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上海舞厅的一天 ...
-
话说当年，在那战火纷飞又纸迷金醉的年代里，有一座名叫“大上海”的舞厅矗立在上海滩的法租界。
舞厅里有一朵艳压群芳的白玫瑰，真名陆依萍。
这陆依萍身世坎坷，加上天生犟气，养成了一身坏脾气，虽然长相艳丽，却也真如同一朵玫瑰，好看又扎手。
且说一个风雨夜，那陆依萍为了养活自己，不得已入了“大上海”卖唱。
陆依萍这一入大上海，真可谓是刺猬钻进了麦芒堆、济公遇上了弥勒佛——般配！
歌女白玫瑰和大上海舞厅，说般配是真般配。白玫瑰一到大上海，那舞厅是场场爆满、夜夜笙歌，迷得上海滩那些三教九流的头目个个都软了手脚，帮派之间，打架形如打情骂俏。
再说白玫瑰的大靠山、大上海的大老板，尊姓秦，行五，称五爷。
上海滩牛鬼蛇神多矣，其中，唯独一个亦邪亦正的秦五爷，坐镇于阴阳之间，俯瞰法租界一如细数掌心的纹路。任他什么大闹天宫美猴王，一旦入了秦五爷的如来掌，那便如泥菩萨落入黄浦江，就是会腾云驾雾也翻不出丁点的小浪花。
可惜人非圣贤，便是红透上海如白玫瑰、手眼通天如秦五爷，也有着了道、阴沟里翻了船的时候。
这坑了白玫瑰和秦五爷的，竟不是什么江湖遗老，也不是什么蛮夷洋人，居然是个初出茅庐、为人优柔犹豫的多情公子。
公子单姓一个何字，讳书桓，家世清贵，颇有几分文才，写得一手好文章，供着一份报社里的记者差事，闲暇时也好做些年轻男子间流行的运动，不论打拳还是骑马，也都会个一招半式。
说起来，这何公子眉清目秀，脾气又温文，记者的事业更是十分之正经，在那颠沛流离的乱世里，也算得位有头有脸的青年才俊，怎么会和黑白道上的白玫瑰与秦五爷结了梁子呢？
原来，这何公子比之他人，多存了一份名叫“侠肝义胆”的心思，见了那些弱的、老的、苦的，别人避开，他就非要冲上去，别人来叫骂，他就第一个打抱不平。更有甚者，便如刘备身边陪着关张一般，这何公子身边更有两个兄弟，一个名陆尔豪，一个叫杜飞，三人便如那三剑客，又似顶了诸葛亮的三个臭皮匠，凑在一起，那更是撅不断的一把筷子、扯不清的千层枕头。
因着这份专好打抱不平的侠义心肠，何公子原本一片好意，却每每险些成了坏事，闹得大上海舞厅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可苦了白玫瑰和秦五爷收拾摊子。
不说别的，便用大上海舞厅的故事做个例子，教人评评理——
*** ***
单说那一日，白玫瑰登台献唱，不巧，今日教她遇上了个青皮。
“假正经！假正经！白玫瑰唱个‘假正经’来听听！”青皮无赖喝了酒，笑嘻嘻地调戏歌女，兴致高昂。
白玫瑰是何等人物？那是东北将门的千金、马背上天生的傲骨，怎么好惹！这青皮可算是一脚踹翻了铁板，调戏到了惹不起的主子头上。
这不，青皮话一落，白玫瑰马上便笑吟吟地唱了两句《假正经》，问道：“假正经？‘假惺惺~假惺惺~’你说的是这首开头有很多‘假惺惺’的歌么？”
青皮哪知道那绵密笑容底下藏了多少针尖！不知有诈，当时便上了钩去，一迭声应道：“欸对！就这个！‘假惺惺~假惺惺~~~’就唱这个！”
“原来你是个真猴子啊，只有‘真猴子’见了‘假猩猩’才那么兴奋呢~”
白玫瑰一句调笑，整个大上海舞厅登时笑翻了场，只剩下那青皮没反应过来。待他终于明白自己成了众人围观嬉笑的“真猴子”的时候，一张脸顿时是青里透着红、红里泛着黑、黑里又掺着紫，当真把一张脸蛋憋成了猴屁股的模样。
哎，要说接下来，那本该是大上海的保镖一出手就解决的事。
秦五爷的手下，那是真利落，哪管那青皮叫骂，嘴巴一堵、肚子一拳，架出去就完事了，这事也就该过去了。
害，哪想到，偏就那一天，大上海的客人里，好巧不巧坐个了何书桓！
这何公子，一腔热血，既对台上伶牙俐齿的白玫瑰心生爱慕，又对被丢出门去的青皮起了怜悯，当时便坐不住了，冲上去就将人拦住。
只见那何公子，仗着几下拳脚功夫，先拦下了保镖，叫道：“别动粗！大家有话好好讲！不要对客人动手！”
一身正气唬得那大上海的保镖都撒了手，青皮连滚带爬地就逃出了门。
再见那何公子，他见青皮已脱了身，便又整顿气势，振振有词地对台上的白玫瑰道：“白小姐不会唱《假正经》，那就不要唱，换一个会唱的人来唱就好了，何必激怒客人呢？大家平心静气冷静一点，万事好商量么。”
可不是这么个理么！万事好商量！
这何书桓不愧记者出身，口才一等一的好，两句话便镇住了场，更引得卡座里静观事态的秦五爷也侧了目，投来的目光里不由得加上了几分赞许。连那有名的刺头白玫瑰，惊讶之下，心中竟也生出了几分理亏。
哎，这一赞许、一惊讶可就坏了事了。
若不是这一分青眼，秦五爷早教人出去把那逃出门的青皮封了口了！若不是这一份打工者寄人篱下的理亏，白玫瑰早就继续唱下一首歌了，哪里会给旁的歌女让位唱《假正经》！
这时节，秦五爷带着何公子，起身就入了后台化妆间，叫来白玫瑰，训斥道：“你是想砸了我大上海的招牌，竟敢在台上和客人叫板？”
白玫瑰直了脖子，既不愿低头，却又咽不下气去认错，只得将何公子瞪了一眼便不再搭理。
哎，何书桓本是一片好意，哪想到会叫白玫瑰挨骂，立马便护过来道：“秦五爷，您这话岔了，白玫瑰不愿意唱那就不要勉强她。现在红牡丹上台唱了歌，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既没有人被打，也没有人打别人，大家和和气气的，您也没有损失，这不是正好！”
“何先生，我敬你是个读书人，对你客气。但这是我‘大上海’的家务事，你不要多管闲事。”
秦五爷正说着话呢，却忽然听见前台里噼里啪啦一阵喧哗，接着枪声一响——
枪声！
众人都是一惊。
赶出去一看，地上一片狼藉，客人早逃得没了影，诺大的一个舞厅，竟成圈地站满了戎装的宪兵，宪兵的枪口还指着地上两个哆嗦的人哩！
仔细一看，地上两个被枪口指着的人，其中一个赫然便是方才从大上海里逃出去的青皮，另一个，却是个熟面孔。
“杜飞！你怎么在这！”何公子一惊。
青皮身边，那在地上双手抱头的，可不正是杜飞么，但见他一副眼镜断了两截挂在鼻梁上，模样好不凄惨。
杜飞未及说话，只听宪兵已经“砰”地一枪朝杜飞开了出去——
嘿呀，子弹不长眼啊，预知杜飞性命如何，还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大上海舞厅的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