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窗外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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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东南角的银炉上烫着一壶水，水还未滚开，只有细密的蒸汽从壶嘴缓缓冒出。
林前挺腰坐在桌前，默默抄着今日要背的诗文，那孙诚已经走了，院外守了八名仆役，院墙上的猫也都被他们撵走，一时静得很。
忽然，林前听见一阵细微声响，三长两短，是敲击声，他放下笔，循着声音往屋子的北边角落走去，那里有一扇窗，林前盯着那窗子想了想，复又将袖中的巾帕拿出来系上。
而后便贴紧那窗扇，轻轻说了一句：“窗未锁。”
一侧窗扇被向外缓缓打开，来的竟是洪小少爷洪起，他身上还挂了个织金镂花的小布袋子，只见他左右查探了两眼，便将身上那个布袋子取下来，递进屋内，林前一挑眉，“是给我的？”
小少爷压低了声音：“姑娘快拿进去，一会儿该凉了。”
林前觉得这小少爷心地纯善，虽然看起来似乎是翻墙进来的，但应该不会做什么恶事，便问道：“你可要进来？”
小少爷听见姑娘主动留他，真是喜出望外，只见他两手往窗台上一撑，就翻进了屋内。
“诶？那姓吴的怎么不在？”这屋子就这么点地方，一眼望去却没有找到原本该在这儿的另一个人。
“他……”还未等林前解释，小少爷身后的窗子又自行打开，一个男子悄无声息却又速度飞快地掠进来，却没想到窗边居然站了人，一时没刹住，将那小少爷踹倒在地，但他反应极快，一把扑上去捂住了小少爷的嘴。
“……”林前手里还抱着个有些发烫的布袋，一时也不知该先拉哪个。
“唔！夯开五！”小少爷被压在地上，奋力地挣扎。
“小祖宗！你答应把嘴闭上我就放开你。”
“唔唔！”小少爷连连点头，老裴这才放开了他。
小少爷揉了揉被踹到的屁股，满脸狐疑地看着这姓吴的，“你怎么从外面来！你逃出去干什么了？”
“自然是想法子养家糊口，幸好我背在了背上，不然该压坏了。”老裴将背上的黑布包袱解下，而后转头看了一眼这小少爷，“你又是来干什么的？”说着便想把包袱里的东西递给林前，却见林前手中已经抱了一个袋子，“唷？小少爷孝敬师长来了？”
“呸，我那是给姑娘带的！”
“这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媳妇儿也算是你半个娘，你如今也知道孝敬长辈了，长进挺大。”
“你！你这……”
“你们二人再吵，院外的人该发现了。”林前上前接过吴大哥手里的包袱，转身将怀里两样东西都放到了八仙桌上“大哥，先来吃点东西吧，小少爷也请过来坐吧。”
“姑娘，你伤风还没好吗？听着声音还是没变啊，我送来的药用了吗？”
老裴一把拎起凑在林前身旁的小少爷，将他丢到对面的位子上去，“我媳妇儿天生便是这般嗓音，没伤风，你少凑上前来献殷勤。”
“你这粗鲁莽汉！”小少爷整了整领子，只好乖乖坐在了姑娘对面，复又看了这姓吴的一眼，道：
“我有事想问姑娘。”
“你问啊，看我干吗？”老裴起身，将东南角已经煮沸了的水壶拎了过来。
小少爷又望了望对面，林前道：“愿闻其详。”
“昨日，他带着孙账房回来后，真的没有出去过？”
“未曾。”
“那、那要是他趁你睡着了偷偷溜出去呢？”
“我向来浅眠，而且，我昨夜一直睡在他怀里。”
“……”小少爷有点儿不开心，但还是盯着林前的眼睛，道：“姑娘若是作证，我就信他，不曾杀人。”
“我本来就没杀人。”老裴将两份吃食拆开，推到中间。
小少爷的布袋子里是一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六个刚出炉的鲜肉大包子，而吴大哥的包袱里是一个方形食盒，里面有八个精致的小包子，外加一个宽口小坛。
如今二人被当成嫌犯看管，根本没有人想起来他们今日一大早起便没有用过饭，老裴便偷偷溜去了东厨，顺了些吃食回来。而这小少爷洪起也正是怕神仙妹妹被这姓吴的连累挨饿，才偷偷翻墙，送了些吃的来。
老裴看见林前拿起一个包子，却又放了回去，这才发现他系着巾帕不方便吃，便转头骂道：“你东西也送了，该问的也问了，还赖在这儿干什么？”
“我、我原先想过！要是姑娘为你作证，我就帮你，我们一起找凶手！”
“哦？你不信那孙知府能找到真凶？”
“也不是，诶，跟你说，孙知府对我大嫂十分宠溺，如今他得知自己唯一的女儿被辱沉湖，怎么可能还有理智在，只怕明日一到，先把你砍了解气……”
林前劝道：“大哥，小少爷是府中主人，对府里的事情比我们清楚，可以先了解些情况。”
老裴皱着眉，末了回了句，“你先等着。”
随后他将书桌上挂笔的架子和桌边一叠生宣拿出来，在八仙桌上架了个简易的“屏风”。
“你这是干什么？”我都看不见神仙妹妹了！
“我媳妇儿要吃东西，你在这儿老盯着他怎么吃？”
“……”
“唷！这肉包真香。”老裴两口便解决了一个大包。
“这是我给姑娘带的！”
“这肉包里掺了姜丝，我媳妇儿可不爱吃。”
“……”姜丝怎么了？姜丝去腥又下饭！
“下次你可以带几个蟹黄包，那里面最多只会掺葱蒜，或者干脆带些甜包，他喜欢吃豆沙的！”
小少爷一时语塞，因为他确实没瞧见姑娘伸手去拿这人面前的肉包。
“……”小少爷挠了挠头，有些歉疚，“那我下次不带肉包来，换些别的，姑娘爱吃什么？”
“他爱喝汤，甜汤咸汤、肉汤菜汤，他都喜欢，还有蜜饯，他喜欢糖渍的红枣，返砂的杏脯，晒干的白桃，盐津的葡萄粒，还有丁香李雪花应子。”
“这汤汤水水的，翻墙时不会洒了吗？蜜饯平日里倒是可以出去买，可现在都封府了……”
“哈哈哈，看看你，平日里哄姑娘惯了吧，嘴倒是挺甜，真事儿一个都办不来，我之前还听说你打架斗殴是把好手，竟然翻个墙都护不了一罐汤？”老裴又往嘴里塞了个肉包，顺便把食盒里的小坛子拎出来，去了封盖，顺手递给了小美人。
“……”本少爷在外打架，从来没有吃过亏！可……那是因为他们不敢打我啊！我爹可是此地首富，我哥还娶了知府千金，谁敢还手？
“好喝吗？”老裴看了看林前。
“很鲜，也不油。”
那就是很好喝的意思嘛，老裴十分满意，又拿起一个包子。
小少爷望着那小坛，总觉得眼熟，“诶！那小坛里是什么？这还未到中午啊，你上哪儿寻来的汤？”
“东厨南角的小灶上煨着的，我看火候差不多了，竟也没人去管，就顺手带回来了，还别说，你家这佛跳墙做得不错啊，闻着香得很。”
“……”东厨南角？那不是……“你！那是我哥昨天去浒溪镇前特意吩咐人炖的！今日午膳时要送去给我父亲的！”
“小少爷别生气啊，我这也是为令尊着想，洪老爷如此富态，平日里该多吃些青菜豆腐，这荤腥还是少碰为妙，再说了，一坛菜而已，再炖了就是，别气坏了身体，不值当啊。”老裴拿起第六个包子，就着那坛子里剩下的瑶柱和花菇一并吞了，待他吃饱喝足，抬头看了看那气鼓鼓的小少爷，忽然起身进了里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窗外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