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宵横月影》卿辞当歌

9、二人启程

　　“殿下，殿下！”
　　这日一大早，盛秋刚一睁眼，顾清酒便又吵吵嚷嚷地来了，盛秋皱了皱眉，问道：“何事？”
　　反正盛秋日日都给他脸色看，他浑不在意，喜道：“小矬子有消息了！”
　　盛秋一下子便坐了起来，因为起来得太猛而咳嗽起来：“咳咳……我没……咳咳咳——我没事，夜宁有消息了？那他现在在何处？可是出了什么事？为何这多日一点消息都没有？”
　　顾清酒担忧地看了盛秋一眼，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这连环发问，只好搓了搓尖耳朵，低声道：“其实……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我只知道他是被人抓走了。”
　　“我的人告诉我，几日前在锦州城的榭香茶馆，有人看见他被一伙人带走了。”
　　“什么样的人，可有问清楚了？”盛秋急道。
　　顾清酒摇了摇头，沉吟道：“那人并不记得了，只说那些人好似都穿着黑色斗篷，腰间都挂着一只很奇怪的令牌。因为太显眼了，所以特征才记了这么久。我想……会不会是盛祈的禁军。”
　　盛秋愣住了。
　　是了，墨氅、腰牌，定是盛祈派了禁军来捉颜夜宁，为的便是拿捏了他的把柄，让他不得不回去。
　　和宫里的御林军不一样，禁军世代只听命于皇上一人，不成想盛祈竟为了他，连禁军都出动了。
　　盛秋好一会儿没言语，半晌，他涩声道：“夜宁不想成为我的负担，可他只会轻功，谁知晓盛祈会怎么对他，耽误不得，我必须马上出发。”
　　盛秋满心的急躁愤怒，盛祈真是如当年一般卑鄙无耻，为了看他自投罗网竟是抓了颜夜宁！
　　连日来所有的担忧皆是成了真，他闭上眼睛定了定神，一翻身下床，套了外袍拎了剑冲外面道：“银灯，帮我准备五日的干粮。”
　　“我也去，”顾清酒抱着手臂倚在桌边，在盛秋拒绝前开口道，“我和小矬子也是好几年的交情，怎么能放任他不管，再说你现在连几个刺客都干不掉，能活着到京城去？”
　　盛秋一噎，沉默着看了他片刻，接过银灯送来的干粮，扭头便推门出去了。
　　顾清酒一瞧，这便是默认了啊，喜滋滋地追了出去。
　　此去这一路虽然两人心情沉重心思各异，但至少旅途十分顺利，盛祈没有再派杀手来。
　　盛秋知道，盛祈太了解他，他知道颜夜宁是他的把柄、他的软肋，带走了颜夜宁，就基本等于抓到了盛秋本人。
　　盛秋这一路一言不合就咳咳咳，看得顾清酒心惊胆战，他叹了口气，盛秋这人骨子里偏执得很，根本不可能劝动他回去，好难。
　　“诶？殿下，这是在往南边走啊，我们不是去京城么？”
　　“我想先去找小安，”盛秋跨过一块大石头，“注意看路哦。”
　　“……哦”
　　小安，便是如今燕城一带的土皇帝——安王，此次盛秋真是被触了逆鳞，忍让了这么多年，他却还是无法保护重要的人。
　　这次我要你死。
　　.
　　几日后傍晚，两人行至燕城郊外，放眼一片荒郊野岭大森林，连间客栈都没有。
　　顾清酒不死心地拉着盛秋再走了一段路，只看到间破庙。
　　盛秋走进破庙里，倒是丝毫不嫌弃，捡了个破蒲团靠在墙边，一屁股便窝了下去：“只能在这里凑合一晚了呢。”
　　顾清酒站在门口，不可置信地皱着脸，上面写满了“哦为什么我要睡这里这里这么脏这么冷这么破殿下是怎么接受的我的天哪”。
　　盛秋冲他笑笑，道了句“凑合凑合好了嘛”。
　　他有些饿了，看向蒙了不知道多少层灰结了多少蜘蛛网的小贡桌，上面放了几个破破烂烂的盘子，里面还有几个有些干瘪的果子。
　　盛秋拿起来一个看了看，擦了擦上面的灰，发现竟然还算新鲜，应该还可以吃，不知道是什么人还会来这破庙里供奉。
　　眼见着盛秋一口便要咬下去了，顾清酒瞪着眼睛冲过去，一把夺过来：“这玩意儿也能吃！？”
　　盛秋看着顾清酒，委屈巴巴道：“你干什么呀。”
　　“你要是饿，我就去给你打点野鸡野兔什么的，你能不能别吃这玩意儿！”
　　顾清酒说着转身要往外走，临了又不放心，又走回来瞪了他一眼，一把将一堆果果全都兜走了。
　　盛秋眨了眨眼，重新窝回蒲团上。
　　一直走到盛秋完全看不见的地方，顾清酒才站住脚，泄了一口气一般，一把将烂果子丢到地上，仰头用手背抵住了眼睛。
　　盛秋曾是最尊贵的太子啊。
　　可是现在，他全然没了太子殿下该有的贵气，饿的时候什么都能吃，困的时候哪里都能睡。
　　全都怪他……
　　顾清酒右手一翻，手心便在黑夜中便现出金红色的火苗来，火苗被一翻手掐灭，其间便幻化出一只金色羽毛的鸟儿，他抬手将鸟儿送走，便转身进了森林。
　　待到顾清酒拎着一只野兔回来的时候，发现盛秋已经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蹑手蹑脚地把野兔放在地上，又鬼鬼祟祟地走进盛秋，蹲下来凑近看他。
　　这一凑近看可不得了，盛秋长发在头顶用玄色发带束起，乌黑的头发全无光泽，其间竟是生了几根白发！
　　只有几根，不仔细看压根发现不了，顾清酒却一下子愣住了，心脏像是被那点白刺了一般猛地抽痛起来。
　　与盛秋重逢的第一面他便发现他身上竟是带着一股子病气，淡淡的草药味道隔了很远也能闻得到，这人的身子不行了，这命怕不是只在用药材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