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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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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de B
心理医生一脸为难地对他说,如果患者怀有强烈的抵触情绪,治疗效果会大打折扣,甚至起不到任何效果。
对方推荐使用药物进行诱导,让患者在更放松的环境下回答提问,会更有利于得到更准确的诊断结果。
这需要患者家属的同意。
他同意了。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亲爱的到底在想什么,他也很想知道呢。
“根据情况,也许我会采用一定程度的暴露疗法。他抵触治疗的情绪很严重,不这么做我没有办法确定造成创伤的原因。”心理医生又说,“对他来说,这可能不是很好的体验。”
他再次点头。
不好的体验?
只要他陪在亲爱的身边,那又有什么要紧的?就当做了一场漫长的噩梦,亲爱的从梦中醒来看到他在身边,就会明白所有梦魇都只是虚假的幻影,日光一照,烟消云散。
他离开沙发,在桌边坐下。
看着对方被注射药物,用手掌轻轻地安抚对方。
掌心碰触到的紧绷的肌肉渐渐变得松弛,不知道是因为药物生效,还是因为他的抚摸。
这不重要。
有一瞬间,他甚至忘记了心理医生的存在。只觉得在这间刻意装饰出的治疗室里,真的充斥着称得上“温馨”的无形物质,就在他紧握的手心里,在对方看向他的迷茫眼神中。
“你在部队医院留下的病历显示,你首次出现创伤性再体验症状是在2020年1月。出现症状后一个星期,你就在一次日常训练中刺伤了同队的战友。是这样吗?”
“是。”
“根据军医的陈述,那不是普通刺伤。你用战术匕.首插.进队友的右颈,距离颈部动脉只有0.4厘米的距离。这是一次恶意袭击,是吗?”
比上次沉默了更久的时间。
“……是。”
“为什么?”
“他离得太近了。”
“你差点就杀死了自己的队友,就因为他离得太近了?”
“……是。”
听着心理医生的提问,徐文祖不无兴奋地想,原来他的直觉没有出错。亲爱的不是猎物,是和他一样危险而优秀的猎人。
两人私下相处的时候,亲爱的是不是也萌生过杀死他的想法呢?
一定也有过吧。
在他转身去取医疗器械的时候,他纠缠着要和对方保持联络的时候,在他为亲爱的沉迷、恍惚、陷入欲望和爱恋的陷阱的时候,对方曾经无数次想要杀死他。
这几乎让他的灵魂深处开始战栗。
他迫切地希望知道更多,关于亲爱的怎么拿起匕首,怎么刺向那名队友,一击未中后是不是还有更多追捕的举动……但心理医生跳过了在他看来非常有趣的部分,很快进入了下一个议题。
“让我们把时间往前推两个星期。”
“部队训练的记录显示,十二月底你参加了一次野外作训,地点保密,持续时间一周。就是这次训练后不久,你出现了创伤性再体验症状。我可以认为,造成创伤的原因就是这次野外作训吗?”
“……”
“是这次野外作训中发生的意外,导致你经受了肉.体和心理的双重创伤,直到训练结束都没有完全恢复吗?”
“……”
没有回答就是回答。
心理医生认为碰触到了问题的内核,神情微动。那副显露出些许得意和傲慢的表情非常碍眼,但他没有阻止对方。
“虽然地点保密,任务保密,但这种野外作训都有固定的特征。你们去的一定是一个远离城区的地方,可能连信号也没有。训练时需要的物资也都由个人携带,尽量减少和不相关人群的接触,保持行动的密级。”
“十二月底,那时候的天气一定很冷。结冰了吗?2017年的冬天,好像经历了一次寒潮啊……”
“你还记得那时候很冷吗?”
心理医生忽的神情一变,严肃道:“按住他!”
早在这声示警前,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身边的人太沉默了,不是对待与己无关的事物的绝对冷漠,而是一种因为无法承受所以顽强拒绝的姿态。
心理医生提到的是亲爱的无论如何也不想回忆的事,是埋藏已久,不愿意被他人甚至自我碰触到的溃烂的伤口。
为了保护伤口,亲爱的会不惜做出任何反应,包括伤害自己。
他牢牢按住对方。
对方的视线穿过他,落在医生随意放在桌面的钢笔上。
“给他注射肌肉松弛剂。”心理医生急出一身汗,吩咐护士道。
第二支药剂被注射进体内。
治疗室里再次安静下来。一种颓败的、无力挣扎的安静。
“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们都要做好准备。”心理医生说。
他握住对方无力垂落的手掌,沉默点头。
和亲爱的有关的任何事,他都早就做好了准备。
注射肌肉松弛剂后,病人像是完全放弃了挣扎,不管心理医生询问什么问题都会配合回答。
没用太久的时间,他们都知道了在那次野外作训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心理医生沉默很久,道:“现在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呢?上个世纪几次严令之后,利用药剂诱导Omega发情再强行标记是会被判处死刑的啊。”
“还是在军队这种地方……”
“徐先生,出于医患保密协定我不能向相关部门透露这些内容。但作为一名公民,我强烈建议您和您的Omega向法院提出诉讼,务必要严惩那个混蛋家伙。”
“徐先生?”
“不。”他回过神来,冷漠地拒绝了心理医生的建议,“现在最重要的是他的病。”
心理医生道:“也对。现在这个情况,我推荐继续采用暴露疗法,让他回忆起经历创伤的场景,再校正他对此错误的认识。时间上需要一周一次,一次三小时,最好有家属陪同……”
“好。”
“那就从下周开始,还是定在周日下午两点到五点。这样可以吗?”
“可以。”
“您要不要再考虑考虑我之前的建议,不能让那种渣滓逍遥法外,得让他们接受法庭审判!”
“我会考虑的。”
他用力地握住那只因虚弱而自然下垂的手掌,心想:那种渣滓不配接受审判。他们应该被他杀死,分/尸,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