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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欲求不得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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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片刻,又闭上了眼。
有人探手到她眼前,似乎在对身边的侍人吩咐什么。她睁开眼,那白衣人一见,便立马送上一杯水,她轻轻呷了一口。
那人像是要走开,她看着他将要离去的侧影,低垂的半边脸,一时心动,勾过他的腰肢,在他恍惚的一刹那,对着他笑。
那人道:“门主,凌儿怕是又惹您生气了吧,这孩子整日叽叽喳喳的,说话也没有分寸,门主莫恼。”
华玲珑笑道:“我哪能真生他的气,他还不把我这屋顶拆了!”
白衣人道:“真把门主的屋顶给拆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也就平时敢张牙舞爪的。”
白衣人蹲下身子,伸出双手替她敲腿,华玲珑见他低垂的半边脸,睫毛将眼眸淹没在一片阴影里,浓密的睫毛如蝶翼般忽闪,侧脸如雕像般沉静。肌肤白的几近透明,头发却是乌黑,远看之下,像是个雪人,黑白分明。
华玲珑心里一暖,道:“肖,你跟了我也有六年了吧?”
叫肖的白衣人没有抬头,轻轻点了点头。华玲珑用指尖勾起他的下巴,望着他道:“这么多人里头,还是你懂事。”
肖柔和地笑道:“那是门主宽爱,是肖的福气。”
华玲珑微微抬起头,肖乖巧地凑近,覆上她的唇,一个温暖又柔长的吻。
屋里与外界隔绝,实在是温暖如春。肖的手力度适当,华玲珑闭上眼,很快便令她昏昏欲睡起来。
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争吵闹起,头还迷糊着,口渴般的发出动静。很快有人递上水来,她清清嗓子,发出声音:“肖,怎么回事?”
肖走近说:“门主,月影回来了。”
月影?
“怎么会有争吵声?”
“是……是凌儿。”
她抬起眉头。肖接着道:“月影要进你房里,我怕他闹醒你,就拦着他。月影说有你的口谕,要立刻见门主,凌儿也耐不住,吵着说要见您。”
她揉揉发晕的脑袋:“去把月影叫来。凌儿,叫他呆会儿来见我。”
肖退了出去。
门外吹来一阵凉风,她畏冷地缩了缩身子,有人顶着一头的水汽进到屋里来。
“门主,月影回来了。”
她点点头,示意他起来。那道长立的身影站直了身子,华玲珑道:“事情完成了?”
月影点头:“已经查明了。”
“知道他在哪儿了?”
门推开的时候,屋里黑沉沉的连五指都望不见,那人咦了声,声音便叫开了:“门主,门主?”
无人应声。
“门主……门主!”
“……”
“门主、门主!”
“我在,别喊了!”
那人一副心气刚平的模样:“门主你吓死我了,都以为你不见了!”隔了一会儿又道:“门主你怎么不点灯啊?”
房间里暗沉地有些吓人:“我去叫人来上灯。”
“不用了。”打断他的话,华玲珑的声音已有了几分不耐烦。
凌儿不说话了。
华玲珑在黑暗里猜想他似乎又生气了。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点点的委屈也受不得,估摸着待会儿得花多少的气力来哄他,心下又是一片疲累。
轻声叹了口气:“凌儿,你来点灯吧。”
能感觉到少年身上气息的缓和。灯点上了,柔和的烛光照亮了整片内室。
凌儿在靠近窗台的位置才找到华玲珑的身影,立时紧张起来。
有人比他更快一步,肖进到屋里,拿起椅上搭着的貂皮,大衣覆在她身上:“门主,小心受凉。”
“就是就是,这么冷的天,门主的身体怎么受得住!”凌儿也跟着叫唤。
她揉了揉额头,只得退步,拉紧了身上的皮衣,默默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肖多唠叨了几句,看她脸色,也觉得不该多言,知趣地要退出去。凌儿拉着华玲珑的手臂,颇有撒娇的味道:“门主,晚上让凌儿陪着您吧。”华玲珑没应声。
凌儿显得颇为失望,低下头却忽然被双手仰起脸,凌儿的眼在月色氤氲下显得清明又神采奕奕,她不禁望得失神,他微恼的模样让人看得失笑,她微笑着抬头吻了他。
真是的,才是个半大的孩子,个子怎么就不知不觉地超过自己了?
凌儿满脸喜意,她舔舔他的唇,甜腻的味道,轻拍他的脸:“凌儿乖,今天自己睡。”
凌儿的脸垮了。他挣扎了半晌,还是被肖给半拽了出去。
窗户微微开了点,晚上的风吹在脸上,并不觉着冷,倒有些爽快的味道。午后的觉睡多了,一时也没有睡意,就干脆搬了椅子坐在窗边赏月。夜空中半弯的月亮沉浮在零碎的云丝中,看起来迷迷朦朦,总有些看得见又不得真切踏实的惋惜。
不知不觉就想起了那句“月如钩”的诗词,隐约记得前半句是“无言独上西楼”,她竟也有种感同身受的滋味。这些天雪下得多了,连活动也受限制了不少,裹着厚重的衣服人也有些蜕化成了冬日里蹒跚的小兽,身躯臃肿,做什么都要由身边的人领着。
她的眼望向远处。她住的这幢楼隔条街便是城里有名的花街,酒家花楼赌场一到晚上就像日头初升般热闹喧哗。可惜传到这里,就像隔了层棉花罩,隐约感觉得到,偏生又无法亲验那种奢华的景象。馋的她手脚都发痒。
走到房间的另一头,靠近床的地方,一张窄小的桌台上一个灰暗古朴的花瓶,因为不怎么引人注目,倒没人注意它缺失的一角。
她似乎颇有遗憾的探手去摸那个细小的边缘不平的缺口,手下的触觉是有个凸起的小点,好似花瓶制造时的毛躁。
手指头一撮,外层的材料被剥了下来,她不动声色的捣鼓了一阵,沉重的花瓶竟自动跳了开来,露出里头小巧的开关。
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轻轻一声“嚓”,床板露出一条缝隙。
她伸手推开床板,里头黑漆漆的一个大洞。她探了探头,人钻了进去,又合上床板。
屋里静悄悄的,月光照了满床一片的碎银。
她沿着阴冷的地道走,腿骨都被忽然的湿冷空气打得酸疼,皱了皱眉头,看见了站在外边的手执火把的人。
“门主,当心!”
要上来搀扶,被她不耐地拍开,整整衣衫,昂首走在前头。
月影跟在后面,两人静默着一前一后的行走。
眼前正值寒冬腊月,雪积得厚重,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行过的路留下了一深一浅的脚印。才拐过一个街口,顿时感觉到阵阵人气,而且愈加鼎沸,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
满眼望去,大红灯笼挂在抬头可见的每一个角落,时不时的有人的吆喝声,漂亮的穿的花红柳绿的女子妖娆地搔首弄姿,冬日里也穿得稀少,厚重的棉衣根本裹不住里头时隐时现的纱衣,脸上的妆容新鲜又卖力。
赌场里也传来鼎沸的人声。“来——下注咯!”“我赌大!”“赌小!妈的,老子拼了!”有人挽袖掏胳膊的放狠话。
华玲珑忽然转头:“月影,带银子了没?”
“这……”月影有些惊异,但还是从袖口里掏出钱袋。
华玲珑忽然笑了:“走,我们去玩玩去!”
月影跟在后头:“门……门主……”
赌场里的确是个纸醉金迷的世界。生活在门外头的人不会想到世上竟也有如此刺激血脉忿张的地方。走进去就闻到一股腐败又令人忍不住沉醉的味道,很久没有如此激动了,连手脚都想要放开活动一番。
“门主……”月影一边轻呼,一边跟上她的步伐。
她摆摆手,制止了他欲出口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