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二十》更知懒阳

10、第十章

　　殷逐行拒绝裴凛的陪同后，独自回到子殿。6级的子殿比他之前的也没有高级很多，不过阿丽那坎留下的遗产都是他的了。这些遗产倒帮殷逐行省了不少事，和店主打交道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有的时候碰到他漫天开价也没有办法。
　　不过比起这些，加紧解决简洛晴才是要紧事。两年来的如履薄冰，虚与委蛇让殷逐行很厌烦，而且常恪和简洛晴也快图穷匕见，殷逐行觉得这次的任务是个好机会。考官没有让他跟去，但如裴凛所说，简洛晴会要他和她一块儿去的，虽然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人之前还说那是因为简洛晴喜欢他——那显然是胡扯。那个女人就是这样，总是提防算计旁人，却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傍晚的时候殷逐行不想跌份儿，饭没吃多少，全装高冷去了，现在已经能感受到胃囊空无一物的蠕动了。不过他倒发现了阿丽那坎藏着的小冰箱，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饥饿拉开了冰箱门。
　　“……啧，他怎么就没被自己毒死呢。”
　　冰箱里尽是蛇还有其他爬行动物、昆虫泡的药酒，那些毒物呈现着僵死的狰狞模样，盘曲交错着沉在玻璃瓶里。殷逐行硬着头皮拨开那些玻璃瓶，终于在很深的里面翻到一瓶阿萨姆奶茶，估计阿丽那坎是喝了一口又放了回去，也不知道搁置了多久，上面漂浮着一层白绿交杂的毛毛。殷逐行把奶茶瓶盖拧上放了回去，把冰箱门一关，然后把小冰箱整个拖出来扔进了直通垃圾处理场的通道里，转身去卫生间仔仔细细洗了几遍手，就差把皮搓下来了。
　　“……真是恶心他妈哭恶心，恶心死了。”
　　因为受到了惊吓，殷逐行还是决定去外面人能待的地方吃个饭。点外卖和到外面吃饭对炼金术师来说有那么点心理障碍，不知道食材的来源和经手人总是让他们难安。不过在饿死被酒精泡虫子毒死和被正常饭菜毒死之间，殷逐行果断选择了最后一个，以前殷时贤总跟他说，死在小龙虾手上是非常美满的。
　　夏夜里大排挡总是人满为患，殷逐行转了几圈找到一个空桌子，叫了3斤小龙虾和几瓶啤酒，权当庆祝自己升级。
　　殷逐行选的位置比较靠近小路，里边是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的夜市，外边是零零散散几桌侵入人行道的年轻人和飞驰而过的汽车，他自己倒像是隔绝在这两个世界之外。
　　“一个人吃麻小的话，应该是10级的孤独吧？”
　　殷逐行闻言，剥虾的手一顿，皱了皱眉回过头，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年轻男人站在他身后，夸大的白T恤被晚风吹得鼓起来，甚至隐约能看见他结实的腰部线条。那个人走到他身边，礼貌地问：“帅哥边上有人吗？”
　　殷逐行翻了个白眼，可别跟他说这是单纯的偶遇，这个狗贼八成是仗着自己藏了那么两手，在他身上装了定位器之类的东西。他皮笑肉不笑地说：“有啊，女朋友上洗手间了。真巧啊，刚刚吃完饭又遇上了？”
　　“嘿嘿，缘分是这么安排的，我们想挡也挡不住的。”裴凛扯过一个塑料椅子，一屁股坐下去，椅子不堪重负地咔叽一声。
　　殷逐行手忍不住用力掐了掐龙虾，面上却不变，“是吗？不过我女朋友快回来了，裴先生不如去别的地方吃着？”
　　“哎哟，我在你后面十多分钟了，就看你一个人，你女朋友怕是已经跟人跑啦！要我和你一起追吗？”
　　殷逐行手里的龙虾“咔”地一下没了头。
　　裴凛见状干笑两声，“没事没事，女人都这样，所以说处女朋友不好。来来来，吃虾吃虾！”
　　殷逐行虽然被这个人搞得不胜其烦，但是他实力摆在那，殷逐行倒也想看看他三番五次地撩拨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也没有继续赶他，只低头继续剥虾。
　　后面的谈话倒是不痛不痒，殷逐行沉默地吃着虾，听裴凛在一边瞎侃。他先从处对象有多累开始，扯到直男有多容易受绿茶白莲花的伤害，再说60岁的大婶是多么孔武有力，听他这么一顿演讲，殷逐行倒不觉得女人是多么可怕的物种，而是怀疑这人是不是有恐女症——那就……看在他给自己下了一晚上饭的份上，祝他找到一个不孔武有力也不绿茶白莲的好男朋友？
　　长这么大殷逐行除了简洛晴这个蛇蝎女人以外基本没接触过其他异性，他爸总说没彻底了解过之前不能下定论，所以他在找到神仙姐姐之前不接受诋毁。不过殷逐行比较欣赏裴凛的一点是他会在咽下食物后开始说话，而且他只顾说话，所以虾子基本都留给了自己。
　　终于，裴凛的话说完了，殷逐行也吃饱了，结完账后两人慢慢地往殷逐行子殿的方向晃着。
　　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也有可能是小龙虾的原因，殷逐行晃到子殿门口时，觉得自己好像很久没这么放松过了，胃是暖洋洋的，手脚也软绵绵的，虽然他知道身边跟着一个目的不清的危险分子，但还是忍不住有点飘，毕竟他拿这个危险分子没辙，裴凛要是想干什么，他只有见了招再试着拆的份。飘归飘，他往上拢了拢挡住眼睛的刘海，想起趁着裴凛谈天说地的时候往他领口扔的窃听器，觉得自己还是很小心的——顺手抹了把脸的手突然摸到了没收回去的牙床——？！
　　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弱到喝啤酒都能醉，还在这个家伙面前露出这么白痴的模样，比起危险来说丢人更致命！
　　他余光中瞥见裴凛倒是还挺清醒的模样，也没有嘲笑自己酒量差的意思，但就是哪里怪怪的。但是酒精上脑后，殷逐行只觉自己智商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想破了头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怪怪的。
　　“好像是手吧？混蛋……他的手放哪了来着……”这是殷逐行倒在床上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

　　第二天一早，殷逐行挣扎着爬起来接了个电话，果然是简洛晴要求他和自己一道去参加任务，把任务内容简单讲了讲，重点却放在常恪上。殷逐行按了按因为宿醉有些发紧的太阳穴，嘴上向她保证自己肯定会听话，也会帮她解决意图不轨的常恪。
　　刚挂掉这个，常恪又打进来了，大意是简洛晴会带上他一块，但是他希望这次殷逐行不要插手，让他俩自行解决。
　　殷逐行觉得这对也算是心有灵犀了，连时间都掐得差不多。简洛晴傍上一棵大树好乘凉，又贪婪地想把树踩在脚下往上爬，所以她一边用着殷逐行又一边警惕着这个装着乖乖巧巧的人形缓冲血，干掉了常恪大概就要来杀掉他了。而常恪呢，他享受着被漂亮聪明的菟丝子缠绕带来的虚荣感，却又害怕菟丝子疯长把他吸干抹净，于是他暗地里扶植殷逐行铲除简洛晴的爪牙，一边却又限制他的行动，希望把将她连根拔起的一瞬留给自己独享。
　　殷逐行对常恪这种变态心理并无异议，有人愿意做出头鸟当然提高了性价比，但是简洛晴不一样。她是这一切痛苦的始作俑者，是把自己推下深渊的那只手，殷逐行不想把毁灭她的机会让给别人。
　　如果计划实施顺利的话，常恪将是简洛晴之死的挡箭牌，虽然日后又免不了一次同级比试，但也比太早出头被铲除的好。艾登·弗拉梅尔，这次任务中唯一一个8级，除了这次任务难度太大之外，可能是考官还给了他维护秩序的任务，不过不管他是来干嘛的，完事以后把锅推给常恪，就算有惩罚也没自己什么事。唯一的变数是裴凛，他身份独特，实力强劲，动机不明，还是……502成精，殷逐行拿不准怎样才能让他不要多事。
　　一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可能会在同行的一路上持续发生，殷逐行就一阵头疼。
　　神殿其实比较适合社交废物，因为大家基本上都各干各的，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实力才是神殿唯一通行的货币。如果不想惹人注意，安安静静地领任务做就好了，没有什么人际交流。反正神殿的任务接起来虽然也有些门门道道，但只要不瞄着最热门的那几个接，就基本上没人找你麻烦。
　　裴凛是殷逐行在神殿里认识的，第一个或许也是唯一一个502精，拢共也就见过几次面，他却异乎寻常地黏糊——虽然殷逐行少见地没有从裴凛那嗅到危险，甚至如果这不是神殿，他们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准。
　　但这并不代表他希望这样发展下去。人当然需要情感，它有时候是慰藉，有时候是快乐，有时候是救赎，但更多时候是破坏理智的毒药。殷逐行过了饮鸩止渴的时期了，与其继续你打我追的，不如干脆变成一项交易，互相索求才能互相袒护，有共同利益才是最安全最稳固的同盟。
　　殷逐行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思索着怎样留有余地地和他把话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