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三月又繁花》烟南

3、拥抱太阳的向日葵

　　三、
　　等我收拾好床铺，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陆小熙来找我，他刚站在门外，宿舍的女生见到他可谓是一阵春心荡漾，我已经听到了那些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果然，陆小熙是妖孽，无论走到哪里，也不会缺乏粉丝！
　　以前读初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受够了，没想到高中的时候还得重蹈覆辙！
　　不过，陆小熙说，这是上天对他的弥补。说这话的时候他喜欢仰头望天。我倒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苏雅！请你吃饭！”陆小熙微笑地对我说道。
　　“啊！你妈又给你钱了吗？”话刚出口，我便下意思地捂住嘴巴。陆小熙对我一直很好，虽然他的经济来源于他的妈妈。
　　那个小时候就抛弃了他的妈妈，直到他懂事那年，妈妈对于他来说就成了一个敏感性词汇。
　　只是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对我大吼大叫，而是淡淡地说了句“是啊”
　　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很不开心的，我没有再继续追问他。一直跟着他来到了学校的西餐厅。
　　“陆小熙！”随着声音望去，我看到了穿映着爱英斯坦头像短袖白T的陈慕白。他朝我们挥手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根冰棍。
　　他在看到我时有些诧异，随即露出一丝微笑他问陆小熙“你们要吃么？”
　　陆小熙比我高，他一抬手就搭在我的肩膀上了，他说“这是苏雅，我的妹妹，以后你要多多关照咯！”
　　陆小熙的不拘小节在我们看来倒是没什么其他意思我，只是毕竟初识陈慕白，我尴尬地冲他笑了笑。
　　“你好！我是苏雅！”
　　“你好！妹妹”陈慕白笑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看陆小熙搭在我肩上的手，他斯文一笑，我赶紧拍掉陆小熙的手。我并不希望别人认为我是那种大大捏捏甚至可以和男孩子称兄道弟的女孩。
　　只是，我的形象在见到陈慕白的那一刻就被陆小熙毁得体无完肤了。
　　陆小熙丝毫不在意，他对陈慕白狡黠一笑“慕白！我今天要吃顶级菲力哦！”我没想到今天会是陈慕白请吃饭，陆小熙真是一个脸皮极厚的人，在我入学的第一天就带我蹭饭！！
　　陈慕白是一个教养那么好的男孩子，他丝毫没有介怀，笑着说“好啊！苏雅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羞涩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之后，陈慕白提议出去玩，我从来没有想过外表看起来那样温文纤弱的陈慕白会提议晚上翻墙出去唱K。
　　我们吃完饭已经到了傍晚，月亮渐渐露出一半，天已经有些黑了，陈慕白和陆小熙把我带到学校的围墙旁边，那里有一截木梯子。
　　他们都是高大敏捷的男孩子，一下子就登上梯子跨了过去。而我站在墙这边，心却在砰砰直跳。
　　我是从来没有翻过墙的，虽然我不是优等生，但我也没有他们那样近乎嚣张的叛逆。
　　表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在打鼓。正当我准备搏一搏翻过去的时候，突然手电筒圆圆的光斑打在了我的背上，我的脚还踩在梯子上，一回头。就看到了开学时缴费处教导主任那张跌青的脸。吓得我一下子就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腿上一阵剧痛。
　　在这个时间看到教导主任，就像是一个盗墓贼见到鬼，那种毛骨悚然可想而知。
　　而墙那头的他们两个却毫不知情，我鼓起勇气冲教导主任尴尬一笑，大声说道“主任！这么晚您怎么来了？”我希望我的声音可以引起他们的警惕。
　　哪知道墙外的陈慕白竟大声问我“苏雅，你没事吧？快过来啊！”接着墙那边还伸出一只手臂。我认为这真是陈慕白一生之中做的最愚蠢的动作，可是愚蠢的还有另一个。
　　陆小熙放高声音说“苏雅！你在搞什么？快过来啊！”
　　我想那个时候我就像是一个手足无措的叛军一样，想逃跑却被敌军抓了个正着。并且还屈辱地负了伤。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一边在感概我的伙伴真是铁，一边又觉得他们实在是笨！
　　陈慕白和陆小熙便被校门口的保安抄近路抓了进来。陆小熙一看见我就鄙夷地大骂“苏雅！你这个拖油瓶！笨蛋！”
　　教导主任对他横了一眼他也就不敢说话了。
　　陈慕白就比陆小熙温柔多了，他并没有责怪我，而是看见坐在地上像受了天大委屈的我，不顾教导主任的阻拦抱起我就往医务室冲，边跑还边说“陆小熙你个混蛋，没见苏雅受伤了吗？”
　　反应迟钝的陆小熙也一下子抛开了保安的手，朝我们跑过来“苏雅你受伤了？”那一刻，陆小熙那自小便丢弃的良心似乎又回到了胸腔里。
　　保安和教导主任在后面追逐着“你们不要跑！不要跑！”
　　事情就是如此戏剧性，之后每每想到此我都会偷笑好几回。那天，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在陈慕白的怀抱里哭得特别凶，而他一直不停地安慰着我。
　　因为有陈慕白的关心我的心情也好了很多，但是我特别不想理陆小熙。
　　当然事情的最终结果并没有这么乐观。
　　四
　　第二天，我们三个的壮烈事迹被全校熟识。
　　三张端端正正的一寸免冠被贴在处罚栏里。学校里把我们记了大过，说还要请家长，而其中因此成名的就是我了。教导主任说，新生中还没有比我更加猖狂的。他一定要找我爸妈来好好谈谈。
　　结果便是，在教导处受训的时候只有我的爸妈来了。他们劈天盖地地把我训了一顿后，陆小熙便及时赶到，说清楚事情的“缘由”，说他的妈妈半夜来看他，我是为他打掩护才被抓的。而我爸妈本就觉得他可怜，也特别吃他这套专业卖惨。
　　我爸妈拉着班主任解释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离开。
　　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你陈慕白站在学校一个领导的桌前。
　　我听见陈慕白说“这件事不关苏雅和陆小熙的事，是我一个人怂恿的！”只见那个领导站起来就甩了他一巴掌，血从陈慕白的嘴角落到白T上。
　　作为一位学校领导怎么可以打学生？我心中替陈慕白愤愤不平，立刻推开门冲进去，门正好开了。
　　我愤怒地对那个领导说道“你凭什么打学生？你知道打学生犯法吗？我要去告你！！”
　　带着黑框眼镜的校领导望着我，露出一个极为不屑一顾的冷笑便摔门而去了，后来我才知道，那个校领导其实是陈慕白的父亲。
　　我们三个之中，平安无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陆小熙，他的妈妈不仅帮他疏通好了关系，还帮他消了大过。因此，我更加看不起陆小熙了。
　　自此之后，我们大家都相安无事地过着彼此的生活。学校就像是一个小社会，要想让人淡忘你之前犯过的错就必须有点什么别的风头盖过你之前引起的轰动。
　　那个引起轰动的机会很快就来了，主角居然又是陈慕白，原因是吸烟。
　　教导主任再次找我和陆小熙谈话，确定我们两个确实没有参与这场事件之后，才把我们两个放回教室。
　　“陈慕白在哪里？”我出了教室第一件事情并不是事不关己的心态，我甚至有一些紧张，这一刻，我的内心是很担心陈慕白的。
　　陆小熙有些诧异我对陈慕白的担心，看了我一会儿才说“他……可能在操场吧。”
　　我匆忙地走出教学大楼，走到在操场上找了很久，终于在操场演讲台的阶梯上看见了正在画画的陈慕白。
　　画架架在他的身前，他穿着一件映花的白T，就那样坐在阶梯上，一笔一笔精细的勾绘，四周很宁静，我慢慢走进他的时候只听见工笔摩擦过稿纸时发出的“唰唰”声。
　　“嗨！在画什么呢？”我走近，本想吓他一下，他却慢慢放下画笔，回头冲我笑得那么温暖，他的眼睛弯成了新月，然而他的唇角有一处好大的淤青。
　　“你怎么了？”我看着那块碍眼的淤青问他“是不是他又打了你？”
　　他没有回答的我的问题，而是将他画的那幅画拿到我面前，是向日葵！花蕊画得火红火红，就像一团炽热的火球，黄色的花瓣就像太阳放射出耀眼的光芒一般，厚重的笔触使画面带有雕塑感，耀眼的黄颜色充斥整个画面……
　　“好看吗？苏雅。”陈慕白问我。
　　看着那些向日葵,我不由自主地融入到他丰富的主观意识中，甚至忘记了来此的目的。
　　“你很爱画向日葵啊……”
　　他笑着说“可以说，向日葵是属于我的花，我喜欢梵高。”
　　“那个荷兰后印象派画家？”他点点头，他的皮肤很白，更加显得嘴边的伤痕很明显。
　　“为什么不反抗？”我皱着眉头问他。
　　他依然微笑，“没必要”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是。我分明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在抖动，眼睛里好像随时都可能会滴落出泪水来，却在极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将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在了作画上面。
　　我很想去安慰一下陈慕白，他是那样阳光的一个男孩，不应该如此哀伤。
　　他却问我“你了解向日葵吗？”
　　我说“那是一种跟着太阳转动的植物。”
　　他的眼睛看着天空的“是啊！苏雅，我没那么脆弱，我有自己的阳光”那一刻他的轮廓被阳光照射得那样坚硬。
　　像是一个已经成熟的大男孩，我问他“为什么吸烟。”
　　他将向日葵收进画夹。说“忘了。”
　　那时，我觉得他就像是易碎的陶瓷娃娃，让人想要去保护他。可是他又天生带着一种冰冷，明明他和我隔得那样近。却依然让人接近不了。
　　我跟着他将画夹收好之后，带着他去了医务室，医生帮忙处理了他嘴角的淤青。
　　然后，他将我送回宿舍。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我们之间的关系逐渐好了起来，陈慕白会在我去食堂打饭的或者去开水房接水的时候帮我打饭接水，有的时候陆小熙也会将我的水壶抢过去，美其名曰“照顾”我，待陈慕白走后却又玩起了老套路，将水壶递给我不管不顾。
　　每每这时我便恨得龇牙咧嘴“陆小熙，你真是个幼稚鬼！！”
　　“哈哈！”陆小熙朝我做了一个鬼脸，气死人不负责地说“你第一天认识我呀？苏雅，你就是笨，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我真的很讨厌陆小熙这样的幼稚鬼，反而更加喜欢陈慕白的性格，自此，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关系逐渐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