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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华夜当时初见你 ...

  •   我蹲在那辆白色桑塔纳边,像个犯错的孩子,身体的抽搐是我无法制止的,我曾试图从眼泪里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又失去了什么,可结果,每次我都无法理解,被魔鬼出卖的人,是否有被救赎的机会。

      回来,遇到的第二个人,就是张迈。当年的“老三届”和我们这群乱七八糟的小伙子和小女孩一起混了四年,只是因为他和陈瑀涵是老乡。
      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张迈时,他蹲在正施工的宿舍楼前,捂着口罩,背着吉他,唱着任贤齐那首如今听来雷死人的歌,熟悉的旋律,还有那喊破喉咙的嘶哑声音,很是豪迈。

      那时的我和孟雨也是这样站在他对面,看着他青筋显露在额头处,昂着头肆无忌惮的拨动琴弦,手法老练,吉他声时而如崔健狂躁,时而如老狼沉稳,唯独不像以后我们遇到的张迈,“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看过来”……
      他是如此的潇洒哼唱,唱到我拿出100块钱,想为他风雪中的歌唱而买单,可孟雨却抢走了我的钱,她叫嚣着奔跑在这个还继续唱歌的男孩身边,挥舞着那张褶皱的钱,“哦,点歌了,点歌了。”
      我踮起脚尖,拽下孟雨手中摇晃的纸币放在那安静而祥和般躺在地上的吉他盒里,走出了他的视线。后来,他告诉我,那时他等陈瑀涵出来,等累了,看到路过的都是美女一时兴起才唱的歌,没想到遇到知音了。

      往事熙熙攘攘,如星伴月,每抓住一颗,脑子里回想的都是情景和感动,触及到了心里一直隐藏的部分,那个最柔软的部分。
      “怎么了,雁枫。”老迈终于将视线转移到身上,熟悉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走了这么多年,不习惯了,你忘记啦,以前我们都这么闹腾的,你比这丫头还会闹,见我一次拔我一次胡须,你都不记得了,这会怎么沉了?”他伸手抚摸下巴,不过却放了空。
      以前,这是个多华丽的词汇,每说一次,总是能勾动心里那根小小的刺,一下一下的穿过皮,透过肉,狠狠的刮过,因为记得,所以忘不了现在的疼。
      老迈转过身,捅了捅孟雨胳膊,脸上满是恳求的表情,“大姐,出去下吧,我和雁枫谈谈。”
      孟雨指着自己鼻尖,很是委屈,“我不能听?”
      “是!”老迈歉意地点头,然后很绅士的指着门口,最后一直注视着她远离房间,直到关门。
      我错愕的望着孟雨的离开,那种感觉有点像做错事的小孩,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所以我才看到老迈在笑,笑得纯粹,不灿烂却简单,仿佛这四年,只是弹指一挥间。

      “过来吧!”老迈拍了拍床单的空位示意我过去。
      “张迈。”我摇了摇头固执的站在原地,原来他的每个动作,每句话,都会犹如一根刺般深深的扎进身体里,刺骨穿心的疼。
      “你哭什么啊?过来!”他又一次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灰尘在阳光下摇曳,“你是故意欺负我这瘸腿的是不是啊。”
      我努力的摇头,只是无法移动脚步,哪怕我知道,只要走一步,他便会伸手拉住我,而我却不敢。
      “是不是还不过来?”老迈把手搭在腿上,表情瞬间比刚才严肃了许多,“雁枫,你现在有什么对不起啊,请原谅啊,都是我的错啊,我该下地狱你该上天堂之类要说的话,最好通通一次性说完。”
      他伸出四根手指,他的脸透过指间的缝隙让我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错觉,他说,“我等了你四年,这中间你不来看我一眼就算了,好不容易来了也不是让你来和我说这个,咱今天可说好了,这次过后到此打住,以后别再提,省的我看到你一张哀怨的脸就觉得我要减寿。”
      我知道,他想惹我笑,只是嘴角抽动了,却无法扬起笑容,我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他。“我想嫁给你。”我第一次对着张迈,没有闪躲,没有退缩,那么直接,坦率的把自
      己四年来一直准备的话告诉他。
      没有我预料中的点头和感动,或者我早知道他根本不会同意。是的,他不会同意,所以他用一声很奇怪的笑来表示他的错愕,他那极具穿透力的眼神看得我想逃,却无处可逃。
      “为什么?”他问我。

      因为我欠你的,因为不知道如何报答,所以我想用所有报答爱。可我终究没有说出口,因为他还是那样的性格,乐观、开朗,对每件事都带着一种无所谓而又自信的态度,我在想我这样的说辞是不是对他来说更像是怜悯。转过身的瞬间,我知道我已经泪流满面,却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弯下腰,用近乎90度的鞠躬为今天的会面画上了休止符。
      拉开门,我在孟雨不解的眼神和老迈欲言又止的注视下,狂奔而去,眼角我似乎看到了张迈的伤怀,或许我又一次伤了他。可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我要如何面对他,就像我无法去面对我父亲一样。

      “雁枫!”孟雨在身后喊我,焦急而无奈,而我却只知道跑,跑出房间、跑出他们的视线,却跑不出我给自己设下的牢笼。
      当孟雨气喘吁吁的追来时,我蹲在她白色桑塔纳边,像个犯错的孩子,身子的抽搐是我无法制止的,我曾试图从眼泪里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者又失去了什么,可结果,每次我都无法理解,被魔鬼出卖的人,是否有被救赎的机会。
      我也曾固执地把那些错误归结为年少,却在长大后才明白,那只是借口,我用母亲为借口去伤害了张迈,却又以张迈为借口去伤害了父亲。我想如果当时,我没让张迈帮我,如果我听从陈瑀涵的话不把父亲的建议告诉张迈,如果我不让母亲去帮我解决那个难题,如果在抉择的那一刻我能勇敢的踏出一步,那么今天,是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只是事实上,我为了自己的自私而埋下了可恶的种子,她生根,发芽,将我缠绕。

      “雁枫!”孟雨银色高跟鞋突兀的出现在我的眼帘,她是如此轻易地将我提了起来,“你是怎么着,不敢见了,你知不知道,每次我来看张迈,他都会问我一句,找到你了吗?你以为你谁啊,大家伙都跟着你转吗?你还真把自己当地球了,你以为我们都是因为你有钱才和你当朋友吗?你以为我们就是巴望着每次出门都要你掏钱吗?那是我们把你当朋友,我们怕你孤单,就算今天,我们还是都想着你,你怕什么,每个人都会做错,改了就成,可不要总是活在过去。”
      “起来,回家,看你爸妈。”她像个母亲般拍打我沾满灰的裤脚。
      我没想过孟雨会和我说这样的话,那双泛红的眼眶,和一直忍住没有掉下的眼泪,让我不自觉伸出手握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而又仔仔细细,“如果我告诉你,张迈现在这样是我害的,你还会原谅我吗?”
      孟雨语塞般望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是啊,有谁能想到呢?明明该坐牢的该是我父亲,为什么结果却是那么滑稽?四年前父亲公司的一次濒临破产,而后的起死回生,有人欢欣雀跃,有人却从此画地为牢,当中的奥妙并不是所有人都懂。

      孟雨摇了摇头,“雁枫,我听说了,是你父亲告发的张迈,这个我们都知道,可就像张迈说的,一个人错了,就该有承担的勇气。他的确倒卖钢材非法集资,利用他的公司赚了不该赚的钱,但无论如何,都与你无关。回头想想,那时的我们对你要求总是太苛刻,包括陈瑀涵,张迈劝过他,可他总是那么一意孤行,我不想看你们斗得你死我活,这样不好。”
      孟雨抱紧我,“陈瑀涵说,如果你爸的公司没问题,他也撼动不了,如果他成功收购了,或许对处于水深火热的‘秋雁’贸易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可是,我知道他是在为你爸的事报复,但你要相信,张迈不想这样,他特别希望你们能在他出来的时候都能展开一张笑颜去迎接他,因为人的一生真的挺短,有些机会失去了就没了。”

      这一次,孟雨似乎哭的比我还凶,一边说一边眼眶开始不停的决堤,一串串的细丝般眼泪缓缓的落下,弄花了她的妆也击碎了我刻意保持的淡定自若。
      “孟雨,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我!”我焦急而无奈,原本孟雨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子,如今的表现只能让我有种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触,四年,究竟我错过了什么。
      孟雨摇了摇头,手臂自然向前掰开,挣脱了我的手掌,“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事,错过了就不一定来得及。什么事都要在没错过的时候去完成才有意义。”
      我依旧不解,但某种信念使我紧紧的咬住下嘴唇,仿佛是几乎咬出血来,渗透着一丝丝的血腥味。当我和孟雨如此这样彼此面对的时候,就连耳边刮过的风,仿佛都是哀怨的古萧声,额前散落的碎发在眼前摇摆,一晃一晃如剪影,头顶上的飞鸟带着哀嚎般的声音刹那间飞过。抬起头,它们在那座被四面墙壁围住的建筑物上空掠过时,偷偷的停留。
      “走吧!”孟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轼去了眼泪,一包纸巾准确的从车窗扔落我的怀中,“过几天,我们还会来,我们一起把张迈接出去。”

      我点头,告别那个灰色的大门。回去路上,车边的景色还是如来时一样,蓝天上白云漂浮,微风吹的自己头发凌乱不已,只是孟雨不再把车窗摇下,而是任凭对流而过的风肆无忌惮的在我们四周穿梭,我们都该平静,甚至整理思绪,此刻海风的腥味带着潮气逐渐扑灭我们刚才那一腔无法形容的哀伤。
      孟雨在我的坚持下,终于没有把车拐进她们家的小区里,而是一路直行,我说,等累了,再停下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华夜当时初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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