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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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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周末,睡了个懒觉,醒来迷迷糊糊,伸手摸了下床头柜闹钟,已经9点了。今天轮到何时在锅王打工,这个点应该已经开始工作了。起来冲个热水澡吧,神清气爽一整天。我把小音响打开,播了久石让的《伴随着你》钢琴曲,边哼哼边把浴巾搭在肩上,穿着夏天的薄睡衣就直奔浴室。钢琴曲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情不自禁陶醉在韵律里面。
我边闭着眼感受天空之城的情景,边拧开浴室的门把手。突然鼻子闻到一股香味,这香味还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遂睁眼一看,只见何时仅裹了条浴巾在臀围处,拿起吹风机正准备吹头发。上身毫无遮盖,一览无余,肌肉紧致秀美,八块腹肌很是明显。“啊。”我叫出来,为这一幕感到羞耻,忽然又想起自己也是仅着薄睡裙,一时不知道该拿手捂眼睛还是捂紧睡衣。何时显然也是一惊,说,“你瞅啥?”和东北人谈恋爱的结果就是不自觉的想说东北话,前几天和我妈语音聊天时她还说我怎么在澳洲学英语却待出了东北味口音。我原本不自知,直到我听到这句话后,当下的反应竟然是“瞅你咋滴”。尔后耳根一红,半闭着眼问:“你今天不是有班吗?怎么还在家里啊?”“今天法定节假日额,锅王放假的啦。”何时说着,却感觉他的声音离我很近,貌似向我走过来。我的脸慢慢红成苹果色,一定是浴室里太热了。“你怎么洗澡不锁门啊?”我明知自己理亏,弱弱地问。“拜托,哪有人进来不敲门的?”何时反击着,伸出纤长的手指勾起我的下巴,俯身下来。这是要……接吻……了吗?我思维一下子短路,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哇瑟,苏陌归你有胡子耶。”耳边突然传来笑声,原来他在低头仔细看我的“胡子”。“你……那是汗毛……”据说我妈怀我的时候,吃了很多桃子,导致我汗毛多于普通女生,但除非凑近来看,不然难以发现,谁知道就这样被何时“调戏”,脸刷地红成虾色,掉头就跑。
等我再次回到浴室的时候,地面水渍已经被刮地干干净净了。我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又羞又气。盥洗台上,刷牙的杯子已经被换成了情侣杯,我的牙刷上也已经被挤上了牙膏。算了,暂时饶了你。
……
“下午附近有个拍卖会。难得大家白天都在,一起去看看吧。”男房东提议道。
这个公司会收购一些二手商品,每月定期地举行拍卖会,商品卖出后公司会收取一定的分成。来参加这种拍卖会的人各式各样,有钱人来淘宝的,有崇尚低碳生活方式的,有怀旧情结的,有来认识新朋友的,还有像我们这样单纯来看热闹的。拍卖现场摆满了五花八门,等待竞标的商品。每个进场的人都会领到一个号码,在要竞价的时候举起号码牌即可加价。拍卖师是个嗓门洪亮、语速超快又带点伦敦口音的老头儿,头发发白却精神矍铄,端坐在拍卖桌后,准备着拍卖物品的材料。现场只有零星的几条长凳子,大部分人都站着,倒也没了珠宝玉器古玩等烧钱拍卖会的拘束感。
第一件被拍卖的是一套组合沙发,蓝色布料,九成新。听说是原主人着急搬家才出售的。起价50澳元,每次加价10澳元。“60澳元。”“70澳元。”“80澳元。”看来这件商品被放在第一个拍卖不无道理啊,不少人都扬起了手中的号码。当价格飙升到130澳元之后,只剩下两个人还在相互竞价。沙发最终被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以170澳元的价格拿下。第二件拍卖品是几个简易家用柜子,除了微微有些掉漆外,并无其他损坏,最后也被这个男人以合理的价格收入囊中。而后,方形吃饭桌子,几把凳子等家具也被他尽数收走。
“这男的什么来头啊?”我问,但不是说他出手阔绰,只是一下子收这么多占面积的大型家具,不得不让人印象深刻。
好像是刚搬来K镇的。原来在一家跨国公司上班,他爹啊突然得了重病,一定让他回来继承家业,说是爷爷辈传下来的不能在孙子手里断了。”知心姐姐之所以叫知心姐姐,不光是因为他很善于帮女生分析情感问题,还很会与人攀谈,察言观色,借机掌握八卦情报,据说打遍K镇无敌手。所以这会儿,房东与何时面面相觑时,只有“知心姐姐”侃侃而谈。
“家业很大吗?”男房东问。
“是一家小三明治店。在靠近镇中心公园那。下次带你去吃吃。”“知心姐姐”真是消息灵通啊,不得不服。
下一件被拍卖的物品是几副方巾大小的十字刺绣,工作人员让我们传阅,针法逼真,造型生动。虽然拍卖会以二手商品为主,但也偶尔会有一些全新的东西。听说这刺绣的主人是我们的一个邻居王阿姨,平时在一家自助餐厅打工,闲时就喜欢刺绣,家里多的放不下,就拿一些来小卖卖。
“这王阿姨啊,前夫是个赌徒,醉酒后还家暴。王阿姨果断离婚后,为了摆脱前夫的纠缠,也为了儿子可以接受更好的教育,找中介嫁了个悉尼大龄单身大叔,顺利拿了绿卡。现在儿子在悉尼上S中学。王阿姨不会英语,她老公不会中文,两人交流纯靠翻译软件。不过她老公不抽烟不喝酒,两人相处竟也和谐。”旁人能知道这刺绣主人就是王阿姨已经不错了,还能知道这么多内情的除了知心姐姐外,找不到第二个人来。
“起拍价15澳元。每次加价5元。”拍卖师躲在老花眼镜后的双眸扫视了眼人群,看大家传阅地差不多了,开口说道。不是这个快工业时代看不上手工的东西,也不是澳洲百姓看不上中国的东西,而是拍卖行的规矩就是这样,低开价来刺激竞拍欲。果然,陆续有人举起号码牌来,但到了40澳元后,就不再有人加价了,毕竟受众市场比较小。
“40澳元一次,40澳元二次……”竞拍师在台上喊着,眼看着就要一锤定音,突然停下了,“有人连举三次牌,直接加价15澳元。”大家的目光纷纷顺着一个方向望过去,最后落在了角落里一个大腹便便,脸上有条长刀疤的澳洲老男人身上。看不出具体的年纪,但迎着他的目光却叫人打寒颤。
“55澳元一次,55澳元二次,55澳元三次。成交。”拍卖师娴熟地一锤定音,“恭喜这位95号先生拍得刺绣,请联系工作人员进行货款支付。”每每成交一个物品后,总有人唉声叹气懊悔没再追加一下,也有人兴高采烈拍得意中品,现场观众则会鼓掌欢呼下搞搞气氛,但这次没有,现场还出奇地有点安静,只有工作人员和我们几个稀稀拉拉的掌声。
“下一件物品……”拍卖还在进行着。
“咋回事啊?”连一向在外人面前高冷不太说话(其实私下就是个小话痨)的何时都忍不住看向那人,恰逢刀疤男也刚好看过来,我们赶紧转了个身。
“这个呀我了解地还真不多,可以说是K镇十大未解之谜之一”,知心姐姐压低了声音说,生怕刀疤男听得懂中文似的,“听说啊他以前有老婆的,但现在只有他鳏夫一个,养了条大藏獒可吓人了。几乎不与人交流,一人一狗一世界。坊间传闻说他老婆其实是被他砍死的,半夜还听到他在院子里挖地三尺的声音。也有人说他老婆是受不了他的怪脾气跟人跑了,他一气之下就去找那人血拼,自己脸上挨刀,对方瞎了只眼睛。刀疤就是那个时候留下地。真没想到他还会参与竞拍。河边那座一层带有木栅栏的阴森小屋据说就是他的,每个人都绕道走,从来没有人进去过他的院子。我看啊我们也都小心一点,没事不要去那儿乱晃悠……”
坊间传闻这种东西,看来不仅仅在中国农村的茶余饭后里生机勃勃,在悉尼这块土地上也从不缺席。知心姐姐讲了关于这个刀疤男的七八个版本,有些可怕,有些荒谬,有些怪诞,有些骇人,有些滑稽,但三人成虎,有些事情说的人多了,假的也就成了真的了。他的长相的确不讨喜,可能独居过久的原因,的确不怎么说话。同样不怎么说话,何时给人的感觉是难撩,“刀疤男”给人的感觉就是避之唯恐不及(还不知道他名字,姑且这么称呼他吧。)不过他买中国刺绣干嘛?难道还喜欢中国文化么?还是有什么背后隐情?今天没见到传说中的大藏獒,应该是拍卖会不准宠物入内吧。
这真的是怪异的一天,从早晨的浴室乌龙到拍卖会上怪异的邻居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