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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三回之分家 ...

  •   雷敖龙带着雷家人选定地方,然后铺叶、浇油,再去周围山上埋伏。美荇布了蜿蜒曲折的石头阵。一支庸军则负责引旅过来。
      旅在山中呆了两日,戢黎本来提心吊胆,怕他过不惯山野生活,但旅倒似十分享受,和士兵们同起同卧,不时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日,旅正和自己带来的七人在溪中比试捉鱼。他赤脚踩在溪水中,久违的心神欢愉。戢黎忽然来报,说侧大军离他们原来驻扎的营地不过半个时辰距离了。
      戢黎请示:“是否集合散在山林中的甲士,与大军汇合?”
      旅将新抓到的一条鱼扔给身边一人去烤,他在溪中洗了洗手,道:“不急。你先去通知侧,说如果庸伯见面就打,就暂避他们一避。”
      戢黎才走,又有人来报,说附近发现两辆敌军的车。
      旅问:“估摸多少人?”
      回答的人跃跃欲试:“最多二十来人。”
      旅眼睛闪了闪:“那车还挺大。”
      他们一行八人,上了一辆驰车,去追赶庸车。不大会儿功夫,他们便看到了那两辆车。同样四匹马拉着,旅他们的车轻便,很快追上其中一辆,将车上庸兵虏获,并缴拿下车。
      小校养繇基将车和战俘带回去交给扬窗,其他人继续追另一辆车。但另一辆已经跑得没了影,他们追了一会儿,愈发连车上銮铃声也听不到了。
      旅忽然命停车,他环顾四周,道:“怎么这许多石头?”其他人一看,果然道旁多石。虽然山谷里有石头不稀奇,但这些石头不似天然堆就,东一块,西一垒,倒像有人刻意摆放。
      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养繇基的声音:“主公,主公,你们在哪儿?”
      旅仰头道:“小养吗?你再爬到上面去点,给我们指指路!”
      养繇基的声音消失了片刻,忽从半山腰冒出他半截身体,他叫道:“主公!”
      旅问他:“看到我们追的庸车了没?”
      养繇基站起来眺望:“看到了,前边转两个弯儿,他们把车停在溪边呢。”
      诸人欢呼一声,这就奋臂要追,旅却制止道:“且慢,这中间有古怪。”另有一人也道:“好端端的,干吗停在溪边不动?倒像等着我们追过去似的。”大伙儿纷纷想起,刚才庸人明明比他们多,却见他们就逃。双方交手,他们也没怎么打就投降了,与往常见楚兵便跟打了鸡血似的样子截然不同,莫非真是圈套?
      旅命令养繇基:“指路回驻营地,快!”
      雷敖龙他们久等旅不至,派人去探,回报说他们已经落入石头阵中,但走了一半,又回头出去了。
      雷敖龙奇道:“既落入石头阵,怎么还能轻易出去?”
      胡荑冷笑:“你忘了熊旅的娘是谁了?说起来,他也算我们灵山一脉,破解个石头阵又有什么稀奇?”
      这二人一商议,决定今日无论如何不能放过旅。他不落套,他们便追上去截杀。
      养繇基居高临下,指点旅他们离开了石头阵。他遇到头雄鹿,孩童心性,要骑鹿而行。他和鹿追斗了会儿,好不容易骑上半边屁股,忽然察觉有异,目光一扫,失声大叫道:“主公,来了五辆大车,你们快跑!”
      旅已经听到身后銮铃阵阵,吩咐快马加鞭。他们没行多远,迎面遇到一队戢黎亲兵。领头的士兵道:“主公在车里吗?”
      旅往前探了探身体:“在呢。你有话快说,我们后面有尾巴呢。”
      那士兵恭恭敬敬地道:“庐公已跟上将军汇合,请主公也赶快去楚军大营。那尾巴就交给我们处理吧。”
      旅道:“你们小心!”
      他们车行不慢,但走不一会儿,身后熟悉的铃声又起。旅心头一紧,想:“戢黎的亲兵队不弱,怎么这么快就被收拾了?”
      他揭车帘往后一探,却听“嗖”一声,一枚火榴弹几乎擦着他鼻尖而过,在车前方炸开。
      他的车上跳下一人,喊道:“我来挡住他们,你们快带主公去大营!”
      但这个人也没能挡多久。
      四匹马拉的驰车在凹凸不平的山道上疾风般行进,车轮几欲脱飞。车上又先后跳落了三人。每个人跳落时,都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但每个人到头来,似乎只折了自己。那追魂夺命般交织起伏的铃声续了断,断了续,越逼越近。
      旅紧抓佩剑,做好了与敌近身搏击的准备。忽然车子一个大转弯,他和另外两人一起摔倒在车壁上,没等他们重新找回平衡,耳边便轰隆轰隆,踢踏踢踏,响起惊天动地的行军队伍声。旅撑着车右的兵器贮放筒坐起。他往外一看,他们已来到楚军原驻营地。
      侧的大军像黑水般慢慢侵吞着这片空旷大地。他们初来乍到,仅前方部队刚刚开始扎营休憩。但庸君显然没打算给他们任何缓冲余裕,忽一声炮响,邓城城门大开,展君亲率三军,连同犀牛大象们,向侧大军扑来。
      侧忙命击鼓鸣号,令队伍结阵迎敌。戢黎在他身边,他抬眼看面前一片迎风飞扬、气势汹汹的各色彩旗,心中苦笑,想:“瞧对方这架势,就算我们不故意避让,也不一定打得过呢。”
      他忽又听到身旁一片惊“咦”声,他顺声望去,看到了一辆驰车。
      此时两军队伍尚未交接,好比两座大山,正逐渐靠拢,却还留有间隙。这辆驰车极为突兀地横刺而来,出现在这段间隙上。驰车之后,又出现了一支战车队伍。战车车厢敞开,车上人未穿战甲,未竖旗帜,也不知是什么路数。
      戢黎认出这辆驰车是自己的,他只愣了一愣,便冲侧道:“大王在那辆车里!”
      与此同时,胡荑也赶到了展君身边,对他道:“熊旅在那辆车里!”展君双眼一亮:“当真?”“千真万确!”展君立即命令传话兵大喊:“楚王在车里!谁杀死楚王,立即赏地封爵!”“楚王在车里!谁杀死楚王,立即赏地封爵!”……
      戢黎焦急万分,先领一队人前去救驾。但他们还没接近旅的驰车,就被庸人的火箭队隔开了。
      只见一队骁勇的庸人,竟骑在马上,将旅的驰车团团围在中间。
      庸军主帅一声令下,数百支火箭齐发,先上天,后入地,把驰车扎得跟个刺猬相似。
      车内,剩下两名甲士扑在旅身上,替他挡了火箭,但车身熊熊燃烧起来。
      旅努力从两名甲士身下爬出,滚落车外。
      庸帅见有人未死,又一声号令,数百支火箭朝天。
      养繇基和鹿斗气,终于让它听了点话,顺着他指的方向跑。待他接近旅的车,旅正好从燃烧的车内滚出。
      养繇基吓一跳,忙取出一支带吊索的箭,对准旅就是一箭。他从取箭到发箭,略不停留,更不瞄准,箭却如生双眼,自己奔着旅的右肩盔而去,触到盔甲后,箭头弹出一只铜爪,牢牢抓住肩盔。养繇基一用力,旅腾云驾雾般飞了过来。
      庸军第二轮火箭射得慢了,全部落空。
      养繇基伸手抱住旅,没控制好力道,二人一起坠下鹿身。鹿得自由,头也不回地跑了。
      戢黎已趁机赶上,将旅扶入他的驰车中。
      戢黎喜极而泣,对养繇基道:“小将军真好本事!”养繇基摔得半边脸一片脏污,嘻嘻笑道:“我只是个小校,哪里就‘将军’了?”
      但他们逃过了庸人的火箭阵,雷敖龙的人却也追到了近前。
      雷敖龙拔出大刀,连砍二人,逼到旅近前。戢黎和养繇基待要拔兵刃,早被他搁倒。
      雷敖龙盯着旅一阵冷笑,他道:“龙生龙,凤生凤,蛇蝎的后代,也只能是蛇蝎。白虺看错了你们母子,我今天替天行道,杀你祭他们父女!”
      他的刀直砍旅的面门。众人惊呼声中,横伸而来一物,在刀身一戳,借力打力,将刀架开。
      雷敖龙看清架开自己大刀的黑漆漆物什,不觉大吃一惊,再抬头,果然看到了白且惠和她手持的玄铁符。随她赶来的巫师们纷纷跳下红车,护住旅。
      雷敖龙结巴道:“你还活着?你……你……”
      白且惠脸若冰霜,道:“谁说我死了?胡荑吗?她人呢?”
      雷敖龙大致也明白是上了当。他左右环顾,雷家人事出意外,都停了手。本该和他们在一块的胡荑和美荇等胡家人却影踪不见。雷敖龙胸口一闷,如受重击。
      白且惠见他不答,心中更急。她游目四顾,试图在这汪洋人海中捉到胡荑的身影。忽然,她似听到一声熟悉的尖叫,她心里隐隐觉得不好。
      她朝叫声来处看去,眼睛却模糊了起来。她抬手揉揉双眼,越揉越糊。
      小悦等几人已经跑去察看。他们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齐声大哭。雷敖龙被他们哭得心惊肉跳,忙问:“又怎么啦?”几个杂七杂八的声音回他:“是雀角,雀角被人杀死啦!”
      雷敖龙的心重重一跳,看向白且惠时,她正翻了个白眼,朝后倒去。他“哎哟”一声,旅伸手先接住了她。
      旅叫了两声“且惠”,见她双目紧闭,牙齿打架,面色青白,不像是受惊昏厥,倒像是生了什么病。
      旅又将她往怀中揽了揽,命令雷敖龙道:“你,上车!”
      庸军和楚军这时已插入对方队伍,打成一片。庸人虽占上风,但楚人结阵待敌,丝毫不乱。
      展君看了会儿,知道庸军今日讨不了好,干脆鸣金收兵。
      他又朝旅所在方向瞪了几眼,忿忿回城。
      ——————
      展君进城,便派人去找胡荑。他刚才也在战场上看到了巫族的红车;看到了从车中钻出、火速去保护楚王的白且惠。他现下满腔怨气,就等着找个人发泄。
      但派去的人马上回来报道:“不好了,国师和她同门吵起来啦,那些人好像要对国师不利。”
      展君亲自跑去见胡荑。他对胡荑的感情比较复杂,一方面,他们志同道合,胡荑帮过他不少忙,他甚至觉得,胡荑有点喜欢他;另一方面,胡荑性格乖戾,有时行事不顾分寸,把他也耍得团团转。
      他见到胡荑时,胡荑的确正被她的族人围住刁难。
      胡荑在战场上看到了白且惠的红车,便马上带自己的人回到邓城,准备应付展君的诘问与怒火。谁知道,展君没来,宫之炤和石沃若先到了,与他们同来的还有叶方维。
      胡荑一见叶方维便乐了,她道:“叶方维,墙头草的滋味如何?”
      叶方维满脸通红,怒斥道:“你还有脸说我,我怎知你会如此丧心病狂?宫师兄待你不薄,你,你怎么下得去手?!”
      胡荑冷笑:“他待我不薄?呵呵,也只有你们信了。他可是一直站在白且惠那边,和我们姓胡的过不去。他既冥顽不灵,坚持挡我的路,我也只好对不起他了。”
      石沃若道:“你整天拿范鹤西为由兴风作浪,你自己的行事,倒与他最为接近。残杀族人,你知道族规的吧。”
      胡荑恨恨剜了她一眼,昂然道:“我早知杀死宫楠一事不会善了,但我做也做了,就没什么怕的。倒是你,灵山族什么时候轮到你个只会占梦的来讲族规了?”
      石沃若道:“我是不配,但族长既无事,想必不会听任师父他老人家白白死去。”
      与胡荑一起的胡家人这时有些乱了套。他们以为已死的白且惠,原来没死;他们以为至少还能活个几十年的宫楠,居然死了,且似乎还是死在胡荑手上。
      胡荑任他们嚷嚷,她瞥眼,已经见到展君带人来了。她迅速估量了下形势,这才大声喝止胡家人:“都给我闭嘴!我们老胡家现在灵山族什么地位,你们心里还不清楚吗?范鹤西杀了我爹娘,胡家失了领头人,白虺父女却一意护住姓范的后人,公然蔑视我们。我染黑自己的双手,为的是什么?不就为替老胡家出口气,让我们重新在族中占一席之地吗?你们也别当没事人般议论。我如今惹恼了白且惠和她的爪牙,你们随我行事,欲置她心爱的楚王于死地,你们处境又能好到哪里去?现在你们有两条路——一是回灵山族,向白且惠和各位可敬的长老磕头请罪,继续蝼蚁生涯;二是随了我,反出灵山族,以后天高海阔,任由我们行走。你们自己决定,要走哪条路!”
      胡家人面面相觑。叶方维急道:“大伙儿别受她蛊惑!灵山族从来一家,怎能分家?”
      胡荑冷笑不语。不一会儿功夫,大多数胡家人都默默站到了她身后。
      石沃若他们带来的人不多,若正面较量,绝非胡荑他们对手。
      胡荑和石沃若不约而同看向展君。
      展君虽则气恼,还是道:“寡人不在灵山族任职,作为庸国之君,若有人要动庸国师,那先得问过寡人!”他此言一出,他身后庸军便自觉站往胡荑身后。
      叶方维不再作声。宫之炤还要辩论,被石沃若拉了一把,她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看在同门之谊,我们今日先退。来日再见,莫怪手下无情。展君,你总不至于还要拦下我们吧?”
      胡荑正要说什么,展君已侧身退到一边,命令道:“让他们走!”
      石沃若带着一干人速速离去。
      展君等他们走完,才要向胡荑兴师问罪,她突然扔给他一只细颈小白瓶,道:“你大仁大义,换的是我的后患无穷。托你之福,我得带族人先避一避了。这瓶子里的解药送你,以谢刚才相助之恩。”
      展君沉脸道:“什么解药?你好大的胆子,明知我对且惠的心意,竟还敢伪造她的死讯来骗我?你居心何在?”
      胡荑阴恻恻一笑,道:“她中了麟趾玉屑的毒,和死了有什么两样?不过算她运气好,我给了你解药,你拿去讨好她吧。看她这次会不会感激你救命之恩,对你以身相许。”
      展君大惊:“她中了毒?”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三回之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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