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触阶 ...
-
第七章触阶
向来没有无理由的利益，也没有无理由的荣誉，姜明逸看了看阿娘发白的脸，一下子就懂了这个道理。
是夜，姜荀找了姜明逸到了书房，展开了一场认真且深刻的谈话。
“逸儿，皇上怕是下定决心要和亲了。”姜荀深切且不舍的，看了女儿一眼又一眼。“皇上想让你去。”
“阿爹，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大齐国富民强，丝毫不惧西凉。”
“连年征战劳民伤财，皇帝陛下他，累了。”
“可是为什么是我明明有那么多名媛淑女……”
“是不是真公主不重要，西凉只是需要我大齐全他一个面子。”姜荀叹了口气。“逸儿，阿爹对不起你。阿爹为官一世，只顾得了自己的清白名声，得罪了太多人，到最后，却无法保全你……”
看着阿爹涕泪滂沱的脸，姜明逸默默地把那句“阿爹，我不愿嫁。”收了回来。
姜明逸依礼入宫谢恩，在娘娘们“陛下真是收了个好女儿”的赞叹声里熬得头晕眼花，出宫的时候，她终于等到了齐正延。
姜明逸拉了拉齐正延的袖子，跟他说：
救我。
姜明逸说，她想逃婚，她想逃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过个三五年再回来，毕竟如果真的嫁到西凉，那就一辈子也回不来了。
齐正延向来重情重义，即刻就答应了，二人约在傍晚一同私逃出城。
傍晚齐正延到了御史府附近，就发现御史府附近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向来是皇帝怕出什么意外，派出的神武军。
所幸姜明逸也不是个傻的，没有直愣愣的从大门走出来，而是又选择了钻狗洞。
姜明逸上了齐正延的马车，撩开帘子，深深地看了御史府最后一眼，随后闭上了眼睛，任凭眼泪在脸上肆意流淌。
齐正延借口要去京郊看日落，很容易的就出了城，不过看了看姜明逸闭着眼睛无声泪流的样子，便又觉得这事情不容易了。
“姜明逸你别哭了，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姜明逸扭过头去，不想看齐正延。
“又不是不回来了，等西凉一事过去，我就带你回来看你阿爹阿娘。”
“真的吗”姜明逸终于抬了抬自己哭肿了的眼皮。
“真的真的，姑奶奶你可别学小哭包了。”小哭包是齐正延给于惜瑟起的外号，因为于惜瑟总被齐正延惹哭。“而且姑奶奶你哭起来好丑啊！”
姜明逸被齐正延弄得又气又委屈，噗呲一声笑了一下，就也再哭不出来了。
大齐朝堂。
有了皇帝陛下昨日的授意，今日的朝堂便安静了许多，而肉眼可见的，是主和派的眉飞色舞和主战派的无精打采。
不出所料的，皇帝陛下今日又问起了该拿怎样的态度对待西凉.
“前年我大齐出兵乌莫，一打就是一年，现如今已是国库空虚，陛下万万不可行兴兴兵之举了呀！”
“就算钱粮足够，可是在百姓的心中，他们也不希望有战争发生。”
“有些人鼓吹陛下出兵西凉，谁知道是不是为了从中赚取军晌，中饱私囊？连边境士兵的温饱钱都不放过，简直其心可诛!”
以李丞相为首的主和派官员抓住机会，对主战派大批特批。主战派的官员见皇帝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也都闭嘴不言了。姜荀见此情景，也顾不得什么避嫌了，挺身出列直言进谏。
“陛下，这不是和亲与否的问题，这是国体问题！我大齐天朝上国，万邦来朝。如果此次西凉陈兵边境我们都能忍，日后边陲小国又怎么会敬重我大齐”
李丞相冷哼一声：“姜御史莫要以一己之私以蔽国事，怎就只有明化公主身份贵重，我大齐边境数万兵士的性命，就轻如鸿毛？”
姜荀慌忙解释“这与明……”
还未曾说完，皇帝便低沉的打断了他。“姜御史，丞相的考量并不无道理。”
姜荀惊诧的看向上位者，似是没想到上位者会如此想自己，紧接着他又朦朦胧胧的听到听到上位者说，发函给西境安护府，大齐同意将公主嫁往西凉。
姜荀突然想起来，在他还小的时候，夫子教过的一句话。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何惧哉！
姜荀想，皇帝陛下不顾国体一味偏安，也许是时候做些什么了。
姜荀再次迈步出列，不同的是，这次他摘掉了他的冠冕。
“陛下！臣，御史大夫姜荀，掌纠察朝仪、劾百司、审官、审刑狱。今有一言谏之。和亲一事，仍需考量，望陛下！三思！！!”姜荀以此生最大的声音，向帝王提出了自己的谏言，而后向帝王深深一揖，一头撞在了金阶上。
满朝文武包括帝王，都未曾想到会有这般变数，亦没想到御史大夫有如此傲骨。帝王甚至不知道该愤怒还是痛心，连忙叫了御医前来医治。
早朝闹成这样只能是不欢而散，不久后宫里传来消息。
御史大夫，卒了。
这一句用鲜血写就的谏言，深深地刻画在了大齐的史册上。
御史大夫以身殉国的消息传得飞快，不仅传遍了国都，也传遍了大齐的街头巷尾。
姜明逸与齐正延下了马车，寻了家客栈准备投宿。客栈的小二能说善道，将二人逗得合不拢嘴，齐正延心知姜明逸依旧怀念京都，就让小二又讲了些京都的稀奇事。
“近来京都最稀奇的事，莫过于御史大人于早朝之上触阶殉国了……”
姜明逸根本没听清小二后面说了什么，只觉得脑海里只剩了几个词徘徊着“御史大人”、“触阶”、“殉国”。
姜明逸根本就不敢相信，她一把将小二提了起来，所用的力量远远超过她平常惯用的力量。
“你刚刚说……谁？”
小二慌忙挣扎着“是御史大夫，姜荀！”
姜明逸只觉得脑中有一片血海在翻腾，而后喉咙一痛，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而后晕倒在地，不省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触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