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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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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君心中明白,若是想要救回安临,一日之内他必须超度万只怨鬼。
不然神怒之下,莫说安临如今奄奄一息,就是安临已然成仙也得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此事说来轻巧,可欲息神怒,又哪儿有那么容易?
且不提那万只怨鬼,就是一日不过十二时辰,又要寻遍凡俗去捉怨鬼,就赶得叫人吃不消了。再说那万只怨鬼,又哪里是好找的?多亏得近年来烽火连绵,不然琴君能找得千只怨鬼可就该谢天谢地了。可虽说是该有万只的,可真正算得有几只,又有谁人得以担保?就算是过了万只了,可短短一日之内踏遍凡俗全然超度,又有几分可能?
琴君浑身肌肉都紧绷着,往日里整得一丝不苟的衣物如今沾了尘土,还带着几分凌乱。他随手一击散了几个怨鬼,又风驰电掣往下一处赶去。
琴君被天雷劈得灵台险些崩摧,虽有一夜调息好了大半,可他灵力消耗太快,逼得旧伤复发,伤口崩裂。痛意刹那上涌,顺着血液浸润四肢百骸,似有人生生撕裂他腹中丹田。可他乃是仙人之躯,断肢重生也非难事,而灵台崩摧虽稍有麻烦,却也不棘手。两相消抵,便有如万蚁啃噬,酸痛麻痒皆具。饶是琴君向来不苟言笑也白了脸色。
可他不敢停,不敢歇,不敢憩。
他惟愿快些、再快些,哪里还顾得上腹中的痛意?
袖袍一扬,便又是散了几个怨鬼了。
*
一日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些。
逝者如斯,眼见得金光溢出天际,琴君心中压抑的慌乱终于绷不住倾泻而出。
一日将过,他已捉了九千九百九十七只怨鬼,只差三只,便是大功告成。可若是鸡鸣三声后也并未捉到,却是功亏一篑。
他分明感到此处有三只怨鬼的气息,可他几近掘地三尺,将这方圆百里每个角落都寻了个遍,也并未找到怨鬼的踪迹。
金光愈盛,破开一方昏昏长夜。
琴君眼色愈暗,抬手调动天地灵气,在沙地上勾勒起阵法。
波涛汹涌,拍击沙岸,琴君撑起一个护罩,将潮水挡在阵法之外。
琴君在阵法中心站定,催动灵力逆流,逼得喉间腥甜,一张嘴便呕出一口血来。
血色妖艳,其间似有银光流转——是琴君一口心头血。心头血一出,琴君脸色当即便白了下来,步伐也略显虚浮,眼前似是有天旋地转。
血色在阵法上蔓延,顷刻间,沙地上被划出的道道阵纹便染上妖冶的红。
神祭之阵,与神交易,以一物换一物。
心头之血,乃是第一物。
琴君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身形,召出灵力刃砍断了双臂。两刀落下,琴君身姿更显单薄,摇摇欲坠。
双臂落地,乃是后两物。
神祭阵成,三物换三物。
面前风平浪静的海面翻滚起来,像是被谁倏地劈了一刀似的分作两半,琴君向前踉跄两步,眼前模糊的显出三个怨鬼的影子。
初日冒尖,乍响天鸡第一啼。
听得天鸡啼鸣,琴君浑身一震,这才勉强压下脑中的混沌浑噩,强打精神意欲对付怨鬼。可他伤势过重,灵台崩摧,心血枯竭,双臂尽断,如今已是强弩之末,连试几次都没能凝起天地灵气散了怨鬼。
可他还不能倒下。
日升至半,惊闻天鸡第二鸣。
琴君支持不住半跪在地,浑身尽是血污。他大口喘息着,挣扎着伸手抓了一把沾了他心头血的细沙,细沙上他心血未干,是招灵气的好东西。琴君拼尽全力调动全身灵力,配着那把细沙引来的灵气,到底是散了那三只怨鬼。
怨鬼既散,他心中紧绷着的弦骤然松弛,眼前一黑竟就这般倒了下去。
安临……安临……
旭日东升,但听天鸡第三报。
*
九重天。
琴君猛然睁开双眼,层层叠叠的帷幕便映入他的眼帘,好半天他才看出这是他自己床上。他半靠在床头,刚才的梦仍使他心有余悸,索性安临如今已化作人型,正在床的另半侧酣眠,倒也安抚了琴君惊惶的心。
一只纸鹤抖抖翅膀,从床头柜起飞,横冲直撞闯进琴君怀里化作了一张信纸悠然飘下。
琴君定睛一看,其上字迹龙飞凤舞,只有寥寥数语,定当是天道所留。
“琴君,你伤势极重,我且将你送回九重天去,又定了你三日养伤。”
“你见此文时,当已是三日之后,伤势应已并无大碍。”
“安临当已在两日前苏醒,若仍未醒,且记着来寻我。”
“天道。”
见得安临两日前就该醒了,琴君心中一惊,额上刹那冷汗涔涔。
安临又怎的会没醒?当已是没有变数了才对。
翻身下床,用灵力凝了衣袍换上,琴君不敢耽搁,当即便赶去了天道所处的天乾阁。
天乾阁内。
天道似是料到琴君会来,琴君刚到便给琴君看了茶,茶香袅袅,是难得的好茶。琴君却压根就没有喝茶的心思,一身衣袍被风吹得凌乱,他也并未分出心思去整理。
“琴君,你心慌了。”天道捧着茶啜饮两口,接着才慢慢悠悠的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满面慌乱的琴君,一脸高深莫测,“安临未醒,不过是因着他不愿罢了,该醒时他自然会醒。你倒要好好想想看,他到底是为着什么不愿见你!”
“恕不远送!”
一路又赶回九重天,琴君面色冷凝,脑中回想天道的话。
不愿见他么?琴君轻叹一声,不过是天道唬他的罢了。只是提醒他莫要太过心慌,倒也难为她这般大费周章。
他既是安临的琴师,而安临,则是他的琴。他不说全然知晓安临的想法,可安临为何不愿醒来,却还是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的。
他倒也是关心则乱,天道这般浅显的圈套,他竟也未曾看透。
琴君一路向前走,一路又暗自思考,虽说安临未醒,可他还是想去看看。
安临在他怀里裂作两半的情形还历历在目,他迫切的想要看见虽在沉睡,却实实在在是活生生的安临。
“老师!老师!”身后传来一个男声,急急唤他,“学生嘉言多谢老师搭救小妹!特来拜访!”
“不必,”琴君步伐一顿,接着又径自向九重天里头走去,“回吧。”
“……老师!”见琴君要走,嘉言也顾不上那么多,伸出手便想扯住琴君的衣袖——这回让琴君走了,下回见到,可不知该是什么时候了!
嘉言的手将将碰到琴君的衣袍,琴君一弹指,一道风刃呼啸而过,打开了嘉言向前伸的手。琴君脚步一顿,微微侧过头来,眼神锋锐似刀:“嘉言,你僭越了。”
“是……”嘉言惨白着脸弯下腰,双手抱拳,“学生知错了。”
琴君本不欲多言,转身踏入九重天内。
天帝的几个孩子,全都是他的学生。此次道谢,真心感激有,对他的尊敬也有,可更多的么……却是意图拉拢他。
纵是往日,他也不愿与他们交谈。更何况今日安临未醒,他本便心急如焚,又是哪儿来的功夫与他们虚与委蛇?
*
早在嘉言唤住琴君时,安临便醒了。
他散着发,略略斜靠在床头,刚醒时还迷迷瞪瞪的,如往日般打着哈欠冲着隔间喊着:“先生,早啊。”
他原是与琴君分住在两间邻间里,中间只隔了一层雕花木墙。琴君每日里起得早,有时天鸡未鸣他便起了,许是侍弄侍弄花草,许是执黑白双子自娱自乐。安临是起得晚的,却喜欢在起时向琴君道早。所幸这九重天说大倒也不大,安临声音清朗,琴君总也能听见,随他道早。
安临才喊完,自个儿便先清醒了过来,盯着自己双手喃喃自语:“我怎的还活着?竟是已成仙了么?”
门外有风声传来。
安临知晓是琴君御风而来,一时半会儿慌了手脚也不知躲哪儿,最后倒昏了头了直往被子里头钻,拿那被子裹成了厚厚一个蚕茧。
“安临?”琴君推开门,面色如常,唇边却带三分清浅的笑意。适才他正往这边赶,便听得安临与他道早,知道是安临醒了,又加紧了几分步伐,几息间便赶了回来。
视线一扫,琴君便看见床上的那枚蚕茧。
琴君眉轻挑,长臂一伸,安临便连人带被子被琴君搂了个满怀。琴君指尖凝起灵力点在那床被子上,那被子便顷刻化作湮粉消散了。
缩在被子里头的安临身上一凉,有些惊诧的瞪大了眼回望,却被琴君一个吻夺去了全部话语。
安临兀的一惊,下意识的伸手抵住琴君的胸膛推拒,双手却被琴君蛮横的压在头顶。
琴君闭着眼,放肆的享受着这个吻,连带着安临也沉迷在这场唇舌的追逐里。
一吻终了,琴君将头靠在安临颈窝,凌乱的呼吸扑在他的耳廓。发丝散在琴君脸畔,安临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感到耳垂被谁轻轻含.住,舔.噬.啃.咬。
安临顶着满.面.潮.红,稍稍拉开与琴君的距离,两只手却仍无措的揪住琴君的衣领,露出里面一片漂亮的肌肉。他勉强找回几分理智,却侧着脸不敢看琴君:“先生……”
“嗯?”琴君头一次打断他的话,欺身而上,带着几分挑.逗的意味叼住安临脖颈上一小块白皙的软肉,给慢条斯理的吮红了,“安临,莫要胡闹,乖。”
这个“乖”字被琴君刻意压低放柔了音色,不见寒凉,倒有几分缱绻的意味,带着情欲的沙哑。安临被迷得晕头转向,晕晕乎乎的软在琴君怀里。
安临随着琴君的动作乖顺的伏.在琴君身.下,任由他四处点.火、胡作非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