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初恋的第一封情书》张安之

3、云江二中

　　升上初三，以沫总在晓溪耳边念叨，我们都要好好努力，争取高中还在一个学校。

　　几乎每节课下课，以沫就像涂在晓溪凳子上的一层502胶水。晓溪的心长上翅膀，飞出教室，自己却被粘在凳子上。只要章晓溪向过道迈出一条腿，陈以沫就会问，“刚老师讲的都听懂了吗”。如果晓溪点头，以沫便随便指一道题，往往是数学试卷的倒数第二道选择题，叫晓溪复述一遍。

　　枯燥的初三生活就像漆黑一片的夜空，偶尔有几颗星星闪烁。章晓溪把“走，去上厕所”挂在嘴边，又或撒娇似的摇晃以沫的手臂，“我饿了，去小卖部吧”，强行把以沫拐出教室。最让两人雀跃的是：“放学去看王梓烁打篮球吧，顺便看看苏曜。嘻嘻……”

　　女生的友情越来越坚固，除了必备共同的吐槽对象之外，还有分享彼此的小秘密。孟子说，解读一个人的作品之前应该“知人论世”，要深入了解一个女生，就得倾听她和心上人之间的鸡毛蒜皮。

　　载着云江七中升学队伍的大巴缓缓驶向云江二中，章晓溪吊着车尾，也同以沫站在了二中的大门前。热辣的太阳晒得两人直皱眉，刘海黏糊糊地贴在额头上。

　　王梓烁捧着三杯奶茶，站在“避风塘”的门口。奶茶店和学校之间夹着一条略窄的马路。一时间车流不息，尘土飞扬。王梓烁对上以沫的眼睛，酒窝顺势陷了下去。

　　这情景不免与几年后的一个夏日重合。王梓烁无故消失。他更换了自己的联系方式，同时也删掉其他人的。以沫挨个打电话给王梓烁的好友，几乎到哀求的地步，叫他们给她新的号码，或者带个口信，告诉他，自己正在找他。在无数个深夜里等待，点开微信对话框千百次，也等不到一个“对方正在输入…”。时隔一段，他再次出现在她家楼下，在街道的另一头等她。她知道她很幸运，不是所有人都能等来久别重逢。

　　一辆深蓝色的电动车停在校门口左侧的树荫下，苏曜左脚先着地，周喆边捋头发边下车。章晓溪双手攥着书包带，站在离他俩不足十米远的地方。

　　“苏曜，明天报名，你骑车去吗？可以顺便带我一下吗？”章晓溪点了两下苏曜的头像，在对话框里小心翼翼地输入，附加了一个红着脸颊的圆脸小人，才满意地发出。

　　章晓溪发完信息，把头埋进被子里，耳边的空气中充满了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既期待又害怕苏曜的回应。这种矛盾的情绪像在章晓溪的心里随意撒了一粒种子。不同的种子越来越密集，一年往复一年，生根，发芽。

　　喜欢一个人，就像心里的荒原被开垦，清香逐渐覆盖整个区域。盛放的花朵，繁茂的叶子，枯黄的杂草……那里什么都有。

　　苏曜洗完澡，撩起搭在浴室门把手上的毛巾，胡乱地揉着头发。他听到手机振动，微笑着眯起眼睛，“不可以。”

　　章晓溪像个泄气的皮球，在床上翻了又翻，随即又高兴起来。不载我，也没有载别人呀。

　　不得不说，章晓溪安慰自己的能力着实很强，可以在无数种拒绝中千方百计地找到自己的位置。但是，就算有一颗再强大的心脏，倘若对方不喜欢你，孤独到终老也没用。等待的过程，最怕的是失去继续的勇气。

　　章晓溪不禁哑然失笑，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唯一的男性好友成了朋友。这篮球和游戏果然促进人的友谊。

　　云江二中按照本市中考成绩和市外自主招生考试成绩，把学生的学习成绩分为A+、A、B、C+、C五个等级。A+减免学杂费，C等则需缴纳择校费。章晓溪幸运地踩进了C+行列。

　　晓溪拉着以沫的手挤进告示栏。15班的名单里印着苏曜、陈以沫、王梓烁、章晓溪。周喆站在晓溪的身后，眼神瞬间黯淡下来。谁叫自己只考了个C。周喆因此落单，被分到了33班。

　　教室时钟的指针停在十一点半处，15班的教室早已满满当当。从二中本部直升上来的同学互相脸熟，扎堆聊着各自班上的谁谁谁，谁考了多少分，谁又分到了哪个班。也有人坐在角落，一言不发地预习着高中课本。

　　“你说你，干嘛不直接坐在苏曜的旁边，非得拉着我和你一起坐？”以沫的书包放在课桌上，她掸了掸书包表面的灰，随即趴了上去。

　　“我会不好意思啊……”章晓溪双手蒙着双眼，故作娇羞状。

　　“您别这样，我怕……”以沫假装起了鸡皮疙瘩，抖了抖，抱住自己的双臂。

　　章晓溪拿起报名时从副班主任那儿领来的“新生入学温馨提示”。她的手指在上面游动着，最终停在“云江二中校园平面示意图“上的图书馆。示意图下方是“高2014届兰蕙苑安排示意图”，另一面着重强调了几条校规和后续军训的提示。章晓溪强迫似的，挨个在心里默念纸上的字，直到念完落款——“云江二中高2014届年级团总支学生会”才安心放下。

　　“大家好，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张洋。同时也教大家的化学。”一个略微发胖的年轻男人把手搭在讲桌上，话毕转身背对大家，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相信先在楼下办理入学手续，大家都见过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互相了解，就不多介绍了。”

　　“之前坐在我旁边的是你们的副班主任，魏言。跟你们年龄差的不多。如果你们嫌弃我年纪大，平常有什么需要交心的事，可以找他。”张老师往上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如果数学差的同学，就更要多跟魏老师联络联络感情。毕竟军训完还有入学考试。”

　　顿时，教室里响起一阵哄笑，同学们交头接耳。谁要跟老师联络感情……

　　张老师简单介绍完班上任课老师的基本情况，按入学提示逐条提醒大家需要注意的点，“这点很重要。男生理平头，最长不超过3厘米。”

　　张老师在教室里环视一圈，停在苏曜的同桌身上。他连敲两下桌面说到，“男生按照这个标准。给大家一个下午的时间，今晚晚自习检查。”

　　大家的关注快速地集中在王梓烁的身上，他不好意思起来，摸了摸自己飒爽的平头。顷刻间，哄笑变成哀号。章晓溪暗自窃喜，她早就想看看苏曜“去刘海化”的样子。据说，“平头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