云臂不停的上升，再上升，直到越过高高的围墙。

　　从这个高度撂下去，会死的。

　　但云臂并没有停止，而是越过了围墙，它在缓降？

　　直到起重机的噪音消失，隔着厚重的围墙，丧尸的撕扯咀嚼声清晰入骨的传到现场每一个人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