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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送她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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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饮墨楼出来,楚令瑜没见着自家的马车,只有赶车小厮哭丧着脸来请罪,“姑娘,小人没看好马车被人撞坏了,请姑娘责罚。”
“来的时候还好好的,马车怎么会坏?”谷雨急脾气,说话的语气也不客气。
小厮越发害怕,“回姑娘的话,小人真的不是故意的,小人将马车停在后院,有位姑娘听说我们是国公府的,就叫人强撞上来,小人没来得及避开马车才被撞坏了。”
“肯定是桂梦佳干的!”章思思用十二分笃定的语气说,“她今天出了这么大的丑肯定气死了,又嫉妒瑜姐姐你赢了她,所以要故意报复你。”
“既然如此,你先叫人去修马车,修好了我们再回去。”楚令瑜道。
她话刚说完,却见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的天忽然暗下来,太阳被厚厚的云层遮了个严严实实,紧接着云层开始翻滚,白中透着乌紫色,地上起了风,呼呼作响,街上店铺的招子被吹得像折了腰。
“怎么就变天了?”谷雨抬头看天忧心忡忡,“姑娘这可怎么办?一会儿肯定要下大雨,万一我们的马车没能及时修好……”
楚令瑜抱紧了怀里的画筒,表情凝重,她淋雨无所谓,她的琵琶和这幅画却淋不得。
“思思……”
她刚张了口却被另一道声音打断打断,“上车,孤送你们回去。”楚令瑜这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太子的马车停在了旁边。
太子今日微服出行,马车都只是寻常样式,她坐了也不算逾矩。没有犹豫太久,更没有矫情,楚令瑜向太子道了谢,由谷雨扶着优雅地上了马车。
马车外面瞧着低调,内里却十分舒适宽敞。沿着车壁铺了软垫,窗边的阁架上放着套青瓷茶具,一个小巧的铜兽脑香炉飘着若有若无的烟,满车都弥漫着一股清淡好闻的味道。就好像太子给人的感觉。
楚令瑜端坐在一侧,章思思也跳了上来,挨着她坐下。太子最后才上车,坐到两人对面。
马车空间不小,但太子坐下后楚令瑜还是感觉一团阴影笼罩下来。
之前离得远不觉得,直到此时面对面坐着,她才惊觉太子身量极高,即便坐着也比她高出许多,自己完全被挡在他身形之下,无言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楚令瑜意识到自己跟一个男子同乘了马车,暗暗放轻了呼吸,微微挺直脊背。
太子上车后并没有说什么,闭目养神,楚令瑜不好多话,便在脑海里复盘今天的事。
有一点能肯定的是,她肯定给太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可以说是不错的印象才能让他主动提出送自己回家。就是不知道这种好感是因为帮了章思思还是说他对自己有点不同,也不清楚这点特别对她竞争太子妃有多少加持……
楚令瑜想得太入神,以至于马车剧烈颠簸的时候没反应过来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前栽去。她甚至都没工夫脑补栽过去后会发生什么,等回神就发现自己被太子托住了一只胳膊。
第二次了,今天第二次被太子扶住。
楚令瑜有点懊恼,不想去看太子的表情。
此时车夫告罪的声音隔着门帘从外头传来,“属下该死,殿下恕罪。”
他没发现路面有个空洞,马车轮卡了一下才导致了刚刚的颠簸。但不管什么原因,都是他的失误,殿下向来不喜欢人找借口。
太子放开楚令瑜的胳膊,声音冷淡:“下不为例。”
楚令瑜不自在地收回手,刚才被触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有点痒。
后面一路上楚令瑜都没再抬头看太子,只时不时附和章思思这个话痨说两句。
终于行驶到楚国公府,太子没有要顺便进去拜会的意思,楚令瑜道了谢下车。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太子道:“去靖国公府。”
——
楚令瑜刚回到院里,就见白露连忙上前来说:“今日平顺伯夫人来了,正在跟老夫人说话,那边差人过来说,让姑娘回来后去菩提院。”
楚令瑜眉头一跳。
那边这么快就有动静了?祝氏还真是迫不及待。
谷雨很不高兴,“姑娘出门一趟本来就劳累,外面天色也不好看着要下雨了,偏生还要在这个时候叫姑娘过去招待客人,平日还老说心疼我们姑娘……”
她说着说着突然被白露用严厉的眼神钉住,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老夫人是长辈,她的话不能不从,你这话要传出去姑娘还有名声吗?别说马上要下雨,就是要下冰雹子了,老夫人要姑娘过去服侍姑娘也不能不去。”
白露也为姑娘抱不平,但她更分得清轻重。
“行了别吵了,我知道了。”楚令瑜揉揉脑袋,重新换件粉青色的襦裙,叫白露把画和琵琶收放妥当,带着丫鬟朝菩提院去了。
才踏进院子就传出平顺伯夫人那独特的尖细嗓音,听得人耳朵难受。
听丫鬟说“四姑娘来了”,一张寡瘦的脸转了过来。
“见过祖母,舅母。”楚令瑜屈膝见礼。
平顺伯夫人毫不客气地盯着楚令瑜,眼珠子溜了溜,像是在评价一件货物。
见她身上只穿了件寻常的襦裙,布料常见不是珍品,头上只戴了几只珠花也没几件金簪子金钿头,腕上挂着的金镯子不仅窄细还是镂空的,都是些不值钱的,不由轻视了几分,心想果真是个没娘的丫头如此寒酸,要是娶了她,她那点儿嫁妆光打点延宗的仕途都不够的。
楚令瑜不知道仅仅一面她就能想这么多,被老夫人叫起后,坐到了塌边的小杌子上,低眉顺眼扮演一个安静的闺阁姑娘。
平顺伯夫人暗暗撇嘴,在长辈面前也不嘴甜些跟个木头一样,以后延宗升上去后需要夫人们交际,恐怕只会给延宗拖后腿,心里很不满意。
但她也知道平顺伯府不比十多年前了,楚国公圣眷正浓,楚氏一族根深叶茂门生众多,要是能跟楚国公府搭上线,延宗将来的仕途肯定顺利。
至于楚令瑜,算了,等过门后她好好调-教-调-教个几年罢。
楚老夫人跟平顺伯夫人熟络地聊着天,话题自然而然就扯到余延宗身上。
“……这孩子才十七岁就自作主张去谋了个差事,我跟他祖母都舍不得,他偏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要顶立门户,可真是让我们心疼坏了。”
楚老夫人含笑夸道:“是个好孩子,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平顺伯夫人听得心花怒放,嘴上却故作忧愁,“唉,我也想享福呢,但现在有件大事还没落下,哪里享得了福。延宗谋了差事在外头奔走,身边却没个知冷热的人,我少不得还要操心呢,要是能给他娶个温柔的媳妇……”
说着说着她停了下来,故意朝楚令瑜这边瞥了两眼。
楚令瑜假装没察觉不说话,直到平顺伯夫人跟楚老夫人说完话终于提出告辞,她才被老夫人吩咐去送人。
行到院外离了楚老夫人的跟前,平顺伯夫人更没了顾忌,抓着楚令瑜的手,“瞧这细皮嫩肉的小手,平日里恐怕不经常做针线吧。”
楚令瑜本来不想惹事只想安静把人送走,偏偏平顺伯夫人毫无尊敬人的自觉。
她笑着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舅母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府上就有针线房,哪里需要姑娘家动手,拿针线也不过是顽罢了,只有那等家道中落的才会节约这点子花费。”
平顺伯夫人疑心她是在故意讽刺自己,但看她笑容甜美语气真挚,又不确定这丫头是不是故意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咽不下吐不出,拉着难看的脸色离开了。
楚令瑜心里憋的的那口气这才稍微顺了些,折返回菩提院时,楚老夫人又叫人点了香案,手里转动佛珠一边念着佛经,听到打帘的声音,睁开眼,“送完你舅母了。”
“是。”
“你舅母难得来一趟,见了你十分喜欢,你该多跟她说会儿话,将来相处起来也亲近。”老夫人的语气带着惯常的和蔼,话里的意思却叫楚令瑜背后一凉,冒出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她低下头,假装没听懂话里的意思,“舅母是长辈,以后见了面我自然是要敬重她的。”
楚老夫人见她还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只当她不好意思,干脆把话挑明:“你今儿也听到你舅母说起延宗的婚事了,她要不是看中你,怎么会当着你一个姑娘的面说这些话。”
“延宗是个好孩子,我们府上跟他们又是亲戚,嫁过去后也不会让你受委屈。”
楚令瑜内心冷漠:哦,这么好的事儿,你让祝氏的女儿嫁去啊,看她嫁不嫁!
但这话说不得,不仅如此,她还得先维持表面的和平,老夫人是长辈,现在跟她撕破脸并没有什么好处。
楚令瑜沉默片刻,再抬头,一张雪白的小脸变得通红,害怕又羞涩,手指紧张地捏住帕子,声音娇柔磕磕绊绊地说:
“祖、祖母,孙女儿有喜欢、喜欢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