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要从我莫名其妙的生了个蛋开始……》牛肉炕饼

57、第57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与平时并没有什么不同。

　　甚至比平时还要刺眼些。

　　桌上的盘子已经空了。几块鸡蛋糕消失的干干净净。姜唐沉沉的睡在一旁。乔冉下意识仔仔细细去看他的脖颈和手臂，白兮兮的，光泽溜滑，嫩豆腐一样。似乎昨夜看的痕迹都是错觉。乔冉揉了揉眼，下意识的松了口气。

　　只是打开门出来的时候，低洼的土地上残留的水迹成了一滩一滩的小水坑。有些已经挥发的查不多了。事实上，要不是空气中带着烤干的土腥雨气，当真瞧不出下了一场雨。

　　乔妈已经在摆饭了。见便宜闺女进来，破天荒没有照例说教，只是催促乔冉赶快吃。

　　“我爸呢？”

　　早上一般都没什么食欲。乔冉先倒了杯水，拿个鸡蛋“啪”的往桌上轻轻一磕，又顺势滚了几滚，慢悠悠的剥起来。乔妈新炒的咸菜丝，配的是小菜园里的青椒，个头不大，却实打实的辣嘴巴。

　　乔妈头也不抬，先喝了几口粥，又催促她快吃。

　　“半夜才回来，一大早又被人叫走了，也不知道整天忙慌个什么。昨天几个人趁着下雨在那边网了不少鱼，人老了越来越不成样儿了，成天跑个没影。鱼又吃不完，哪儿来那么多缸来放，到头来收拾的还是我，你们爷俩都是撂开手不管只等着吃就是了。”

　　乔妈抱怨着，又给乔冉盛了一碗粥：“多吃点，放了不少虾肉呢。不吃可惜了。”

　　一时又唏嘘起来：“以前在超市买的鲜虾都没这些个好，其实你爸还掏摸了不少河蚌，我只拣了大的泡上了，其他的都敲碎了喂鸡了。”

　　乔冉拿勺子一搅，好家伙，好料不少。倒不像乔妈以前的作风，要省着做虾干吃。她老人家想法是好的。之前弄过一次，偏偏天不遂人愿，一场雨下来忘了收，已经晒的好好的虾受了潮气，彻底不能吃了，倒让乔妈可惜了好久。

　　乔冉还在吃，乔妈已经急火火的去收拾东西了。

　　她家母上这个说走就走的性子，跟自己懒驴上磨屎尿多的做派，真的是两个极端啊。乔冉端着碗一面吃一面感叹。

　　自行车吱吱哇哇的响着。日头明晃晃的挂在天上，没多久又被不知哪里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倒也不觉的热，只是有些莫名的腥躁气，倒是比毒辣的日头干烤着更容易出汗。手一摸背后，早积了一层汗。

　　“这天可真闷。”乔冉忍不住抱怨，后悔没有戴个草帽来。青草气，带着腥味的泥土气，未被烘烤干的雨腥气，还有路边堆积的粪肥秸秆气，种种气味混搅在一起，简直让人无从呼吸。话说着，豆大的汗就从发丝缝隙里溜出来，一路下滑，没入到脖颈间，又不见了。

　　家里的东西吃不完，眼见也没法放，倒不如送了熟识的奶奶婶婶。是以自行车虽然早已经锈迹斑斑，好歹还能挡着些用处——起码不用提东西了。

　　真是奇怪——

　　乔冉忍不住勾着头往后瞧，转角这家酱红的大门紧闭，乔冉记得这家女人，年纪和乔妈差不多大，家里奶奶婆婆都在。每每路过，都能看到他家大门敞着，照例是板凳簸箩框框件件。女人们总爱在她这屋檐下站一会，拉呱几句，三三俩俩聚了，又各自散去。像一个小型集合站。

　　更多的时候，是这家的老婆婆坐在小板凳上，枯瘦的鸡爪样的手慢腾腾的剥着似乎永远也剥不完的蒜，另一个老太太边打瞌睡边做针线。院里的鸡会跑出来咕咕叫。

　　仿佛只剩下了蝉鸣，风动，林叶间响，和偶尔嘟囔，或者是呓语的一句人声。

　　而现在，只是一片死寂。就像此刻胶着的空气，突然凝住了。

　　乔妈背上的衣服两侧，已经汗湿了。自行车的轱辘吱哇的走着。路面上，连那条经常在角落里晒太阳的土狗都不见了踪影。

　　“乔冉！”

　　乔冉猛的一激灵。

　　小孟大夫那并不灵便的腿脚一瘸一拐的跑过来：“婶儿，你们怎么在这晃荡呢！”眼睛迅速扫了她俩周身一眼：“连个锄头都不带，这样可不成！咱还是一起去吧！”

　　去哪？

　　乔冉看了眼老妈，她也是一头雾水。蒙虽蒙，但还是跟小孟一路走——横竖目前也只有这一条道而已。乔冉打量着小孟，身上背着平时出诊的背包，裤腰带上别着一串钥匙，手里的竹竿瞧着竟然也颇具震慑。不对。

　　乔冉试图看的更清楚些。那上面，是血？

　　“出什么事了？”她忍不住问。小孟猛的一停，车轱辘没来得及刹把，实实在在从他脚上碾了一下。疼的他鼻子眉毛都皱一块儿了，还不忘跟乔妈确认：“婶儿，你们不是去二车家的啊？”

　　街头上的人，大都聚在了二车家旁的草坡上。

　　他们家的孩子不见了。

　　两个男娃娃，敦实的很。其中一个，是邀请她一起去河边的小胖。

　　能找的，都撒出去找了。河沟，草场，林间。男人们拦网细筛的找，连带着巡逻。还有人受伤——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窜出个东西来咬一口，半条腿都是又疼又麻，鲜血淋漓的。林子里一人高的蔓草地，没人敢进。

　　女人们进进出出。乔冉抛下在外面跟人小声打招呼的乔妈，跟最近的一波人进去到院子里的时候，她突然很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两个孩子，找不过来了。

　　扑鼻的腥臭气。越往里面走味道越重，几乎要把鼻腔填满。乔冉用袖子捂住口鼻，胃里翻涌不止。跟她一起进来的几个女人，似乎都没有什么察觉。

　　二车家是个曲折的“一”字形。乍一看门户小小，越往里地方越深。女人们低声交谈着，交换彼此所知道的一点消息。似乎要为两个孩子的失踪拼凑一个完满的结局。

　　大家的视线，都能看到窗户上溅出来的血花时，没人敢在往前走了。前面的人，不约而同的住了脚。

　　血腥气压住了那股子腥臭，似乎也不是那样难以忍受了。乔冉鬼使神差的走上前——那门并不需要去推，门户大敞，乔冉默默的看了一圈，将屋子里的境况尽收眼底。

　　血迹，并不平整。地面，墙壁，桌椅，零星点片。反而是天花板上有浓墨重彩的一笔。乔冉压下心里涌上的不适，这不可能是人为。

　　甚至不可能是丧尸。

　　像是野兽撕咬滴沥，甚至是在利齿之下甩来甩去——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一整间屋子都未能幸免。农村的屋子，高，深，房间可着劲儿的大。

　　那东西，究竟要有多凶残，才能同时害了两个孩子呢？

　　据乔冉所剩不多的印象，大的那个也有十一二岁了，已然是可以顶个小大人用的年纪。

　　乔冉退了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的汗已经消下去了。只有冷彻骨髓的阴凉。甚至连漏出来的阳光照到身上的时候，都觉的分外的冷。

　　二车的母亲，坐在门口的树墩旁。头上的头巾歪歪斜斜，裤子上都是泥水。任周围的人怎样拉扯劝慰，都毫无反应。好像被定住了许久。只有枯树皮一样的手时不时神经质的抓挠一下。显示她仍活在这空气里。

　　“都别聚着了！”

　　路口跑来两个人，为首的那个乔冉面熟，是经常跟着老支书的几个人中的一个。他看了看人群，抹了一把脸上的汗，重复道：“都别聚着了，留两个人，其他人都回家，该起灶的起灶，还要往小学那边送饭去！”

　　女人们一听，家里有男人在巡逻队的都赶急忙慌的去弄饭整茶。乔冉和乔妈对视一眼，也不再待下去了。乔冉眼见着那男人直奔小孟哪儿，几个人说了几句，小孟把钥匙解下来给了另一个人，自己跟着开口那男人走了。

　　“妈，宗婶儿也在呢，把东西送了你们一起回去吧，我去跟着看一眼，看我爸在那儿没。”乔冉不顾乔妈在后面叫她，撒开腿朝小孟那边跑过去。

　　“出什么事儿了？”乔冉气喘吁吁的赶上了他们。

　　“我爸他们呢？他们没事吧？”

　　“女娃娃胆子够大的。”按辈分乔冉是要叫他一声大伯的。但她出门少，只知道年纪比爸爸大的要叫大伯，小的叫叔叔。一时哪里知道这是哪个叔伯。

　　“你爸没事，早上跟着一起去找人了。这会儿在村委小学哪儿。你跟着也行，一会她们送东西过来，你跟着一起回去。可别再乱跑了，记得，可别落单！”

　　他们停在一户人家门口，把拖拉机拉了出来，加上柴油，乔冉跟小孟坐了上去，车上搁着几个暖瓶。还有几个塑料兜。最多的，是脏兮兮的油桶。

　　似乎是知道乔冉想问什么，小孟就着矿泉水瓶喝了口水：“姑奶奶，先别问，让我先缓缓。一会儿去了你就知道了。”

　　拖拉机前面突突的喷云吐雾，带出一段段黑烟。乔冉的心砰砰跳起来，她有多久没有坐过“车”了？尽管一直以来接受的认知都是现代工业对于环境的污染，但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了这样的“污染”对于劳动力的解放。人类社会的发展到达何种地步，绝不是靠协调或者压迫，而是社会自然的需要。

　　只是，连拖拉机都出动了，恐怕情形并不妙。这是村里仅有的几台可以运转的机器了。没有油，就是堆废铁。谁也不敢轻易用。

　　等到拖拉机转向，前面只剩下公路和农田的时候，乔冉倏然睁大了眼。

　　这里什么时候，围上了栅栏。更确切的说，是杂七杂八的粗糙掩体。

　　很快她就知道为什么了。

　　很多丧尸。

　　跟之前的零星几个不同，丧尸的数量比以前多了不少。虽然大都是老人孩子，行动也不灵便，但要驱赶，并不容易。小孟费劲巴拉的从车上下来，乔冉站在车上，看着车越开越近，前面模糊的人影也越发清晰。

　　那是......楚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