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离者》珊瑚sonder

21、古代篇（一）

　　清晨，和煦的阳光洒满幽静的山谷，随着几声清脆的鸟鸣，以及满山谷郁郁葱葱的草木被风吹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山谷渐渐苏醒，山林间有小动物跳来跳去，人们也都从睡梦中醒来，开始一天的生活。

　　这里是药王谷，是武林人士心中的圣地。药王谷是公认的医术超绝的存在，各种伤病苦痛，乃至疑难杂症在这里都有办法解决，也因此药王谷交好甚多，人脉甚多，无人敢轻易招惹，而大家也都不免有伤病，所以药王谷的地位就越发超然了。为免打扰，药王谷祖师在谷外设立了阵法，阵法时时变化，只有少数几人知晓来往之法，药王谷的位置渐渐少有人知。

　　药王谷三面环山，东面是一座死火山，北面和西面皆是普通山林，南面山谷出口处种了一大片桃林，山谷内一块块药田齐齐整整地排列着，几条小溪从三面山上流下，汇聚成一片湖泊，从南面流出山谷，北面山脚下一排许多木屋依次排列着，莫离就住在北面山上的山腰处。

　　约两百年前，此处火山喷发，人烟散尽，后来药王谷祖师偶然途径此地，认为此地甚好，土地肥沃，气候适宜，就在此建立了药王谷，后人也不断发展壮大，才有了今日的药王谷。

　　莫离在山腰处自己所居的竹屋中醒来，顺手揉了揉身侧的清欢，清欢也慵懒的伸了个懒腰爬起来。莫离所居竹屋分隔为三间，中间是堂屋，会客用，置有屏风与成套桌椅；西侧房间用作卧室，屋内陈设简朴，只一桌一椅一床一柜而已；东侧是书房，屋内三面墙都被书架填满，各色书籍应有尽有，木质的书桌与椅子及各色文房四宝排列整齐，还有些许绿植装点。

　　药仆将已经准备好的清水、布锦等端上来，供莫离洗漱使用。简单洗漱过后，换上短装的束袖习武服饰，束起头发，莫离就来到竹屋前的大树下，迎着阳光，缓缓的舒展身体，开始演练拳法，动作如行云流水，时而轻如飞腾，时而重如霹雷，刚柔并济，将身体活动开后，转身拿起一旁的木剑开始习练剑术。清欢则爬到树上陪着莫离。

　　莫离，药王谷谷主，今年二十岁，一岁多时被师父余晚霖即上一任药王谷谷主带回谷中，之后随师父学习医术，继承药王谷衣钵。

　　几套剑法舞下来，莫离微微有些气喘，身上也出了许多的汗，他在早已备好的浴桶中简单的沐浴一番，就换了平日所穿的青色长衫出来，这时药仆已经将早餐备好，莫离就在堂屋就餐，药仆侍立一旁。

　　“昨天带回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药仆微躬着身子，回到：“回谷主，那人性命已无大碍，只是还未醒。”
　　莫离没有再说话，只是挥手让药仆下去。

　　用过餐，莫离便向山脚走去，清欢就在莫离身后一路跟着，路上来山上采摘草药的人遇见莫离，都恭敬的向他行礼，“谷主好”，莫离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谷内人不多，除莫离、余乐芜、药仆、余老及几个生活起居所需的奴仆外，就是谷中所居的数十人了，这些人大都是些老弱病残，都是曾经的江湖人士，或因身体原因，或因看破红尘，俱都退隐江湖，被药王谷救治收留，在谷内做些照料、采集药材的活儿以报恩并度过余生。

　　想起昨日在谷外捡到那人身上所中的七心海棠，莫离就有些心痒，有些迫不及待的向安置那人的屋子走去。昨日那人一身血污，奄奄一息，面色发青，清洗一番后，今日再看，俊美的容颜沉睡着，一身白色亵衣，衣服下缠满了纱布，面色苍白，只嘴唇还有些发青，眉头紧皱着。莫离径直把住那人的手腕，少顷，又仔细查看了那人的眼睑及舌苔，思考一番后，写下一张药方，命人去熬好喂给病人，自己为了随时观察这人的症状，则在一旁椅子上坐着，拿起一本医书翻阅，清欢也趴在桌子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

　　裴无忧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一道缥缈如谪仙的身影，那身影侧对着他，侧颜棱角分明，肤色如玉，一袭简单的青衣却显得身姿挺拔，身材修长，如泼墨般的长发简单的用绸带束在身后，手执一本书认真看着。自己的苏醒似是被他发觉，那谪仙般的人儿转头看过来，一张容貌精致、眉眼淡漠、姿容迤逦的脸进入眼帘，尤其一双灿若星海的眸子让人难以忘怀。

　　裴无忧很快回过神来，警惕地环顾自己所处的地方，记忆中自己被属下背叛围攻，身受重伤，而且一时不察被人下了七心海棠之毒，突围后就一路奔逃，最后坚持不住晕倒在一片山林，想到这里心中杀意更甚，就想起身，却扯到了身上的伤口，不由得轻声痛呼出来。莫离发觉人已经醒来，回头正好看到那人的动作，也看到那人胸膛的伤口裂开洇出的的血色，眉头微皱，起身走了过去，不容反抗的将人按在床上，把过脉后，又坐回原位，继续看书，只说了句：“你伤口还未愈合，毒也还未清理干净，不要乱动。”

　　裴无忧在被莫离按下的时候就心惊于莫离那深厚更甚自己的内力，更疑惑武林何时有了这等人物，自己却不知，听到莫离的话，也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就乖乖躺着不再乱动。“是你救了我？这是哪里？”

　　莫离轻轻点头，头也不回的说了三个字：“药王谷。”

　　裴无忧听到药王谷就放下心来，自己的毒也就这里能解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这时药已经熬好被端了进来，裴无忧只能屏息喝下那碗黑漆漆的药汤。看裴无忧喝下了药，莫离又指挥着下人给裴无忧重新包扎伤口，裴无忧身上许多刀剑伤口，不能动弹，只能看着那小厮解开他的衣服，取下被血浸湿的纱布，给伤口重新上药后，又重新包裹上纱布。裴无忧之前二十二年的人生，又是在魔教这样的地方，受伤是常事，在各种场所都能坦然的裸露身体、处理伤口，可现在在莫离的注视下，心中竟有些难以言表的别扭。

　　之后几天，莫离每天都来看着裴无忧吃药、药浴，并时时诊脉以确认他的身体状况。七心海棠在祖师的手札中有所记载，莫离对这种奇毒很是好奇，早就想研究一番，可是现今只魔教留有一株，一直求而不得，现在碰见一个中了七心海棠的人，这也表明很可能世间最后一株七心海棠也没了，莫离恨不得将裴无忧制成标本保存下来，可也只能想想，莫离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所以莫离尽量延缓为裴无忧解毒的过程，好仔细研究七心海棠的一些性状。

　　拖了两个月，莫离研究透七心海棠之毒，并制出相应的解药后，就为裴无忧解了毒。裴无忧身体毒素已清，伤口也都已基本愈合，行动没有大碍，只是不能进行激烈的打斗，不然伤口可能会崩裂。

　　这天早上，裴无忧喝过药后，慢慢的走向药湖，他知道莫离会在那里。远远的便看见一个身穿青衫的人影蹲在地上，认真的侍弄药材，分明是有些粗鄙的活计，莫离做来却赏心悦目，额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透过发丝可以依稀看到他纤细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在下裴无忧，恩公可否告知名讳，救命之恩日后定当厚报。”裴无忧看着眼前人，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被吸引过去了。同时心中还有些忐忑，虽说药王谷一直专研医术，不理武林纷争，但人难免还是偏向正道，毕竟名声更好。

　　“莫离。”清冷的嗓音让人听起来十分舒服。裴无忧本以为不会得到回答，或是被眼前人驱逐出谷，但看着眼前人没有丝毫变化的神情，怎么办，更喜欢阿离了。

　　捡到裴无忧那日，莫离被余老告知，他一时不察让阿芜溜出了药谷，莫离本打算带人去寻余乐芜的，只是出了谷不过十几里，就顺着血腥味发现了奄奄一息的裴无忧，莫离好奇魔教的七心海棠，也不知阿芜往何处去了，就先将裴无忧带回了谷中医治，直到今日，裴无忧的伤已经基本痊愈，莫离也准备继续去寻余乐芜。

　　莫离通过裴无忧的功力特性，已经分辨出他的大致身份与魔教有关，而且在魔教地位不低，听到‘裴无忧’，他就明白这人原来是魔教教主，他也不怎么在乎正邪之分，只是药王谷在外只有一个百草堂，以便收集药材，与外界往来，在消息探听方面却不太擅长，他便想着借魔教的势力来找寻余乐芜，所以才回答裴无忧的问题。

　　余乐芜是莫离的师妹，也是莫离师父的唯一女儿，师父三年前逝世，临终将余乐芜托付给了莫离，而余乐芜从未出过药王谷，莫离担心武林险恶阿芜可能会吃亏才想着尽快将人寻回。

　　师父名余晚霖，将莫离和余乐芜两个小孩子独自养大，医卜星相、琴棋书画、阵道武理，皆有所涉猎，都对莫离倾囊相授，莫离也聪慧机敏，个个精通。莫离所习是药王谷谷主一脉所传的长春功，此功中正平和，最是养生，共九层，师父余晚霖只练至第五层，便延寿了五十有余。师妹余乐芜则武功不精，江湖上只能算二流水平，医术勉勉强强，毒术倒是还算擅长，练有几套剑法，自保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