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宥以待阳》杨星树

2、够了吗

　　鲁迅说过“我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中国人。”宋阳以前没领会过这句话，这次却领略了个真实。

　　距离被怀疑偷东西还没出一周，周六，轮到宋阳值日。
　　他去水池取拖布，正低头拧开水龙头，一个踉跄，身后有人推他。宋阳本就身体不壮实，个子也才将将175，再加上没有防备，身后的人一推，他就跌在水池里，裤子湿了，宋阳本以为是无意的，正想起身说没事没事，就听见一阵哄堂大笑。宋阳连头都不敢抬，直接回了教室，教室里还有几个收拾书包的同学，看到他衣裳湿了，也无人问候。

　　宋阳值完日，回到寝室，张鹏见他一身湿淋淋的，
　　“我们筑梦生还是以自己为抹布擦的地啊，不如也这样擦擦寝室的地呗哈哈哈哈”和张鹏坐在一起的是他一哥们，赵培成，正是前不久推他的人。
　　两人嘻嘻哈哈的，朝着宋阳走过来，看那架势，真的是要把宋阳按在地上擦地。宋阳哪里敌得过两个人的力气，马上就被摁倒在地。
　　脸贴着冰凉的地面，宋阳说“你的词典不是我拿的。”张鹏听见宋阳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出来，正要上手打，李林杨推门进来，眉头皱着，“干什么呢。”
　　张鹏见有人回来了，马上起身，“没干什么，练练手。”示意赵培成回宿舍。
　　宋阳站起身，去洗漱间洗漱，想着看来自己还应该再晚些回宿舍。

　　日子就这么慢慢过着，宋阳也都快习惯了今天被人推一把，明天被人绊一脚的生活，好在也没更过分的事，毕竟词典被张鹏从床铺底下找着了。当时宋阳还以为张鹏会给自己道歉，但张鹏什么都没说过。

　　4月底，之前月考的分数下来了。宋阳下了夜自习后悄悄去看公布栏的成绩表，心里默默祈祷别太差，虽然他并不喜欢这里，但他也不想再回去。
　　筑梦生之所以是这个称呼，就是七中用招生时学生家长买成绩的钱成立的一个资助班，每年从各县城中学里面的尖子生中选几十个出来再从这几十个里面通过考试选拔出的第一名进校。毕竟七中的学生百分之九十是本科线以上，剩下的也是艺术生中的好苗子。而筑梦生进校之后想留下来的条件就是第一次月考成绩在90%以内。虽然条件严苛，但县城的高中生都以能考进这里为荣，尤其是家庭环境差些的，毕竟进来之后，不仅免除学杂费，还会免除食宿费，省了一大笔开销。妈妈逼着自己考进来，就为了这个好处。要是自己再回去，不仅要被打，恐怕还得辍学。
　　看了眼成绩，703名，还好保住了。

　　还没等宋阳感觉到暖意，冷水就铺面而来。
　　“没想到你还真能留下啊。”宋阳回头，发现竟然是几个陌生的学生。
　　宋阳看对方人多，不想多停留，就要走。
　　“宋同学，明明差了那么多进度，怎么就能留下呢？”几个人把宋阳围成一个圈。
　　“我不认识你们。”
　　“你不认识我们，但我们认识你啊，过了今天你恐怕就能跟我们穿一样校服了吧。”
　　“凭什么我们父母花的钱要来养你呢？”
　　宋阳本来还有些硬气反驳，但听到这句话，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争辩的。
　　“怎么不说话了，宋同学？”
　　宋阳一直没抬头。
　　围圈的众人看到他这样，开始轮番推搡他，更有甚者，直接上脚踹宋阳。对于这群人来说欺负人是会上瘾的。
　　宋阳被踹倒在地上，头碰到了其中一个人的鞋上。
　　“艹，你他妈把我鞋弄脏了。”那人恶狠狠揪起宋阳衣领。他看到宋阳的眼睛，“宋同学眼睛还挺好看的哈。这眼神挺委屈，跟个小姑娘一样。”
　　宋阳听到这句调侃，直接推开那人。那人没预料到宋阳会推他，竟然被推的踉跄了一下。
　　“抓住他！”
　　见同伴抓住宋阳，那人上手给了宋阳一个巴掌，“呸！就你也配推我？”
　　宋阳感受到唾沫星子落在了脸上，双手挣扎着，却无济于事。随着拳脚落在自己身上，宋阳觉得，自己恐怕要被狠狠打一顿了，时间这么晚了，可能回去寝室都锁门了，张鹏不会给自己留门的，李林杨又回家了。宋阳产生了绝望感。
　　“够了吧。”一个冷静的声音传过来。身上的拳脚也停了。
　　“你他妈谁呀敢管老子闲事。”施暴者回了头，上一秒还张牙舞爪下一秒就收敛起来了。
　　“算了算了，走吧。陈严宥发话了。”那人的同伴拉着那人离开了。
　　“他怎么会管这事啊，他一向不都眼高于顶什么都看不见吗…”
　　话音消失在黑夜中。

　　宋阳还是低着头，
　　“我是下周的风纪委员，所以出声管的。你别害怕，能站起来吗？”来的人声音没了之前那三个字的冷漠，有些低沉。
　　“没事没事，能站的起来。”宋阳站起来，应该没有伤太重，自己还能走。
　　“宿舍门快关了，你赶紧回去吧。”那人见他没事，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等他走了，宋阳才敢抬头看他。没看到名字，也没穿校服，简单的黑色半袖和长裤就足以衬托出那人与众不同的气质。
　　宋阳轻轻出了声“谢谢你。”

　　宋阳回到宿舍，张鹏已经睡了蹑手蹑脚去洗漱了一下，身上没有多余的钱更没有跌打药，恐怕只能简单清洗一下了。
　　第二天，宋阳起的晚了些。李林杨正坐在床铺上看着一本生物知识小点集。
　　“嘶”宋阳浑身酸痛挣扎着坐了起来。
　　“你怎么了？”李林杨出声，看到宋阳的脸。
　　“你是不是出事了？”李林杨走近宋阳，想看得清楚些。
　　“没事...”
　　“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这有瓶跌打酒，你自己涂一下吧。够不着的地方叫我。”李林杨将跌打酒放过去，他也没指望宋阳出声说些什么。
　　“李林杨，我能不能问你个事。”宋阳轻声说道。
　　“说吧。”李林杨有些惊讶，这还是头一次宋阳展示出想跟自己沟通的意图。
　　“你知道风纪委员吗？”
　　“知道啊，咱们学校管校风校纪的，年级前十轮着当两到三星期。每次排名出来就换新的轮回，如果跟最近六个月内当过的人撞了的话就顺延。”李林杨温和的给宋阳解答。
　　“这样啊，那下周是顺延吗还是新的第一轮了？”
　　“下周的话，我想想…啊，下周轮到咱们年级大神了，陈严宥。”李林杨突然大声。“大神你知道吧，跟咱一个班的，他几乎次次都要顺延，但是每次他管大家，大家都特服，说起来好久没见他管事了，这次距离上次满六个月了。”
　　“跟咱们一个班？”宋阳突然抬起头。
　　“你对他感兴趣？”李林杨有些好奇。

作者有话说

　　陈同学想说：为什么我只出现了几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