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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日 ...

  •   (1)
      我从未想过,一天之内,我的生活竟能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算什么?《论范式的改变与不确定性之间的关联》吗?

      在恐慌还未完全笼罩我的思维之前,我却突然不着调地想到昨天名为管理学、实为哲学、读作玄学的课后作业。
      甚至有那么一秒,我在心底默默欢呼,那个让我头疼的小论文终于有了可写的题材。

      “Master?” 眼前的那个穿着十八世纪就已经不再流行的、代表圣洁的白袍子的人,见我并没有回应他的自我介绍,于是疑惑地歪了歪头。
      森林绿的长发从他的耳畔滑落,却并不显得虚假浮躁,反而衬得他单纯而乖巧。
      妈妈呀,我好像看到了活的森林精灵!

      “Servant,Lancer,恩奇都。遵从您的召唤而启动了。还请无需慈悲,随心所欲地使用我,Master。”他眨了眨眼,然后又温和地重复了一遍在十分钟之前我已经听过一次的话语。
      我脑中的那根原本还在漫游天际的弦在听到“恩奇都”这个名字时,突然一下子被搭上了。
      毫不夸张地说,我不仅突然思维清明,甚至我的想法它还电了我一下,让我浑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恩、恩奇都?”我几乎像复读机一般重复了一遍他说出口的名字。
      “嘘——”他有点儿狡黠地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真名只要您自己清楚就可以啦。在外面还请称呼我为Lancer,毕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的监听。Master,我们是要先回到您的魔术工坊吗?”
      魔术工坊……我倒是得有这样的东西啊?
      【晚娘脸.JPG】

      “停!”我伸出手拦住了面前的人对我的倾身探查。
      哼,即使是盛世美颜也迷惑不了我。
      然后……抬起手的我,看到了自己手背上三道红色的……
      妈蛋!我倒是想说那是纹身。
      可是哪有纹身纹得那样完美?甚至还暗暗流转着绯红色的光泽。
      怕疼的我从来不去做那种伤害自身愉悦他人视线的事情——比如纹身,比如耳钉。
      所以那应该是令咒。

      我想捂脸。
      想静静。

      ”Master ,请您将手臂放下吧。这样将令咒暴露在外有些危险哦。虽然圣杯战争还没开始,但为了您的安全,怎么谨慎也不为过。"’盛世美颜’依旧圣洁地微笑着。他好奇地看着我,犹豫了一下,然后问:“我可以问您一下’静静’是谁吗?那就是您参加此次圣杯战争的愿望吗?”
      我深吸一口气,放下手臂,对面前的人扬起一个梦游般的傻笑。

      “没什么。”我想假装自己是个淡定的大佬。但我的心底却蛋疼地叫嚣着’啊啊啊这梦怎么还不醒?’

      恩奇都似乎想要继续问我些什么,但他突然警惕地抬起头,戒备地看向我们背后那边远处的天空。

      与屏幕里看到的纸片人形象,是不一样的。
      在那一瞬间,面前的那个人给我的感觉突然不再像是有生命的存在,却像一把刚出鞘的、尖利而冰冷的武器。
      那位绿色长发’精灵’周身温和的气息被锋芒与威吓所取代。他的耳朵微微竖起,就像是捕捉到了危险信号的狼。

      可还没等我发觉到任何异常,那个人却又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啊……”他鼻尖轻微耸动,闭上眼感受着,然后似乎辨认出了什么,于是转过头,睁开眼,对我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
      “是吉尔的魔力。没想到他也来了。Master,我能去找他一下吗?”恩奇都歪歪头,似乎怕我拒绝,于是又耐心地向我补充了几句解释:“吉尔是我的挚友,唔……虽然把他晾在一边儿也没什么。但如果让他知道了,大概……会生气?他生气的话……会稍微有点儿麻烦,大概这么漂亮的街道就要变成废墟了吧……”

      我懂我懂。
      如果真的是’恩奇都’的挚友’吉尔伽美什’的话……
      拦了他们俩见面,炸了这条街都是轻的。我觉得金闪闪应该最先会旺财掉咸鱼我……
      所以我在面前的那个人说出’吉尔’这个名字时,便忙不迭失地连着点头。
      大佬您请快去。也给咸鱼的我留点儿思考现状的时间。

      恩奇都的笑容变得更灿烂了。
      他张开双臂大大地拥抱了我一下,蹭了蹭。“Master您真好!要是吉尔的Master与您不冲突的话,等下我就把您介绍给他。您可以先回您住的地方,我顺着您的魔力就能找到您的。”

      他说完就跑开了。
      看着他向远方奔跑跳跃的背影,我仿佛看到了《火影忍者》里叫着“挚友”冲向宇智波斑的千手柱间。

      (2)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闭眼,睁眼,闭眼,睁眼。令咒它还在那里,不近不远。
      我将手背翻过来,又背过去,再翻过来,然后再背过去。令咒它依然坚强地存在着,不离不弃。

      联想到周围我并不熟悉的建筑与微冷的天气,再看看我身上熟悉的靴子和裙子,以及我手里拎着的、刚刚在丝芙兰剁手买下的面膜的购物袋。
      我有个并不成熟的想法。

      呵呵。
      我大概率并不是在做梦,而是穿越了。
      而这并不好笑。

      实话说,作为一条优秀的咸鱼。FZ的动画我看过,FGO的游戏我玩过。
      左搂学妹,右抱咕哒,坐拥迦勒底三千俊男美女英灵后宫,建设新时代和谐姬友情的白日梦我也做过。
      可前提是我知道我们之间隔了一个电子屏幕。

      我当时心里敢那么浪,只不过是作为一名无关紧要的看客,Servant之间的修罗场很有趣吖。
      而且据说集齐某某某英灵,还能召唤隔壁’环肥燕瘦’的刀剑付丧神小可爱们来着……

      但现在轮到我穿越了次元壁。从看热闹的人,变成了被看热闹的猴儿。
      对此我只想找出让我穿越的始作俑者,然后微笑着糊ta一脸姨妈血。
      科科。

      你行你穿啊!
      不行咱就隔着屏幕安静如鸡、激动万分地看文明社会相亲相爱的兄弟情,不好么?
      为啥坑我?

      可我现在最多也只能在脑海里给让我穿越的那家伙施以酷刑。
      毕竟穿越到这种高危的圣杯战争现场的我,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个未知数。
      呸呸呸,不能给自己立这样的Flag。
      Fate世界里众多血淋淋的事实告诉我们,旗插多了就拔不掉了呢。:)

      但是……如果要穿越的话,为什么不让我穿成一位魔道世家的大小姐?
      这样我就可以躲在自家的魔术工坊里,任谁攻击也不出去,苟过这次圣杯战争就算胜利。
      俗话不是说了吗?
      “”每天苟一苟,剧透握在手。只要有令咒,我能苟到九十九!”
      啊,连这点儿待遇都没有……难道穿越的我不应该是天选的玛丽苏女主角吗?

      可惜穿越过来的我一没住处二没金钱,最重要的还没修习过任何魔法。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圣杯战争战场上的一个移动的大礼包——
      专门给其他御主送人头送令咒的那种。

      所以我努力回想Fate线中,一个普通御主应该怎么存活。
      然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
      “神啊,请赐我一个远坂凛。”
      毕竟远坂家的大小姐有良心有义气有实力,即使可能关键时刻掉链子,但总体不非不幸运E。
      所以这种远坂家小姐姐绝对是我这种咸鱼抱大腿的最优之选。“不!请给我来一打。拜托拜托……”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上天连个雷都懒得劈我。
      反而是路过我的路人像看神经病一般地、狐疑地瞪了我两眼。
      所以我果然并不是被上天选中的女主角吗?
      失意体前屈。

      不,要冷静。
      这不一定是核平的冬木市呢。即使是冬木,也不一定是五战的不是?
      我这么安慰自己。
      不能放弃,试着着寻找各种回去的方法。说不定就能’呼啦’一下子再穿回去了呢。
      咸鱼少女永不屈服。

      于是继续思考人生。

      我记起来自己是怎么穿越的了。
      说起来都要怪我自己手贱,开错了’世界’的门。
      在逛完丝芙兰之后,我突然看发现街角有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二手书店。
      于是贫穷的我准备去那里碰碰运气,寻找一下有没有教授布置的课程教材。
      教材是没看到,不过我却偶然间看到了书架的边缘被人塞了一本破破烂烂的旧书。

      实话说,破烂的旧书在二手书店里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物。
      然而这一本确实很新奇。
      因为当我的手链不小心蹭过它那由于氧化而显得暗淡的金属保护壳时,突然发现那上面镀的发黑的金属貌似并不是什么黄铜,而看起来像是……黄金?

      我想,这你看看。
      天降狗屎运,挡也挡不住。
      贫穷的我今天大概要发一笔横财了。
      终于不用天天吃番茄意面西兰花了呢,可以吃一顿带有前菜甜点配小干红的菲力牛排来改善改善生活了呢。
      想一想都有点儿小开心。

      于是我匆匆忙忙结账,匆匆忙忙准备捡漏。
      在付款成功后,我试图努力地辨认这本书的名字。“《…he E……c o… Gilg……sh》?”
      这刻的都是什么鬼东西?
      那本书实在是旧得不像样。连那金属外壳也磨损到让我只能依稀分辨出几个凸出来的字母。
      我仔细研究着那本书究竟写了什么,凭身体的自身感觉推开了那个二手书店门,走到街上。

      天气怎么突然变冷了?是要下雨了吗?
      我拢了拢自己的风衣,准备把这本“意外之财”放到包包里,然后就突兀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Servant,Lancer,恩奇都。遵从您的召唤而启动。还请无需慈悲,随心所欲地使用我,Master。”在我想要道歉的时候,对方却抢先一步对我说出了这段话。

      我突然发现我手里握着的那本书逐渐化成了闪烁的光点消失了。
      我抬起头,便看到了我的面前站着那位有着春日森林般嫩绿色眼眸的长发美人——
      恩奇都。

      (3)

      所以,既然我是推开了任意门走错了片场。
      那么要回去也应该很简单吧?

      只要再打开一扇任意门……

      这样想着,我走到一旁正在营业的餐馆门前,轻巧地推开了门……
      然后……
      我就看到了坐在正对着这扇门的位置上,一身黑袍、享受着豆腐的“麻婆”。

      我:……

      事实证明,上天它不会赐我一个远坂凛,却赐我了一个言峰绮礼。
      它一定是要准备搞死我……

      为什么我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来那位鬼畜神父?
      科科,正常人到饭店吃饭会穿着一身黑袍、手边摆着一本圣经、脖子上还带个银十字吗?

      对不起,打扰了。
      告辞。

      就在我准备像一个路人般转身离去时,麻婆,不,言峰绮礼,他用他那黑洞洞的视线扫过我。
      他的视线带着如同实质般的恶意,落在了我推门而入的手上。
      在他的注视下,我觉得自己手背上的那三道令咒就像是被红外线’滋滋’烤熟的青蛙。

      卧槽!他站起来了!
      他把放在桌面上的圣经夹到了自己的手臂下!向我走过来了!!
      最要命的是!麻婆盘子里的麻婆豆腐居然还没吃完!就向我走过来了!!!

      我觉得我药丸。
      手机屏幕里小恩的盛世美颜三次元化,摆在我面前,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虽然我看Fate系列是为了’愉悦’。
      但这种愉悦能和言峰绮礼那种’黑泥’般的愉悦相比吗?
      我我我就是想在写作业肝考试的同时偷偷摸摸鱼。而麻婆的每次愉悦都是有人准备领便当啊!

      可我的腿它背叛了我。
      它哆哆嗦嗦就是不能移动一分一厘。

      “这位……小姐。”然后,我听到了麻婆充满磁性的、低沉的声音,一本严肃正经。可我却偷偷瞄到他掩饰不住的、随着话语微微翘起的嘴角。“请问您是遇到麻烦了么?请您放心,教会作为局外方势力,会竭力帮助您的。”
      “不,不用了。”我试图挤出一个放松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就是路过,马上就走……”我一狠心,十分用力地拧了一下大腿,然后趁着疼痛的神经弧反射,这才转过身去。
      在我准备低头快速溜走时,我察觉到了一个尖锐的武器抵到了我的腰侧。
      “小姐,请您不用着急。”我听到了麻婆不慌不忙的声线,声音中的命令与愉悦已经不加掩饰。“因为鄙人很好奇,您可能需要留下来稍微为我解释一下——距离上次圣杯战争刚过了五年,御三家和时钟塔任何一方都没有收到圣杯战争再次展开的信号。那么……请问,您手上的令咒,是从哪里得到的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我会选择穿越吗?
      别开玩笑了!!!
      我是有多想不开,才想离开我自己安安全全团结友善的世界线,去到这种“”悲剧集满堆,便当漫天飞;反派排排坐,变态多如狗”的世界线?
      我疯了吗我?!

      可是我身后的那个恶魔不会理解我的想法。
      他手中的剑割破了我腰侧的衣服,冰冷而锐利的金属还没碰到我的皮肤,就已经让我汗毛耸立。
      我该怎么办?
      对对对!令咒!
      让恩奇都来保护我!

      在我这条咸鱼试图凭借生存本能、努力挣扎求生时,远处响起了可以震到耳中尖鸣一片的爆炸声。
      麻婆的“愉悦脸”在餐厅里人们惊慌失措的逃离中依旧面无表情。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他用如同死水般的漆黑眼瞳望向爆炸声方向时,我似乎看到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
      趁此机会,我悄悄地踮起脚尖,向旁边蹭了一步,想要浑水摸鱼地离开。

      然后,我的腰侧就突然感觉到冰冷彻骨。
      紧接着,那里传来了剧烈的疼痛。疼到我的眼前的景色都扭曲了一瞬。
      我的视线被生理溢出的泪水浸满,大脑一片空白眩晕,眼前甚至出现了旋转跳跃的黑白光点。

      “【哔哔哔——】你大爷的言峰绮礼!”我用手用力按住腰侧那块被血浸透的布料,从牙缝里挤出用洪荒之力也抑制不住的咒骂。
      我错了。
      我不该沉迷游戏而冷落作业那个小妖精的。

      此刻,我觉得如果一个切比雪夫不等式摆在我面前,都是那么秀色可餐、妖娆万分。

      (4)

      不过好在,就在我眨眼的瞬间,我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色与绿色相交织的身影。
      他几乎是一下子就扭转了局势,将言峰绮礼那个恶魔击到了一旁。

      然后,他也不恋战,转身扛起我就跑。

      果然,小说里的公主抱都是骗人的。
      在这种激烈的打斗下,恩奇都自然是用最方便战斗的姿势把作为弱鸡的我拎了起来。
      在他的肩膀上,我觉得摇摇晃晃的自己,就是一个被搬运工扛起来的米袋。

      在快速窜出那个餐馆时,恩奇都居然还有心情对我解释:“Master,我觉得吉尔可能要生气了。所以,我先带您离开。请稍微忍耐一下,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区域后,我再帮您处理伤口。唔……吉尔的宝库里应该还有处理外伤的外敷膏剂、外搽洗剂之类的……吧?”在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确定地停顿了一下,但随之又假装无事发生、自信满满地接着说。“虽然我没用过,但我记得西杜丽说过,乌鲁克的药剂可是世界上最棒的!所以,请您不要担心。”

      What could I say ?
      我在他的肩上强忍着因大头朝下而引起的反胃感与失血的眩晕感,以防一开口就直接吐出来。

      不用。
      请送我到最近的医院。
      谢谢。

      我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恩奇都一跃而起,然后以一种物理学定律绝对不可能解释的作用力跳到了另一个屋檐上。
      看着砖石的地面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我终于有了一丝丝’我穿越了’的真实感。

      不是因为恩奇都掀了牛顿的棺材板儿。
      而是因为这样像坐过山车一般、快速地被人挪来挪去,我终于忍不住,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我恨穿越。

      (5)

      然后?

      然后当我和恩奇都刚刚落在一旁时,随着一大片要把人眼睛闪瞎的金光,’轰’’轰’’轰’地几声,那个我们刚刚逃难般跑出来小餐馆,物理意义上地’炸了’。
      是真•原地被人轰成了废墟。

      “看来,吉尔是真的生气了。”在我的身侧,恩奇都微微叹了口气,颇有些头疼地小声嘟囔。
      我在看到那些接连不断、大规模无差别轰炸着刚刚那个小餐馆的众多兵器时,呆滞了好一会儿,大脑才开始处理眼前的这些信息。

      他说……谁?

      吉尔伽美什?

      我瞬间就想到了穿越前刚刚肝完的新番。
      绝对魔兽战线的C闪!真人!!
      谁也别拦我!
      我要冲上去抱大腿!叫爸爸!!!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只移动的AUO。

      为什么?同样一个人,十年前和十年后,怎么会差了那么多???
      这句话有这么多的逗号,绝对不是因为我是一个’标点符号爱好者’。
      我只是在用一种拖长了的语气,来表达我的震惊。

      真的。
      把我的男神给我还回来啊!喂!QAQ

      (6)

      那位人类最古英雄王,赤果着身躯,仅用一些线条粗犷的黄金做装饰,却依旧让人感觉尊贵万分。
      在他的身后,波光粼粼的金色漩涡铺满了大半个天空,蓄势待发。

      王毫不掩饰自己的暴怒。
      他甚至用着不堪入耳的咒骂,宣泄着被臣下愚弄的怒火。

      作为FGO的优秀御主,本着“爱ta就要鬼畜ta”的黑粉原则,我平日里也会刷一些鬼畜视频 ,其中金闪闪绝对是被鬼畜区的各大up主偏爱的对象。
      比如什么“人类最古路灯王”,“废狗三大哈哈哈”。光是去听这些名字,就能想到那些视频的内容有多么’令人愉悦’。
      吉尔伽美什的’哈哈哈’,六道骸的’kukuku’,以一方通行的’嘿嘿嘿’……,堪称’鬼畜之王’为我等屁民洗脑专用的生化武器。

      所以我以为,当我看到吉尔伽美什时,会下意识地把他代入那种’王八之气横扫三军’的鬼畜视频的形象里。就像当我看到恩奇的盛世美颜时,自动将他代入了那位FGO游戏账号中的从者,从而天然地产生了出一种’幻想成真’的亲切感。

      可事实是,对于吉尔伽美什,我的感觉完全不是这样。

      在我看到穿着堪称奇装异服的吉尔伽美什时,心底渐渐升起的并不是亲切,是本能般的恐惧与敬畏。

      明明他嘴里的那些“Mother Fucker”咒骂的对象并不是我,那些悬在半空中的刀剑枪斧戟针对的可怜虫也并不是我。可作为旁观者的我,却在他的恼怒之下也同样觉得惶恐不安。
      唯恐自己性命在王的盛怒下难以保全。

      那个高高在上、冷漠地俯视着他制造出的废墟的人,实在是过于骄傲与耀眼。
      冷酷而自大。

      不可直视,不可轻慢。

      即使他做着和那些鬼畜视频里别无二致的事,说着同出一辙的话,却让人完全不敢嘲笑或是反驳。
      仿佛由他做下的这些事情,便是理所当然。

      那是属于王的专横与暴戾。

      (7)

      在吉尔伽美什"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暴戾的斥责中,我看到从废墟中爬出来、字面意义上’灰头土脸’的麻婆,脸色变得更差了。
      然而,迎着吉尔伽美什的暴怒,麻婆却有自知之明地什么都没辩解。

      有自知之明是一件好事情。
      勉强克服了本能中对吉尔伽美什产生出的恐惧的我,突然不着调地想到:如果此刻在场的是远坂时臣,对着这样的咒骂,他大概率会忍无可忍,用着最恭敬的语气,直接请那个王闭嘴。
      可是麻婆没有。

      所以我就觉得言峰绮礼在某些鬼畜的事情上总能戳到那个中二王的愉悦点。
      打断王的怒火,在吉尔伽美什眼里大概等同于臣下的僭越。
      这对王而言,是不可饶恕的一件事情。
      无论这僭越的姿态有多么恭敬。

      所以,四站中的远坂时臣才会下线得那么快。
      而言峰绮礼却在吉尔伽美什的’愉悦’下,苟了一次又一次,成功地苟到了第五次圣杯战争。

      “我只是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而已。这是教会的职责。”等到吉尔伽美什宣泄完他的怒火,言峰绮礼才开口。
      “哦?”吉尔伽美什有些不耐烦地掀了下眼皮。
      骂了一番之后,看起来,他倒是稍微消除了一些怒意。

      不等言峰绮礼的话落下,我就看到吉尔伽美什血红色的眼瞳对着我的方向投来了一撇。
      紧接着,在我视网膜中还残留着他站在高处的虚影的时候,吉尔伽美什已经瞬移到我和恩奇都的面前。

      “你打到一半儿就不得不离开,就为了她”吉尔伽美什审视着我的视线就像是在看一只无脊椎的软体生物,充满了嫌弃与傲慢。“这次把你召过来的,就这么个弱鸡?”他自然地与恩奇都搭话,丝毫没顾虑我的想法。
      “不许这样说哦,吉尔。这孩子可是我现在的Master。”恩奇都小天使站到了我的身前,替我挡住了吉尔伽美什鄙夷的视线。

      吉尔伽美什轻蔑地’啧’了一声,不以为然,但却没有反驳恩奇都的话。他不再将自己的注意力施舍给我,反而转向恩奇都,抬起手,自然地搂住恩奇都的肩膀,似乎已经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恩奇都,这样难得的假期,你有什么打算?准备去哪儿玩玩吗?本王可以带你去玩个遍。”
      恩奇都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然后回过头去拒绝了吉尔伽美什。“我的Master受伤了,我得找个地方替她疗伤。吉尔,对于人类来说,四肢什么的’嘎嘣’一声就会断了,打架时受一点点小伤就会死掉。所以现在,我得照顾好她。”

      不知是不是我失血过多的缘故,我竟觉得恩奇都看向我的目光很是慈爱,并且异常熟悉。

      这不是……
      ’养啥啥死’的我,看向自己新买的小仓鼠的眼神么?

      可惜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辩驳他了。
      请,在尽情地鄙视我之前,先帮我拨打一下120好吗,各位大佬?
      正如各位所说,我只是个普通的脆皮人类。
      再不去医院的话,我觉得我药丸。
      我还不想随随便便在异世吃盒饭啊!
      不是说了吗?来自陌生人的东西都不能随便吃,就算是便当也不行!

      “Master?”吉尔伽美什那家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哈哈哈大笑了起来。“我的挚友哦,你莫不是在英灵王座上待傻了?这只杂种只是个媒介罢了。”
      可他却看到恩奇都不似做伪的疑惑神色。
      吉尔伽美什似乎这才想突然起来:“啊,本王忘了。那时的你已经……”他突然不再继续说下去,反而改变了话题,“简单说,她只是一个类似’让你离开盖亚侧、出来渡个假’的小钥匙,你不是没感受到她的魔力吗?因为你们根本就没有建立真正的参战契约。”说完,吉尔伽美什又低声地抱怨了一句:“真是的,每次你都不记得,害得本王需要一再向你解释。这时候,本王真想再教训伊什塔尔那个蠢女人一顿。”
      “那些之后再说。”恩奇都注意了我因为失血过多而开始微微痉挛,“吉尔,乌鲁克的外伤药还有吗?她的伤可能现在就需要处理一下。”
      吉尔伽美什有些嫌麻烦地皱了皱眉。“不过是个杂种,死就死了。”
      虽然,吉尔伽美什嘴里这么说着,我却朦朦胧胧地感觉到他走到了我的身旁,在我身旁蹲下。
      正当我以为他要替我疗伤时,我的伤口处突然再次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艹屮艸艸艸!这狗比王居然在我的伤口处重重地按了一下!!!
      不过,也幸亏他这一举动,让我有些涣散的精神一下子就’被集中’了起来。
      虽然,是被疼的。

      “伤口稍微有点儿深。看在她送你过来份上……啧,麻烦的废物。”吉尔伽美什在我的腰侧用力,很轻松地就把我拎了起来,夹在他的手臂内侧,并转头对恩奇都说:“我把她送到远坂时臣的女儿那里,一个简单的治愈魔法估计就没事了。”
      然后,他对我说:“能让王亲自来送你,异世的杂种哟,感恩吧。以后的每年,你都应该以今天为荣幸,这样才对得起王对你的恩典。”

      我知道吉尔伽美什有一个代步器。名字大概是萨摩耶还是什么的,一个天舟。
      我以为我能荣幸地得到乘坐那个宝具的机会。
      可我没想到,吉尔伽美什这家伙居然是用手臂夹着我、直接像搬一捆大葱似的单手拖着我走的。
      就像在拖一条死狗。

      于是,被夹在一侧的我,在吉尔伽美什的前进的过程中,头不断不受控制地撞上他光裸的腹部。
      而我的四肢悬空,连个可以抓着、固定住自己的着力点都没有。我脚背也经常被磕到地上。
      已经羞涩不出来了的我觉得,吉尔伽美什的’拎’,其实还不如恩奇都的’抗’呢……

      是谁说男人的腹肌枕上去特别舒服?
      在我自由落体般垂下的头不断撞到吉尔伽美什带着体温的腹部的时候,躲不开又没人权的我自暴自弃地想着:即使明天的我不是鼻青脸肿,估计我的鼻梁大概会被撞得扁一度吧……

      而且,就这样,就在去远坂家的途中,吉尔伽美什居然还在喋喋不休地嫌弃我!
      从体重太沉,到体质太弱,再到’完完全全就是个辣鸡’……

      噪音污染。
      人身攻击。
      在完全陷入昏迷之前,我已经不再考虑什么王不王的了。

      我的脑中只剩下一句话——
      AUO!我敲里嘛,你知道不?

      敲!里!嘛!

      (8)

      我看到了大地。

      一望无际的荒原,带着独属于蒙昧时代野蛮与残暴。
      毒辣的日光照耀着大地,低矮的树丛里隐藏着准备觅食的野兽,幽暗的水潭中潜伏着等待着捕食的利齿。

      危机四伏,却又生机勃勃。
      苍莽而诱人。

      我在大地上奔跑着,就像我天生就该属于这里。

      ’我’是这片土地孕育出的孩子。
      森林里的果实是我的佳肴,强大的狼群是我的同伴。树叶与风吟唱着哄我入眠的摇篮曲;荒漠与巨石是独属于我的游乐场。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或是要做些什么。
      只是周围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安心与亲切,于是我知道,这里,大概是我的家。

      ’我’曾以为自己是一匹狼。
      毕竟狼是这片荒原的霸主。
      虽然我并没有光滑又美丽的毛发,但是我本能地知道自己很强,甚至比这群狼中的狼王更强。
      所以,我应该是一匹狼。

      因此,’我’学着狼群,在月圆的夜晚,对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嚎叫。与他们一起,围追捕猎原野上的野牛,分享那些新鲜的血肉与猎物。
      可’我’又慢慢觉得自己并不是一匹狼。
      因为’我’并不享受用牙齿撕裂猎物的气管、囫囵吞下热气腾腾的鲜血的感觉。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更喜欢树梢上酸酸甜甜的果子。

      真奇怪。
      难不成,’我’是一种吃植物的生物?
      于是,’我’在捕猎的时候偷偷观察过那些食草动物,可’我’觉得我们长得并不像。
      ’我’也试着尝了尝那些新发芽的嫩草,但很快,’我’就把它们吐了出来。它们尝起来又苦又涩,甚至没有新鲜的肉类好吃。

      就在’我’准备回去找狼群一起捕猎时,一股强烈的、与生俱来的危机感与颤栗感击中了我。
      ’我’立刻跳开。瞬间,’我’刚刚所隐藏的石块就被锋利的兵器击穿。
      紧接着,又是几柄尖利的武器向’我’袭来。

      对方很强。

      但是伴随着这个认知,’我’却不但没有害怕,反而有些兴奋了起来。
      就像是终于有人激发了’我’刻在骨血中的战斗本能。

      ’我’在荒原上飞速奔跑,准备反击。
      那个目标距离’我’越来越近,身侧攻击我的兵器也越来越多。

      可就在’我’凝聚力量,准备一击将那个对手打倒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了那个人。
      那个,耀眼得如同天上的星辰般——

      全世界的,
      独一无二。

      (9)

      吉尔伽美什!

      当我看到那个金发红眸的身影时,便立刻认出来了那个让我想竖中指的狗比。紧接着,我意识到了第二件事情:这并不是我的梦境!

      就在我勉强从我所附身的’那个人’的视角回过神时,我所在的这副身体已经被吉尔伽美什迅速逼近。
      在这种紧急的关头,这副身体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呆滞在了那里,忘记了防御。
      于是,不出意外地,’Ta’被吉尔伽美什一拳揍到了地上。

      “这就是天上的那群老不死的制作的用来对付本王的东西?”吉尔伽美什将’Ta’的双手反扣在背后。他的红眸中透着几分好奇与兴味,可表现出来的,却是万分的嫌弃。“就这么一个脏兮兮的野兽,宁孙也敢对本王说,它将来能和本王并肩?”

      “王,宁孙女神可是您的母神,请您……”在距离吉尔伽美什几十米远的地方,一个体型姣好的蒙面女子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她的绿色长发整齐地用纱系在了身后,只可惜奔跑过后的剧烈喘息却破坏了她整体的美感。

      “要不是宁孙的废话,本王又怎么会屈尊来见这么个东西?”我看到吉尔伽美什皱眉看着我的这副身体。“这东西哪里像是本王梦见的那个漂亮的巨斧?现在一副神志都未开的蠢样。夏姆哈特!”他一点儿也不怜香惜玉地命令着他身后的那位祭司打扮的貌美女子。“教给他人类的常识。几天后,本王要看到一个’正常人’。”

      “是,吉尔伽美什王。实际上,宁孙女神就是派我来教导他的。可是您实在是太心急了,我还没来得及……”可那个女子还没说完,吉尔伽美什就打断了她的话。

      吉尔伽美什看起来像被人说中了痛点般,有些恼羞成怒:“少废话。既然你是宁孙派来的,三天后本王要看到成果。”
      “王,这至少需要一个月……”那位女祭司有些为难地乞求。
      “最多半个月。”吉尔伽美什又看了眼我附身的那个人。“本王生而知之。而作为与本王’为敌’所诞生的存在,这蠢货如果半个月内还不通人理,天上的那些神可就真的是无能至极了。”
      留下这句话后,吉尔伽美什转身就走,很快就不见了身影。
      被留下的绿色长发的女祭司和我所附身的那个人面面相觑。

      她似乎有些尴尬,更像是被吉尔伽美什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甚至,我察觉出,她对我附身的这个人微微有些畏惧,就像是害怕这个人突然暴起,伤害她……
      这时候,我所附身的那个人开口了:“那个,是,什么?”他指着吉尔伽美什离开的方向,磕磕绊绊地说着属于人类的语言。一字一断,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发声。
      “我,”他又指了指自己,“是,什么?”
      那位女祭司似乎松了一口气。
      她对着我附身的那个人恭敬地行了个礼:“那位,是乌鲁克的王,吉尔伽美什王。而您,是诸位神明制造的、可以制衡吉尔伽美什王的神造兵器。您是Enkidu(天之锁)。”

      我所附身的那个人就像一位牙牙学语的孩子。
      他有些懵懂地重新复述了一遍那个女祭司的话:
      “我是……Enkidu(恩奇都)。”

      (10)

      恩奇都十分聪明。

      他跟随着那个名为夏姆哈特的祭司学习人类的文化、语言、生活习惯与节日礼仪。
      他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飞速地进步。

      没过几天,他的言谈举止就与一直生活在城邦中的人类别无二致。
      又过了几天,连夏姆哈特都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可以教导对方的了。
      只差最后一件事情……

      “天之锁啊,您已经学会了我所有知道的东西。您现在还差的,仅仅是拥有一颗人心。”那位女祭司坐在恩奇都的面前,姿态优雅,却也是第一次摘下了她的面纱。
      她开始解开自己衣服上的绳结与扣子。“您没有体会过人类的感情,不懂得人类的悲欢与爱恨。”夏姆哈特低着头,她的的手指有些颤抖,“而我能帮到您的很少。所以,我将与您欢好,用男女之情,帮助您开启您的人心。”

      夏姆哈特看起来有些惧怕,可是她依然没有犹豫地对着面前的泥人解下了自己的祭司服。
      因为那是来自神的指令。

      “不用了,夏姆哈特。”恩奇都却伸出手拦住了夏姆哈特解开自己衣服上最后一个绳结的动作。
      映入夏姆哈特眼帘的,不再是漆黑的兽爪,而是人类莹白又修长的手指。
      夏姆哈特抬起头,看到了眼前原本漆黑脏污的泥人,变成了和她外表相仿,却美丽得雌雄莫辨、让人移不开眼的温和青年。

      那个青年对她微微一笑:“我是神造的兵器啊。”他说,“而一个兵器,为什么会需要一颗属于人类的心脏呢?谢谢你,夏姆哈特。”

      (11)

      恩奇都在荒漠中奔跑着。

      即使现在已经是人类的容貌,本质上,他的力量却依然趋近于野兽。
      甚至,他要比荒漠中的所有野兽都更加强大。

      他路过光突突的山岭,越过金黄色的沙丘。
      他穿过游荡在原野上的野牛群,跨过低矮茂密的丛林。
      他的目标明确。

      终于,他看到了。
      雄伟的城墙,密集的居民。
      被围绕在最中央的,是一个高耸入云的宫殿。
      分层重叠,层层遍植着奇花异草。
      荒漠中珍贵的水源从白色大理石的墙壁上流下,仅仅是用于灌溉;镶嵌着众多金色狮子的石柱环绕着整个宫殿,富丽堂皇,气势恢宏。

      那是一个黄金,巨石与泥土筑成的’奇迹’。
      宛如海市蜃楼般的,

      沙漠中的绿洲。

      (11)

      我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一个华贵的房间。
      木制雕花的天花板,洛可可式的吊灯,与挽起来的、复杂织锦的床幔。

      我从这间房间的床上坐起身,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腰侧的伤口已经被人包扎好,穿越时所穿的衣服也被人换过了。
      我急忙打量四周。
      泛着时光韵味的书架。古典的留声机。甚至窗台旁的书桌上,那墨蓝色的墨水瓶中,还插了一只古典的鹅毛笔。
      就像……从十八世纪的欧洲宫廷电影里走出来的场景。

      恩奇都正坐在那个书桌旁,从桌子上抬起头来。
      他揉了揉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就像刚刚打了个盹。

      “那是什么?”我脑中回荡着梦中的残影,脱口而出地问他。
      “什么?”
      “那个……你看到的那个,荒漠中如同神迹般的巨大建筑。”

      恩奇都看起来微微有些惊讶。
      不过,他似乎很快就想明白了什么,走到我的身边,坐在了我的身侧,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

      “那是乌鲁克。”恩奇都看着我,露出了一个带着怀念的笑容。
      在熹微的晨光中,他的目光显得温柔而悠远。

      “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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