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 银博》夜拾

23、S2-2 相遇（下）

　　那是在接近台阶下方尽头的位置，在礼堂拉长的影子尖端的聚焦点上，西装革履的青年人被一大群学生围着，委婉拒绝了合影，然后抬手接过了签名版，他低着头在签字版上写着东西，偶尔侧头去问学生详细的签名需求。

　　他身边的学生不少还穿着白大褂，一副刚从实验室狂奔出来的架势。

　　银灰甚至闻到了那些人身上福尔马林的气味——他已经被同伴拽入人群了。

　　明明不是医学生，却意外的充满了战斗力的同伴一边往里挤，一边没忘了继续拉着银灰的胳膊，当他终于挤到博士面前时，银灰也已经站在了博士身边。

　　穿着三件套的博士挺拔优雅，完完全全的收起了银灰记忆中雪夜旅人危险的锋利，气场完美的融入周围环境。

　　金红的夕阳洒落在他身上，仿佛他本身在发光一样。

　　同伴松开银灰的胳膊，将签名版双手递过去:“博士、博士，我毕业后能去罗德岛工作吗？！年级排名前十，专业课全A的那种！”

　　博士抬头，站在他身侧的银灰看到一道反光，博士戴了单片眼镜。他望向说话人，抬起的视线扫过他身边身高拔群的银灰，停顿了一下，才回到说话人身上：“毕业了记得投简历。”他笑着说，“就算我记住了你的名字，也不会给你开后门哟——要写什么？”

　　他一边写着学生希望的文字，一边抽空抬头看了银灰一眼：“好久不见，银灰。”

　　同伴用见鬼一样的惊悚表情看向银灰，动作幅度之大差点把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

　　银灰几乎是如释重负的放松了表情，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好久不见，博士。”

　　神秘的旅人在离开雪境的时候，留下了通讯地址，从此之后他与希瓦艾什的交往只存在于通信中。

　　因为种种原因——或许是出于自尊心不想诉苦，或许是害怕收不到回信，银灰很少和他联系，尤其是在发现对方留下的是个中转站的地址后。

　　最后一次通信已经是三年前，银灰在顺利入学后，寄去的感谢。

　　从幼年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虽然仅凭书信维持着的交往也越来越少，但银灰从来没有淡忘过那位在关键时刻帮助了自己与家人的旅人。

　　银灰想以崭新的模样，再次站在他面前。

　　这样想着的时候，银灰同时又害怕博士忘记他。

　　所以当博士喊出他的名字，银灰在松了一口气后，喜悦的情绪一点点蔓了上来。

　　被学生围着的博士冲银灰点了下头：“等我会儿。”

　　在学生们惊讶、探究、艳羡的视线下，银灰点头说好。

　　学生们陆续散去，学者们也向各自的目的地前行，将西装脱下，挂在手臂上的博士突然就不再醒目了，他邀请银灰共进晚餐。

　　博士并没有和银灰说太多的话，他只是像个常常能见面的老熟人一样，和银灰一起不疾不徐的沿着学校主干道走着，前往校外某处有名的餐馆。

　　气氛意外的良好，银灰甚至有心情开玩笑：“专业排名年级第一，并荣幸的被你记住了名字，这样的人，有机会到罗德岛供职吗？”

　　“对于这个问题，我还是一样的回答，首先，你需要投递简历才行。”

　　一如银灰知道罗德岛并不是单纯的制药公司，博士也清楚，银灰在毕业后，不可能向罗德岛投递简历。

　　来自雪境的年轻人突然怀念起那些在寒夜中缓缓流淌的睡前故事，此刻走在身边的博士虽然没了雪夜旅人的危险感，但浑身覆盖着的科研工作者的理智冷静，让他失去了盘腿坐在手织地毯上时的柔软——他冷静到疏离，不再像是会给孩子讲睡前故事的模样了。

　　相当美味的一顿晚餐花了不短的时间，等两人走出餐馆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这回轮到博士开玩笑了：“唔，是不是该送你回宿舍？鲜嫩可口的大学生？”

　　“这会引起误会的博士，”银灰同样以调侃的口吻回答，他看着不远处，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波光粼粼的湖面，鬼使神差的开口问，“再去喝一杯吗？”

　　博士意味深长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弯起嘴角：“好啊。”

　　他们选择的酒馆就在博士下榻的旅馆隔壁，那是一家清吧，放着舒缓优雅的音乐，该有的烈酒却一种不少。

　　他们坐了吧台，调酒师对博士点了下头，看样子不是第一次见。

　　银灰突然就紧张起来，博士瞥见他的表情，笑了下，开口点了酒：“给他一杯莫吉托，我老样子。”

　　调酒师点头，很快把酒送上来。

　　银灰带着点谨慎的抿了口自己的酒，甜甜的，带着很明显的薄荷味。他以自己有限的酒吧知识，辨认了下博士手里的酒——非常好辨认，是深水炸弹。

　　银灰：“我被小看了？”

　　博士笑了下：“如果这杯之后你还能喝的话，我再给你点一杯长岛冰茶。”

　　雪境长大的男孩子都是会喝酒的，莫吉托对银灰来说毫无压力，但那杯看上去像柠檬茶一样的烈酒却是他这个好学生难以承受的了——他尤其不习惯这种味道。

　　博士笑着把那杯酒挪到了自己面前：“可不是我小看你啊？”他说，“你还没到喝这个的年纪。”

　　“我很喜欢这个城市。”博士一边喝酒一边说着，他点了个小果盘给银灰，让他不至于无聊，“温柔又有活力。”

　　这里充满了柔软的海洋气息，有着世界上最顶尖的学府，朝气蓬勃的学生们努力的提升着自己，努力的为天灾覆盖下的世界寻找新的出路。

　　“充满了希望。”

　　银灰看着博士喝完第二杯烈酒，付了钱后稳稳当当的站起身：“你该回去了，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我送你。”银灰说，他在酒吧门口暖黄的灯光下，在一声声轻轻响着的铃铛声里，带着点犹疑，“我觉得你醉了。”

　　博士想了想，语速正常的回答他：“或许你是对的。”他在喉咙里发出了含糊的声音，然后说，“我订的是标间，两张床，很晚了，你凑合一晚，明天再回去吧。”

　　他笑：“反正不管是现在还是明天，总都会引发误会了不是吗？”

　　暖熏熏的晚风中，银灰分辨不出博士到底是纯粹的在调侃，还是有别的意味。他只知道自己的心思如同调制酒中的气泡，带着辛辣的刺激感，沸腾般的冒了出来。

　　那天，博士在酒精的作用下睡得很沉，一如好些年后，遗忘了过去的博士，在彻底康复之后，终于在雪境的庄园中尝到了角峰手艺的那一晚，在当地特有的烈酒中陷入了半醉半醒的恍惚。

　　他在恍惚中听到了真实而细微的声音，睁开眼看见银灰靠得极近的脸。

　　在多年的历练中，免疫了一切酒精的男人身上散发着蓬勃的热度。

　　博士问他：“你想做什么？”

　　银灰低头，技巧性的让自己的耳朵擦过博士的脸颊，对他耳语：“我在想，你会允许我实施我的某些想法吗？”

　　博士差一点大笑出声：“某些想法到底是什么？先实施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