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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遇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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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舒容闻声回头,是个玄衣男子。
颀长玉立,剑眉星目,鼻梁高挺,薄唇冰冷,下颔线条硬朗,似是刀切斧凿出的,此时脸上看不出情绪。
他身着玄色窄袖长衫,以墨色护臂束袖,脚踏暗纹长靴,通身黑色,只领间绣有银色云纹,头上束有鎏金簪冠,腰间佩剑,再无修饰,但却难掩其鹤孤华表的气质。这样冷的天气,他穿的单薄,似并不畏寒。此人正是上官珩,身后还跟着林肃。
顾舒容一时看得怔住,待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的冠帽早就掉落,头发也有松散,才知自己的女子身份暴露。忙整理好头发重新戴好冠帽。
“多谢公子。”
顾舒容匆匆道谢,此刻她被人识破女儿身,而对方看起来是勋贵人家,她不想惹麻烦,只想快些离开。
回应她的是上官珩的猛力一推。
剑光乍现。
电光火石之间上官珩两指夹住袭来的剑,快步后退,找准时机,向黑衣人猛然一掌。
他环视了一番,低头小声对身旁的林肃说道,“一会儿寻着空去找人,这些人功力皆不低。”
林肃点头低声称是。
顾舒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与这华衣男子及其侍卫林肃三人被一群黑衣人团团围住。
此处京郊人本就稀少,此刻更是纷纷逃走。一时间空荡的街上只剩对峙的两方,气氛如在弦之箭,紧张胶着到极点。
胸腔内猛烈的跳动着,顾舒容咽了口唾沫。她来自现代,哪里见过此等阵仗,此时已是怕极。
她悄悄觑了身旁男子一眼,剑眉紧拧,眸光锐利,好在并无慌乱之色。这让她有些心安,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群黑衣人明显是冲着这两个男人来的,为何要对她下毒手?
顾舒容突然想到自己今日是作小厮打扮偷溜出府的,只怕此时被当作了一伙。这些人皆是亡命之徒,宁可错杀一百,不会放过一个。若她此时表明身份,怕也难脱险。
好在这个男子虽然只是刚刚见的,此刻却愿意护她。为今之计,只有把希望寄托在这个华衣男子身上了。
想到这里,她忙小心翼翼地缩到上官珩身后,屏息看着场面。
恰如玉瓶乍裂,黑衣人一拥而上,刹那之间,无数炳寒光闪闪的箭齐齐刺来。
上官珩抓紧顾舒容将她扔到背上,随即俯身避开寒剑,并趁此机会剑风一扫攻向身前几人的下盘。那几人一时躲避不及皆倒了下来,上官珩与掩护的林肃抓住机会冲出了包围。
林肃足尖轻点,朝城内奔去。黑衣人反应过来,分作两批,一批追向欲搬救兵的林肃,一批与上官珩交缠开来。
几个回合之下,刀响剑鸣。顾舒容此刻趴在上官珩背上不敢乱动,双手环在上官珩脖颈。生怕做了猪队友。
好在上官珩武功高强,对方虽然人多势众但也没讨到什么便宜。
一声闷哼,顾舒容陡然一惊。
一把剑插进了上官珩的胸口,有鲜血溢出。上官珩赤手握着剑刃将剑拔出,催动体内真气,那刺客被震的松了手,上官珩拎起那刺客转身扔向身后袭来的黑衣人。
一片黑衣人倒地,痛呼哀嚎声不断。
但对方人数众多,未被殃及的黑衣人前仆后继地冲上来。
正当顾舒容以为今日再劫难逃时,另一批黑衣人飞旋而至,挡在了上官珩身前。两方黑衣人交缠开来。
见形势已然稳定,顾舒容这才放心,松开手,从上官珩身上跳了下来,不好总趴在别人背上吧。况且自己与他才见了一面。
她走到上官珩身旁,见他紧锁的双眉,有些奇怪。
为何都有人相救这男子却更显焦急?难道是这男子认为后一批黑衣人打不过他们?那为什么不趁此机会逃走或是与他们一起打,而是停了下来呢?顾舒容一时想的入神,全然没感觉到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正冲他逼来。
而此时却有一黑衣人冲上前来与上官珩缠斗起来。
刹那之间,上官珩将手中的剑朝那欲袭击顾舒容的刺客扔去,与此同时,一脚将身前的刺客踢开来。那刺客中了剑倒身伏地,顾舒容这才回神,望向上官珩,深觉后怕。
上官珩忙趁此机会将顾舒容再次背起,趁着双方缠斗,朝一旁的望京山奔去。
顾舒容惊魂未定,见身下的人极速跑着,胸口不断有鲜血溢出。朝后望去,见有几个黑衣人以陆续追来,忙紧紧圈住身前男子的脖子,望着四周。
此时正是十二月,山上草木稀疏,好在尚有松树遮蔽一二,顾舒容朝后望去,算是暂时甩开了。顾舒容见身下男子进了松林深处,却见一洞穴,看起来颇为隐秘。
上官珩刚放下顾舒容,精神放松下来陡然失去力气,用剑撑着方才稳住身子。顾舒容忙起身去察看。
上官珩从身下玄袍上扯下一布条,又从怀中掏出一锦囊。
“转过去。”
“啊?”
“我要上药。”
顾舒容忙转过身去,她倒是忘了,在古代女子是不能随意看男子身体的。
身后的男子吸冷气的声音,似是极力忍耐。他身受重伤,自己上药包扎怕是更添苦痛。好歹人家也救了自己……唉……算了,她又不是古人守什么劳什子的规矩。
顾舒容转过身来,“我帮你。反正这里就我们两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上官珩心有惊愕,但面上不显,也未说话,似是默认。
从他手里拿过锦囊,顾舒容将药朝伤口上撒去,又用布条包扎。
看过他布满刀疤剑伤的胸膛顾舒容才突然明白,为什么他会随身带着药。
上官珩低下头来打量起顾舒容。
她此刻青丝散落,顺在胸前,呈一道柔美的曲线。小巧的鼻翼上挂着细汗,柳眉轻蹙。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丝香甜。他于香道上颇有造诣,但此刻辨不出这是什么香,只觉得好闻。
粉面香汗让他觉得有些燥热,忙移开视线。
顾舒容摆弄好绷带后,抬头欲看他如何。
却见他眉头深锁,脸还有些红。
她伸手探他额头,怕他发热。
上官珩感受到额上细腻柔软的手传来的温度,还带着些潮腻,身体燥热更甚,将头偏了偏,避开她的手。
顾舒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总是忘记这古代的男女大防。
血渐渐止住,上官珩脸色还是很苍白。
顾舒容突然想到什么,朝袖口掏了掏。
“还好没丢。”顾舒容将掏到的之前经过市集时买的烤地瓜递到上官珩手中,“幸好当时留了一个,还是温的,你吃着暖暖吧。”
上官珩接过,掰了两半,将一半扔了回去。
“我那侍卫并不知道此处,一时半会儿怕找不上。那些刺客皆是死士,只怕找不到是不会罢休的。我们今晚不能随意出去。”
完了,此时天已经黑了。阿兄和阿爹怕是早就回府去了。此刻怕是正四处找她呢。
“你……很熟悉这里?”
上官珩良久未发一言,正当顾舒容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她听见对方“嗯”了一声。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这次上官珩是真的没搭理她,靠着洞壁闭目养神。
见对方不态搭理她,顾舒容也就识趣地闭了嘴。
渐渐的,顾舒容靠着洞壁,意志竟昏沉了起来。
皇帝正在尚书房处理政务。
密探此时悄声入内。
“启禀陛下,慎王殿下今日申时在京郊遇刺。据说重伤逃出,人至今尚未找到。”
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抬首蹙眉道,“他去京郊做什么!”
“陛下……”那密探欲言又止,“快到先皇后的忌日了……那京郊的望京山……”
皇帝这才想起什么,脸上不甚在意,“去吧。加派人手去找,查查到底是谁做的。一有消息速速来报。”
密探称是告退,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舒儿,舒儿。”
顾舒容恍惚之间睁开双眼,周边火把摇动闪耀,刺眼的很,她又忍不住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方才适应。看清了旁边的人。
“阿兄?”
“快起来,跟阿兄回家去。”
顾展彦随后又起身朝上官珩行礼。
“多谢殿下今日相助。舍妹顽劣,想必给殿下添了许多麻烦。”目光触及上官珩chiluo的上身和身上的绷带,似有不悦,“殿下还有伤在身,就请回府休息吧。至于其他,还容下官回去与家父商量。”
上官珩不置可否,起身离开。
“殿下?阿兄,哪个殿下?”
“先回去再说。”
顾舒容起身,这才发现周围围了一堆人。怪不得刚才火光那么刺眼。
“你先回去睡一觉,梳洗干净。阿爹正在气头上。你先别去见他。”进了顾府,顾展彦同顾舒容说道,“你啊,这次可是惹……”
“哼!我已经看见了。”顾靖安走到两人面前,一脸铁青,一时打断了顾展彦的话。
“阿爹……”顾舒容正欲解释今天发生的事,突然想到菱儿,“菱……菱儿呢?”
“已经在祠堂里跪着了,你也去!彦儿,你随我来。”
顾靖安一改平时宠溺之态,说完就拂袖而去,显然是动怒了。
唉…我就知道……又要去跪祠堂,倒是连累了菱儿那丫头。顾舒容顿时愁苦不堪,今天也太背了……
“你这丫头,怎么能胡乱跑。姑娘家家的却扮作家丁翻墙出去,三更半夜不回来,你可知道现在四更了,你阿爹和阿兄找了你一晚上,都担心死了!你是个女儿家,将来是要嫁人的,这……”
“阿嫂,好阿嫂,我知道错了。”顾舒容忙上前去摇她臂膀,打断她的话,这阿嫂要念叨起来怕是天都要亮,菱儿那丫头还在祠堂呢,“阿嫂,我想先回房换件衣服。这身毕竟不太好……”
“你还知道不太好啊,快去吧。顺便去吃点东西!阿爹此刻正在气头上,你去吃些,穿暖点。你啊,要是冷着饿着,最后心疼的还是你阿爹阿兄。”蒋静娴拿指头轻点着顾舒容的额头,一脸宠溺又无可奈何地说道。
顾舒容这才回了房间,换了身衣服,拿了两个狐裘,又打了个包袱将点心装了进去揣进怀里,自己吃了一块儿,就匆匆往祠堂奔去。
到了祠堂,果然见两个婆子在门口守着,菱儿在里面跪着。
“菱儿!"
“小姐?小姐你可回来了!有没有伤到哪里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吓死菱儿了!”
“傻菱儿,你家小姐没事。”
“哼!小姐你可把我害惨了!我现在好饿呀……”
“我就知道你这丫头就想着吃”,顾舒容将点包袱拿了出来给她。
菱儿一看是好吃的,顿时兴奋起来,“小姐!你可真是我的好小姐!”
“嘘——”顾舒容忙看向那两个婆子,见没注意这才放心。
顾舒容看向菱儿,眨了眨眼睛。菱儿顿时知道她家小姐又有坏主意了,啧,要是肯乖乖跪祠堂,那就不是她家小姐了。
顾舒容将狐裘给菱儿披好,又看了几眼婆子,见没看她们,便将菱儿的鞋脱下,放在狐裘下正面朝下倾斜着摆好,用狐裘遮住大半,又在菱儿耳边小声道,“你坐着就好,只是别动弹太大,要不就容易露馅。”随即,又搬了个团蒲按同样的步骤给自己也弄好。
菱儿看看她家小姐,顿时明白过来。果然,这样在后面看着就像跪着一样,“小姐真聪明!”菱儿朝顾舒容用口型说道,随即小心地拿起点心吃了起来。
顾舒容盘坐在团蒲上,吃着点心,觉得有些无聊,早知道就拿本话本子来看了。一时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了起来。这是古代啊!她在古代与一个男人共处了一夜!那男人还光着身子!而且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完了完了,怪不得阿爹今日这般生气,哥哥今日欲言又止,怪不得这么晚了阿爹和阿兄还要商量什么!
不行,她必须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