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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三枚金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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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林川的手受了伤,纱布短时间内不能拆,他也就没有再上场。
玄山适时把一些武打戏往后推,先拍了文戏。
林川难得有一下午的清闲时间,索性搬了个小板凳就坐在场边,托着下巴看他们演戏。
当然,更多时候他是在看谢停洲,看着看着,林川总是忍不住想,如果大黎的谢停洲到了现代,他会做什么。
即使没有一身高强的武艺,以谢停洲的聪颖和谋略,一定也能成一番大事,从政也好,经商也好,他一定都很拿手。
哪怕是去了娱乐圈,谢停洲那一张让人看了就神魂颠倒的脸,成绩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林川看向被众人包围着的明星谢停洲,忍不住笑了一声:现成的例子不就摆在眼前吗?
思维逐渐飘逸,林川看着酒馆里谢停洲掏出银两结账的手,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三枚金叶。
当时的林川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三枚金叶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让谢停洲做了件小事——摆平了总来药堂骚扰的混混。
随后谢停洲要离开,林川就又让谢停洲教了他一些防身的招式,在那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再见过谢停洲。
……
谢停洲刚下戏,对上的就是林川有些失神的目光,顿时脚步一晃,不自觉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川也太直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这样看着他,要是让别人看到了……他很快就想到,林川都敢大半夜摸到他酒店来了,应该也不怕别人看到。
脚步下意识要往林川那边走,谢停洲却看到助理娜娜跑了过来。
“哥,明天下午有个通告,海青哥让您别忘了和剧组请假。”
“知道了,”谢停洲点了点头,余光注意着林川,又问,“王海青人呢?”
“海青哥已经提前去和品牌方对接了,飞机票也订好了,明天中午下了戏我们就赶去机场,晚上还有一场晚会,后天赶凌晨的飞机回来,不耽误后天的拍摄。”
谢停洲听完行程安排,微微皱起眉头:“以后不要在拍戏期间接这么多工作。”
娜娜顿时有些心虚:“好的哥,我这就跟海青哥再说说。”
但她也是心底叫苦,谢停洲是个当之无愧的劳模,一年之中用在拍摄的时间实在太多,各大品牌找他代言却都没时间和他这个代言人互动,公司担心合同里约定的互动次数完不成,也就只能挤出时间赶通告。
这还已经是压缩到极限后的结果了,一个月除了拍戏,外出三到四天做活动,要是别的明星,半个月拍戏半个月赶通告都是正常的。
说话的功夫,林川已经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离开了剧组,谢停洲看过去时,就看到一个脚步匆匆的背影。
……不是都受伤了吗,怎么还跑的这么快。
娜娜还要跟谢停洲说一点细节,却看到自家老板突然起身,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顿时愣住了,提着包匆匆要追:“哥……”
谢停洲朝她挥挥手:“你去车上等我。”
娜娜迷茫地停下了脚步,看着谢停洲越走越快的脚步,眼看是追不上了,只好转身又朝着车上走。
林川还没走远,就察觉到背后的脚步声,他转头一看,谢停洲竟然走了过来。
还没说话,谢停洲已经开口了:“你怎么回去?”
林川有些茫然地眨眨眼,这个问题昨天谢停洲好像问过一次了。
“……走回去。”
谢停洲眉头微皱:“受伤了还走路?”
“……?”林川眼底的茫然更明显了,他看着自己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掌,“只是手受伤了,腿没事啊。”
谢停洲语气变差:“你还想让腿也有事?”
……林川这一波被呛的莫名其妙,只好转而问他:“你找我有事?”
“既然你不方便,”谢停洲抿了下嘴,“作为刚才你帮我的回报,我可以送你回去。”
林川眼底微微睁大,他这下是真的有些惊讶,好像不是他的幻觉,今天谢停洲对他的态度急转直上,突然好了很多。
难道就因为自己成了他的同事?
所以外界传言谢停洲冷漠高傲都是假的,其实他是个会主动照顾同事、还会送不知名武替回家的好心人?
……这就有点玄幻了吧。
林川下意识准备拒绝,抬头却看到谢停洲那一双冷淡却充满了威胁力的眼睛,瞬间怂了:“……谢谢。”
那一刻,他想起了早期练功时被师父支配的恐惧。
看来无论是什么情况,他都害怕面对谢停洲这样的眼神。
于是,娜娜在车里等了十分钟,望眼欲穿之下,等来的却是两个人。
娜娜疑惑地看着那个跟在老板身后的俊秀青年,而司机却瞪大了眼:“这不是那个……”
娜娜立刻竖起了耳朵:“李哥你认识他?”
老李满脸疑惑:“这就是上次追到了地下停车场的那个私生粉啊。”
“什么?!”娜娜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是那个传说中爬了二十七层楼的彪悍私生男粉!”
这个私生粉的事迹都在他们公司广为流传了,娜娜没想到竟然有见到真人的一天。
但她更震惊的是,老板对这个私生粉的态度……怎么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她记得谢停洲最讨厌分不清剧里和现实、动不动就喊着要嫁给他的粉丝,如果有粉丝敢跟踪、偷拍或者追车,谢停洲的怒气更是会直接飙到顶点,以至于在谢停洲发了好几次火后,连敢追线下的私生粉都少了很多。
他们都知道一旦被谢停洲发现,报警是最轻的后果。
所以这个还在跟老板聊天、不对,是老板在主动跟他聊天的私生粉,是怎么回事啊?!
另一边,林川已经顶着车上两个人震惊又好奇的目光再次坐上了车,好在谢停洲的车够大,往后缩一缩,就能避开那些人的目光。
谢停洲眼看林川都快缩到车门那里了,忍不住皱了下眉:“坐好。”
林川条件反射般挺直了腰板,坐的十分板正规矩——要不是车顶够高,这一下可能会直接磕到脑袋。
“……”
车辆缓缓启动,车里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通过后视镜打量林川。
娜娜一双耳朵竖着,时刻注意着身后两人的动静。
林川如坐针毡,盼望着司机大哥能开快一点:他现在有点害怕面对旁边的谢停洲。
谢停洲却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情绪,只是开口问他:“你家里人知道你在做这个吗?”
他问的是林川家人知不知道林川在做这么危险的工作,听在娜娜耳朵里就成了“你家里人知道你追星这么疯狂吗”,注意力瞬间集中,眼底也亮了。
她就说嘛,她们铁面无私的谢停洲老板,怎么可能放过一个送到面前的私生粉?根本不可能!
林川微愣了一下,垂下了眼眸:“我……没有家人了。”
这一句回答让车上的人都愣了一下,娜娜看向林川的目光多了些同情:
难怪这个人把谢停洲当做全部的精神寄托,倒也可以理解了。
谢停洲则是有些意外地怔了一下,眼里难得出现了懊悔的情绪:“……抱歉。”
他不知道,如果知道,他不可能问这种问题。
林川摇摇头:“没关系,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比起早早离世、面目模糊的父母,在大黎待的那五年,他早将大黎、将谢停洲身边当成了自己真正的家。
可惜那个家散的太快,像是一个转瞬即逝的漂亮泡影,连一点残沫都没有抓到。
林川眼底的恍惚显而易见,谢停洲注意到他的表情,皱了下眉,有些紧张地捏捏手,随后僵硬地伸手拍了拍林川的肩膀。
“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生活。”
林川有些怔然,他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看着那张和师父一模一样的脸,看了五六秒,终于眼圈一红:“……好。”
这样的话,师父也曾经对自己说过。
娜娜在一旁憋住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目光疯狂地看向后视镜,眼角都快抽抽了。
天呐,谢停洲竟然说“都过去了”、“以后好好生活”!
这不就是不再计较的意思了!怎么回事?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谢停洲吗???
谢停洲甚至还拍了拍这个男粉的肩膀,他不是最讨厌肢体接触的吗?
娜娜目瞪口呆之中,甚至还想到了一句:难道这就是……私生粉也有春天?
……
车辆一路疾行到林川租住的房子楼下,林川迅速向谢停洲说了声谢谢,下车飞快地跑了回去,逃离了这个令他十分尴尬的现场。
看着林川走进那栋拥挤狭窄的小楼,谢停洲的眉头却再次皱了起来。
上一次他只是停在了居安巷巷口,没有亲眼看到里面的情况,现在看到眼前破败的小楼,谢停洲才对林川的生活环境有了初步的了解。
整个楼都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格,楼层不高,却分出了非常多的小窗户,粗略看过去,几十平的小房间里恐怕能住有六七个人,空气污浊、噪音污染几乎是可以想象到的情况。
更不用说周围街道上各色各样的人群,红着脸的醉汉摇摇晃晃地上了小楼,还有几个穿着打扮奇怪的年轻人也成群结队地进了楼。
这样又脏又乱的地方,林川是怎么住下去的?
难道他没有一点积蓄吗?换了任何一个注意自身安全的人,都不会选这种地方居住的。
再想到林川每天都尽可能多地待在剧组,三餐都靠盒饭解决,谢停洲深刻地意识到,林川大概是真的很缺钱。
可按照他之前的工作量,他起码应该有了一笔积蓄。
难道……他真的欠债了?
这边谢停洲的思路已经跑到了林川可能背着高利贷,那边司机看到谢停洲始终没有让自己离开,疑惑地和副驾驶的娜娜对视了一眼,不明白自己老板在看什么。
娜娜也有点惊讶,她以为那个粉丝既然都有追到酒店的能力,起码经济上应该是很宽裕的,可是亲眼看到他住在这种地方,娜娜才知道自己的判断错了。
明明没什么钱,还要去追谢停洲的线下活动,看得出来这个粉丝真的很喜欢谢停洲了。
“……哥,”娜娜小声提醒了一句,“我们回酒店吗?”
明天还有一堆通告,再不走就太晚了。
谢停洲冷着脸靠回了座椅上:“走。”
他的气场瞬间切换,变得生人勿近,娜娜顿时也不敢搭话,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小心翼翼地瞥一眼谢停洲。
不知道为什么,谢停洲看起来似乎心情很不好。
……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思虑过多,当晚,谢停洲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他似乎置身于一个陌生的朝代,自己是个武功高强的侠客,却被人暗算,倒在了暗巷里,醒来时,有个眉眼漂亮的少年正手忙脚乱、结结巴巴地朝他摆手。
“你中了毒,我想、我想帮你把毒吸出来……上次是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哎,你就要走了吗?好吧……那、有缘再见啊!”
少年似乎很不舍得他,却只能看着他离开。
再次见面时,是自己受了伤,藏在一堆药材里,有人小心翼翼地靠近,拨开自己头顶的那堆药材:“真的是你?别动手!我可是刚刚帮了你……”
“我听说你抢了林府的宝贝?……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他们回来了,藏这里!这里有个洞,很安全的,你快躲进去!”
他平生头一次藏在这样狼狈的墙洞里,听着少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地上,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剑柄,却没有听到少年喊一句疼。
等那些人离开,他问少年想要什么谢礼,却没想到对方的回答是那样出人意料:“那……你能教我武功吗?我想学武。”
谢停洲听到自己立刻拒绝了他,少年却也没有气馁,像是早就知道答案,只是眉眼中带着些委屈,低着头沉默不语。
谢停洲突然有些心软,从怀里摸出三枚金叶,就那么鬼使神差地向少年许下了三个心愿的诺言。
……
再见到少年时,他用了第一枚金叶,却只是办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谢停洲觉得不可思议,没有人会对他的许诺无动于衷,可这个少年却只把那三枚金叶当普通的三枚铜钱使,仿佛并不在意那实际上代表了什么。
再后来自己要离开了,少年再次开口,用第二枚金叶求自己教他一些防身的招式。
少年很努力,一招一式都尽力模仿,起早贪黑地练习,无论多累都从不喊一声苦,短短十天,进步已然十分明显。
那时谢停洲其实已经动摇,少年虽然天资平平,但心性纯良、刻苦努力,也许假以时日,真的能有所成就也说不定。
但这不该是由自己去教,谢停洲深知自己仇家众多,和自己牵连太深……不是什么好事,何况十天后他就该走了。
离开东都城的那天,少年跑来送他,站在城门口看了他许久,眼眶通红。
谢停洲牵着马走的很慢,回头看少年的那一眼,他突然想,如果此刻少年动用最后一枚金叶求他教自己武功,他会答应。
但少年最终也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走远,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谢停洲垂下眼眸,回身上马,扬鞭启程,就此离开了东都。
……
谢停洲是被闹钟吵醒的,睁眼的瞬间,脑海里还残留着少年目送他走远时的眉眼。
他揉着额头坐起来,思绪有些恍惚。
这是什么样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成了一名白衣大侠,而梦里那个眉眼清秀的少年,却在醒来后想不起对方的脸。
难道是拍《伏灵记》的后遗症,他入戏太深,就有了这样的梦?
坐了许久才清醒过来,谢停洲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