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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旷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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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乐天稍微恢复一点意识的时候从眼缝里只能看到朦胧的夜色,身体的感觉要更加迟钝,好像是什么植物的枝叶骚动着他的脸。四肢沉重,齐乐天咬着牙尝试挪动着自己的腿,发现自己的半个身子都现在泥土里。
待把自己从泥里拔出来,齐乐天躺在地上抬手拨开眼前的树枝瞅着头顶的夜空,一种陌生的感觉刺激了他的神经,他发出了一个已经很久都没有说过的音节。
“痛......”
自己现在在哪啊?
这脏兮兮的地方就是凡间啊?没搞错吧......
记得自己之前来的时候是个很悠闲的地方啊......
齐乐天抿着唇思索,翘起二郎腿,把双臂一摊。
呼,真静啊,不对,好像有狗叫的声音。齐乐天对奇奇怪怪的动静很新奇,在天宫的时候七仙女养了一群小花狮就像一群孩子一样每天互相吠,她们见他好像挺喜欢,本来还打算送他一只,但齐乐天当时内心说自己还是更喜欢王母娘娘的那只大白猫。
鸟鸣声回荡在夜空中,那些凡人应该都还在睡觉。齐乐天快忍受不了这一身的泥巴了,内脏蠕动就想发出干呕。他想离开这里,奈何全身根本没什么力气。
林中的鸟群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惊到了,乌压压飞起一片。附近好像有人的低语和脚步声,但齐乐天侧耳倾听时那声音又无影无踪,就像是风声的低喃。
齐乐天撑起身子想四下看看,可当他刚撑起一半时,摊开在地面上的右手忽然受到了重压,那力道仿佛是要把他的右手和这大地生生融为一体。
那力道突然不动了,齐乐天愣了一下,爆发出惊叫,用尽全身力气把自己的右手抽出来。
“什么声音?”
“这里有人!活的!”
“我去抓他,让他闭嘴!”
几个男人的说话声,声音都压的很低,可以听出来虽然他们虽然有点意外,但并没有不知所
措太过惊慌。
是一个人踩住了齐乐天的手。
齐乐天条件反射把手抽出来后顺着往泥地深处滚去,身后那人两三步跨进泥地。四周一片漆黑,虽然有隐隐月光,但在这样偏僻的角落还是谁也看不见谁。
齐乐天滚到了墙根,他悄悄站起来,背后是一扇窗户。
疼死了!齐乐天真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齐乐天想,行为鬼鬼祟祟,还在这么黑灯瞎火的时候出来,听刚才那几个人的口气是想留个人过来杀了我?哼,他们运气可真不怎么样,我在凡间还是要低调一点。
齐乐天颤抖着手握紧自己的袖子,现在这样猛一站起来,眼冒金星,身体软绵绵的。就算心里清楚他现在面对的是不可能和神力抗争的凡人,他居然也因这氛围和未知生起了一丝胆怯。
而且他从出生到现在,这乐天仙君的位置来的太容易,根本和战神还有南无极他们争夺权力时的腥风血雨无关。
把这人缠起来就好....齐乐天心里这么想。
下一秒他的脸色就如同死人一样难看,袖口空空的,并没有如预期的那样抽出一根细长的红线。
怎么回事?当时南无极抽走的只是他控制姻缘的能力,并没有完全抽走他的神力,可是现在.......
“刷,”是空气被划破的声音,齐乐天脚下没动,脑子里一团浆糊,对自己目前的处境还是没能搞清楚,可是泛着白光的铁刃已经不由分说架到了他脖子上。
“什么人?”拿刀的人只看见黑暗里一个人影正瑟瑟发抖,便把刀面啪一下拍在这人影的肩膀上,强迫这人扭过身体对着自己。
齐乐天好歹是天神,骨子里的傲劲也不是说说的,凡人和天神比起来还是太过渺小。
“凡.....你最好不要乱动。”
千不该万不该,齐乐天就不应该穿这件这么招摇的大毛领,白花花的一圈毛是在是有点显眼。经过刚才的那么一滚,他向来穿的不规矩的衣服此刻就摇摇欲坠了,腰带又宽,那圈他引以为豪的兔子毛领一半快掉到他的胸口了。
“哦,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柳家小姐的姘头?”拿刀那人一愣,在黑暗中嗤笑,语调也变得油腻。
齐乐天被刀按在墙上,咬牙道,“什么东西?”头还是很晕。
什么....姘头?那是什么玩意儿?凡人净说些稀奇古怪的话。
“这是?刚从被窝里被赶出来吧?”那人声音很低,话中带奸笑,慢慢绕到齐乐天身后,用刀抵住齐乐天脖子,“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如果我们不太顺利,你还有点用。如果我们行动非常顺利,你也就没留下来的必要了。所以,你还是祈祷我心情好一点对你活命可能帮助更大。”
齐乐天捏捏右手,翻了个白眼,心中暗骂一声有病。
他们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可能是怕吵醒这屋里正在睡觉的人。齐乐天心里盘算着,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亏心事,如果他们知道了自己就是他们经常供奉的月老,还不得跪下。
“你知道我是谁吗?”齐乐天挺直身子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刀。
“你谁?”刀晃了晃,那人有点犹豫。
“我可是......”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在耳边的说话声打断了,“三哥?大哥叫你收拾好别耽搁,赶快过去帮忙找东西。”
听声音说话的人年龄不大,声音很清澈,一板一眼带着稚气。
拿刀的人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呸,什么事都听他的?还偷偷潜到姓柳的屋里?太他妈高看自己了吧,要是有那么容易,顺儿爷那老王八羔子还会派过那么多人却每一个回来的?老幺你别听他的,三哥是真心为你好,照三哥说的做。”
被叫做老幺的人靠近过来,明明四周那么暗,齐乐天却看见他的眼睛像两团星火直盯着自己。
“这人,是那柳娘们的姘头......”
“什么是姘头?”
“小孩子家家不要懂那么多,啧,就是奸夫。”
“哦......”
“啧,咱们先用这个姘头威胁柳娘们,再用柳娘们威胁那姓柳的。得上点狠手段。”
说罢,他用刀轻捅齐乐天的后背示意他往门口走。
“三哥你慢着,”老幺抓住老三,“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和柳昭真是那种关系,他刚才为什么在外面躺着?”
“喝醉了,去撒尿,倒了,多正常。”
齐乐天扭头打量着自己身边的窗户,从这里硬撞进去?没试过啊.....但肯定比被这凡人指挥着,用这种类似于羞辱的方式带着走感觉好好很多。
在齐乐天心中,受伤流血都比低头强太多了。
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在景林桥边他非要倔着脾气在南无极面前作一作。
然后,老三愣了,齐乐天身体突然向左边倒,狠狠撞进了窗户。
“我操这祖宗!”
轰隆一声,齐乐天带着一地碎屑摔到了地上。
天知道在这轰隆的一声里能发生多少事情。
老三反应挺快,抬脚就随着齐乐天跳进来,还没等齐乐天爬起,就又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老大捏了捏拳头,带着老二往齐乐天现在所在的房间门口赶。
老幺不知道跑哪去了,好像也绕到了门口。
接着,灯亮了。
所有人在这一刻看清了,床边坐着个人,是一个姑娘,灯就在姑娘的床边。
姑娘正慢慢扣上自己外衣的扣子,好像根本没发现自己房间涌进了这么多奇怪的人,其中三个还是一身黑的可疑人物,另一个被刀顶着,衣衫不整。
穿完衣服,姑娘站起身,两手一背,扫视着屋里的不速之客。
齐乐天抬头看老三,“你是想打一辈子光棍还是想永世不得超生?”
“你说啥?疯子给我闭嘴!”
站在门口的两人看到这局面有点懂了,对着姑娘跃跃欲试。
这其实是个美人,和寻常美人气质不一样,这姑娘看起来像个漂亮的人偶娃娃,站在那里却让人不禁一震,浑身散发着凌然的豪气感。
“你们有事吗?”反倒是姑娘先开口,声音并不刚硬,反倒软绵绵的,却又中气十足。
老三特着急地喊出来:“柳昭!你要想让你姘头不死,就乖乖跟我们走,去你爷爷屋拿令牌,不然,你俩就一起死!”
柳昭的眼睛像小鹿一样咕溜溜转,落到脸已经黑了的齐乐天身上。
下一秒,柳昭突然伸手一记手刀猛敲在离她最近的老大头上,动作干脆利落。老大根本没注意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很配合的应声倒地,又被柳昭夺走手里的刀抓住了头。
柳昭学着老三的样子,仰着一张天真无知的脸,抄着大刀架在老大脖子上,“好了,我帮你把问题解决了,要想让他不死,现在放人滚,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们。”
齐乐天惊了,哇哦,凡间竟也有此等奇女子!
老三脸上一怔,随即阴沉下来,吞了口唾沫,从牙缝里憋出句话,“丫头,这可不是一回事,你手上那傻子要是死了,还少了一个碍我事的,我手上这个可是你情郎,都不心疼下的吗?”
齐乐天的脖子被卡的严严实实,有点喘不上气了。
还在门口站着的老二挑着眉举着刀,眼睛在两个方向间扫来扫去,也并没有为自己老大被人劫了事有多惊慌。
然后他倒下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上一秒他的脸色还很平静,是在思考下一步自己该怎么做,现在就好像他考虑好了自己下一步决定装死所以自动躺下一样。
接下来的一切发生的十分顺畅。
柳昭往门口一看,当即手起刀落把老大给抹了。
老三还在向门口张望老二的情况,就被一把飞来的短刀插了头。他勒着齐乐天的脖子,直挺挺倒下去。
清平,丞相府
一声惊叫划破了丞相府中凝固的空气。
“老爷!夫人!少爷醒了!少爷醒了!”花了脸的小丫鬟兴奋地冲进丞相府的大堂,这时候什么礼仪体统都顾不上了。她累的已经面容憔悴,好几天都没合眼了。
“什么?夫人快走!”
“呜呜呜,太好了,老天保佑,我的衡儿......”
虽然衣着华贵但是脸上惨白没有一点血色的老爷和夫人急急忙忙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往少爷的房间赶。
“你说,他,他怎么醒的?”中年男人跑的气喘吁吁,夫人也毫不示弱,俩人抓着那个小丫鬟问道。
“就是,就是那位法师,用了狐狸血,作法后,让少爷喝下,少爷过了一会儿,就睁开眼了!”
说着一行人到了少爷的房间,老爷夫人一下子就扑上去抱住正想从床上坐起的男子。
“衡儿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醒的!呜呜呜......”
老爷很激动,“当初是哪个庸医说我儿子没救了的?斩!全给我斩了!”
“老爷,所有大夫都这么说.......”
“那就都斩!不要让我再看到他们!”
旷衡脑子有点乱.......
他跳下寒露台前,一群神仙拉着他哭,太子爷你别走,下凡还是有危险的,找人这种小事还是小仙去就行了!
可是旷衡就是想自己去找,有小仙已经跳下去了他也不买账。
后来他被搞烦了,直接去找了他哥旷凌。
旷凌意味深长拍拍他的肩,给了他一块护身符,据说带着这个下凡就能到一个有身份地位并且名字还和自己一样的身体里,神仙长期下凡必备神器。
旷衡开心的冲老哥竖起大拇指,顺便告诉老哥有次天宫举办宴会他喝多了被七仙女用飞行术运回房间时,自己看见福祉上仙全程都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知道七仙女从北凌大殿出来了福祉上仙才放心回去。
旷凌听了那叫一个高兴啊,伸手一拍他肩就把他亲弟弟拍下寒霜台了.......
那么现在.....这两个哭的鼻涕都流到自己身上的人就是自己的凡间父母了?
这房间还不错,不愧是有身份的人家。
诶?透过窗户看后花园挺漂亮,嗯,可以。
所以......
这屋子人到底嗷够了没啊啊啊!
“这位....咳咳咳,母亲?”旷衡轻推开黏在自己身上的妇人,“您莫要再难过了,儿这不好好的吗?”
“衡儿啊,你可吓死娘了,”妇人抱着旷衡不撒手,“你都昏睡不醒10日了,你要是真有点啥事,我可怎么活呦!”
“等等,您说,10日?”
“是啊,10天前........”
旷衡放心了,幸好老哥给他的不是强夺人身体的害人之法,这具身体主人本就是正常死亡。
“儿啊,后日就是你17岁生辰了,为父给你准备了很多东西,就等你醒来给你呢。”
“谢谢父亲。”
“儿啊,为父想给你取个字,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呃,都行,您看着吧。”
“儿啊.......”
旷衡很无奈啊,他还有事要做,结果第一步下床他现在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