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很伤》多滋鱼

1、第一话

　　1

　　她逛菜市场的时候只买了一尾鱼和几根蔬菜。
　　自己一个人吃。
　　估计他今晚也不会回来吃饭了，他有很多忙不完的应酬。
　　毕业没多久，她就做了新娘。朋友之中，就属她最早结婚的。
　　不是因为怀孕，也不是嫁给什么糟老头子暴发户。她的老公是让许多人都羡慕的，读书时是白马王子，工作了是社会精英。没几年，他就有能力给她一间差不多两百平方的公寓。
　　她应该满足的，因为她终于如愿了，她嫁给了暗恋很久很久的男人。
　　她应该很幸福的。
　　可是，她为什么总会觉得有淡淡的失落？

　　2

　　萧晨喜欢严默很久了，久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是从跟在他后面，学长学长地叫他。在那之前的之前，她已经喜欢上他了吧。
　　只可惜，他对她依然冷漠，惜字如金。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可以为学长做很多事。
　　在学长还没知道她的存在之前，她会站在远处，以仰慕的心情偷偷看他。除了偶尔在图书馆，他常常坐的那个位子上，放着她连夜做的点心和便当。除了偶尔在他们宿舍楼下随便拦住一位男同学，央求他帮忙送去雨伞，毛衣等生活必需品。后来机缘巧合下，她居然可以和学长有了交集！她开心得不敢相信，以为上天听到了她的祈愿，圆她一个让她可以近距离接触他的梦。
　　此后，她开始进驻到他的生活，为他做更多的事。
　　她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在清晨五点排队抢那间早餐店的豆浆，虽然理由不过是她买给他喝时，只听见他说过一句“不错。”的回应。她也数不清多少次去他家帮他收拾屋子，洗了一大桶脏衣服，尽管十分辛苦，她乐此不疲。只要学长不讨厌她，让她一直呆在身边，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奢侈的幸福了。
　　是啊，当时也有很多人不看好她呢。可是谁又能想到，若干年后攻克严默这座冰山的，正是有点傻呼呼却又热情澎湃的萧晨。这让许多认识他们的人大跌眼镜。
　　其实，大跌眼镜的人也包括萧晨自己。她想不通为何那天学长要向自己求婚，况且竟是这样敏感的时期。
　　因为在那之前的一个多月，正是他父亲跳楼自尽的日子……
　　萧晨有点不敢相信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实，即使到今天，他们已经度过了三个多月的婚姻生活。

　　3

　　下午，萧晨约了她的好友方涵在她们常常见面的老地方，那是距离方涵上班地点不远的一家西餐厅。
　　下午茶时间。意外的，今天人很少。
　　方涵用小勺轻轻地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眼睛却往萧晨的脸上细细地瞧。
　　“你还真是！从塞班岛回来那么久了才来联络我。”
　　萧晨抱歉地笑了笑。
　　“本来想打电话约你出来的，但一想到你老公那张冷得吓死人的脸，我又不敢打给你了。一来你知道我如非必要，是不想跟他有什么交集的。二来我想想，万一打过去骚扰到正在蜜月中的新人，会不会闹出什么尴尬的事情。”方涵很调皮地冲她眨眼睛，“你知道的，新婚嘛，小俩口亲热的时候会多一些。”
　　萧晨的脸一红，同时眼底闪过一抹黯然。幸好那个原本眼神犀利，现在却只顾着取笑她为乐的方涵没有发觉。
　　“听说你升职了？”她转移话题。
　　方涵不以为意地笑了：“芝麻大的小官不值一提，哪像你老公，放假回来就来了个三级跳。现在他是人事部兼策划部的经理，很多人的生死大权都被他握着。对了，”方涵就着杯子喝下一口香甜浓郁的咖啡，“你真的不打算工作了吗？貌似大家都很希望你回来。”
　　萧晨和方涵曾经在同一个公司上班，那时候的严默是她们二人的上司。
　　“不了，”她摇头，“他不想我回去上班。”
　　“啧，他可真是个大男人。那你自己呢？你又是怎么想的？”
　　“既然他要我呆在家，那我就在家里等他。”
　　萧晨很平静地说。
　　方涵一听，不满地皱起眉：“真搞不懂你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话！我说你怎么一结婚就变成小女人了？什么都听他的，以后还不被他吃得死死的？你应该拿出点女人该有的泼辣，好好治一治他，不然你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了！”
　　萧晨低垂着眼，不说话。
　　是的，结过婚以后她成了没主见的小女人。仿佛一夜之间她成熟了不少，不再是那个常追在他后面的小女生。因为她发现，婚姻生活其实跟她期待的大有不同。
　　方涵叹了一口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好，反正你自己看着办了。婚姻是自己的，老公是自己的，你必需在维持家庭，维持这份爱的同时，你自己也要得到快乐。这才是生活的重点。”
　　方涵说得头头是道，听在萧晨的耳里。
　　她有些心在不焉，低头去查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你要回去了吗？”萧晨打断了方涵停不下来的抱怨。
　　方涵下意识地看了左手上的腕表。
　　“啊呀，已经这么晚了，我该回去了。不然被你老公捉到又要扣我这个月的奖金。”方涵很快便起身，拿起了放在底下的手提包，顺便问她：“家庭主妇等一会儿去上哪儿去？直接回家，还是去逛超级市场？”
　　“我想先去给他买条领带。”萧晨说。
　　方涵摇头，一副被她打败了的表情：“什么事都先想着你老公。萧大小姐，你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名普通的家庭主妇了。”
　　萧言只是笑。
　　目送方涵远去的背影，她忽然生了许多的感叹。如果她没有遇上严默，没有这样无可救药地爱上他，没有跟他结婚……她也许会和方涵一样，是个自信且快乐的女人。
　　但她不会后悔。因为对她而言，有了他，就是最大的幸福。

　　4

　　有钥匙转动，开门的声音。
　　萧晨已经睡了，但她很敏捷地一下子转醒，睡意全无。
　　客厅的灯亮了。她知道，他回来了。
　　她起身看到床上的闹种指示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她拨了拨自己一头睡乱的长发，穿上拖鞋，往客厅走去。
　　来到客厅，她看到了一个男人站在窗前的身影。
　　被黑夜包围的落地窗里，倒影出他疲惫的脸。
　　萧晨远远地站在厅的另一角看他。他的背影让她心疼，也很心痛。
　　“还不睡？”像是早就知道了她站在身后。
　　萧晨先是呆了呆。然后她像是回过神：“你累了吧？我去帮你放洗澡水。”
　　“不用了。”他说。
　　生冷的回答让她的心有一丝揪痛。
　　为什么了呢？为什么他们结了婚，关系却没有以前的好？到底要怎么做，才让他重新敞开心扉，忘掉旧时的伤痛？
　　“你去睡吧。”他又说。
　　她看着他，却没有挪开脚步。
　　新婚三个月里，几乎每天都是这样的夜晚。他总是早出晚归，她在家守着，也难以见他一面。他们甚至不同房，更别论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她能为他做的，只能是这么些细微的小事情。
　　“我去给你做宵夜。”她说，往厨房走去。
　　这次他没有拒绝。
　　萧晨做的只是很简单的炒面。因为怕过于油腻他吃不下去，她又做了些开胃的酸梅汤。
　　弄了一会儿，这餐宵夜终于摆在了饭桌上。
　　他也刚好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上的水滴，身上换了很居家式的衬衣短裤。
　　他坐了下来，拿起筷子。
　　“我今天给你买了条领带，放在你房间衣柜右边的第一个柜子里。还有，上次我帮你买的四角内裤也放在那儿，是上面一格。”
　　“不知你喜不喜欢。我觉得领带的颜色配你刚刚好。”她又说。
　　他默默地吃着，不做声。
　　“对了，今天警察局的人通知我。”萧晨咬咬唇，“他们说，你爸那件事今天正式结案。他们让你过去认领一下他留下来的遗物。”
　　他忽然放下了筷子。
　　时间静默地度过了好一会儿。
　　“我知道了。”他从座位上起身，“谢谢你。”
　　她“嗯”地应了一句，心里却在叹息。其实这种事又值得什么道谢呢？反而简单的谢谢，更能说明他们之间的生疏。
　　他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内心有种汹涌澎湃的感情，让她直觉地想冲上前去紧紧地抱着他，用她温暖的身体去抚慰他寂寞冰冷的心。
　　只是抱着他，只是这样而己。
　　可是她做不到。她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
　　眼看他的身影就要消失在她眼前，她情急之下喊了他：“学长——”
　　他站定了，然后回过头，修长好看的两道剑眉皱了起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结婚了我们就是夫妻。你不应该再像以前那样叫我。”
　　“我……我只是想跟你说，”萧晨凝视着他的双眼，表情坚定：“如果你很忙的话，我想我可以代替你，以你爸爸儿媳的名义——”
　　“不必了，我自己会去。”
　　“……”
　　啪的一声，书房的门关上了。
　　萧晨愣愣地看着那扇被用力关上的门。死气沉沉的模样，一如她现在的表情。
　　冰冷的门把让她缩回了手。
　　她本应该知道的，她不能去触碰那些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