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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镇山塔之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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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之后,卿曦没有再理郎霄,而是低头愣愣地看着地面。
南绮莲也失踪了……
南绮莲说他透露出来一些关于小可爱的往事,可能会因此遭遇不测,就像白长安那样。没想到一语成谶。
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郎霄和南绮莲这两个人,卿曦实在没有办法兼顾。
南绮莲和郎霄,卿曦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郎霄。
休息了几分钟,两人继续向山顶进发。
到达后,眼前的景象令卿曦有些吃惊:山顶歪歪斜斜驻扎了好几个五颜六色的帐篷,帐篷前还有户外野餐炉,炉子上有个不锈钢的小水壶正冒着蒸汽,跟有人在此野营一般;镇山塔上缠绕的铁链锈迹斑斑,好几处已经断裂,勉强用铁丝和尼龙扎带维系起来。
阴气自镇山塔中不断流泻而出,在她身旁涌动。卿曦以前从未在大白天就见过浓郁如在深海内缓缓渗开的墨汁般浓稠的阴气,周遭很安静,也不见什么人影。
可能确实是阴气过重,郎霄看起来好了一些,他走到一顶帐篷前,弯腰撩开门帘,王又川身着中山装,正板着脸端坐其中,捧着一本书在读。
多日不见,王又川的白头发范围由鬓边扩大至满头,也憔悴了许多。尽管如此,王又川还是颇具道骨仙风的气质……直到卿曦发现他正在看的书是一本小黄书。
“哦,你来了。你们是来帮忙解决镇山塔的事吗?”王又川对郎霄和卿曦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郎霄中了降头,”卿曦对王又川说,“我听说阴气重的地方可以缓解,所以我们就来了这里。”
王又川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卿曦几乎肉眼可见王又川的头又大了。
“郎霄中了降头?这麻烦可大了,是和上回北柏山景区发现那个铜片的事情有关吗?可是镇山塔的事情还没有着落,我实在是……”
卿曦见王又川如此为难,也不好意思道:“我们也不是来麻烦你的。解决降头我会想办法,镇山塔的事情,我能帮上忙也尽量帮忙。”
“卿曦。”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郎霄突然出声,他抓住卿曦的手腕把她拉到一边的空地上。
“卿曦,如果我出了事,你不要管我,”郎霄看着她,又转过头,看着远处层叠山峦浓淡青色的影子,“镇山塔这边的阴气太重了,已经镇不住了。王又川肯定知道,他也没有办法。”
卿曦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很累,却说不上来是怎么累。
王又川将她和郎霄在山顶一顶帐篷中安顿下来。卿曦呆了一会儿,才发现守在镇山塔周围的人还挺多的,云深道长也在,他还带了身边两个弟子;另外还有一位类似于散修的高人。王又川顾不上一一为她介绍,卿曦惦记着郎霄,也懒得去跟他们虚与委蛇。
镇山塔的情况如今非常严峻。除了离这里最远的森林公园风景区,圆通寺和附近的几处景点均已经关闭,生怕阴气影响到游客,导致出事。
至于镇山塔为什么成了如今这种模样,其实王又川要背一部分锅。
据王又川说,近日以来,山上不断发生无法解释来源的阴兵过道,王又川不能离开北柏山,又不能任由阴兵顺着山脊步入城镇,于是统统将阴兵引入镇山塔之中。
若这样只是一次两次倒还罢了,但天天如此,镇山塔也镇压不住,岌岌可危起来。王又川猜测,是有什么人是蓄意破坏镇山塔,因此不断地把阴兵引过来。
只是能够驱使阴兵的人少之又少,王又川整日焦头烂额,也无法去调查什么人在背后搞破坏,拖延几天之后,就成如今这般后果了。
“镇山塔还能撑多久?”郎霄问。
“多则半个月,少则一周。”王又川说。
“如果镇山塔真的撑不住了,那会怎么办?”卿曦又问。
王又川叹了一口气:“那就没有办法了。塔下面镇压的东西如果出来,便会有大祸临头,只有道行高的人才能再度镇压。”
白天山顶阴气虽重,但还好相安无事。到了夜晚,太阳一落山,夜幕在连绵起伏的山脉上铺开,卿曦马上就感觉到一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山顶的阴气越发深重,即使是郎霄,似乎也有些吃不消了。
王又川、云深道长和那几名散修去四处巡查,以防发生意外情况。镇山塔周围拉过来电线和发电机,一盏LED灯将周遭照得亮如白昼。郎霄一个人恹恹地瘫在帐篷里的行军床上,按照郎霄的说法,他感觉有点类似于发烧的症状,浑身无力,晕晕乎乎的,但体温又很正常。卿曦放心不下,便留下来陪他。
山顶上风很大。这一晚是阴天,夜色如墨,好在帐篷前户外炉是防风的,她盯着那点顽强而渺小的火苗,站了一会儿就冻得直打哆嗦,后悔没有多带件厚衣服。
她打开手机,开始直播。
“各位观众大家晚上好,我是拉西道长的助理,我现在在山顶的镇山塔,这里光线不太好……”
迎着寒冷的山风,卿曦努力说出两句话,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风声呼呼地从耳边刮过去,其中似乎掺杂着鬼魂痛苦的哭叫,山顶的灯光明亮,但似乎有许多影子从灯光下游曳而过。
直播平台的热门主播更迭频繁,郎霄的直播小火一阵,但直播间被封之后,观众也就作鸟兽散,去关注其他主播了。卿曦开小号直播,开头成绩倒是不错,却后继乏力,比方说这次直播,观看人数就始终维持在五百左右。
白白白小可爱始终没有出现在直播间。似乎郎霄的直播被封之后,他就彻底销声匿迹了。
晚上七点多,伴随着发电机突然发出一阵奇异的噪声,山顶的灯光尽数熄灭,四周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卿曦惶然四处张望一番,不知发生了什么。
阴气太重了,她哪怕只在帐篷前稍微徘徊一下,就觉得像整个人都浸入了水中一般,寒冷刺骨。她正准备返回帐篷中,又被一只白骨的手抓住手腕。
卿曦吓了一跳,连忙挥动潜龙剑把那只手赶走,只见那点白色在黑夜中闪动一下就隐没不见了。她抬头再向远处看去,伸手不见五指,连如星般防风火炉的火苗都看不见了。
卿曦连忙跑进帐篷,对郎霄说:“好像不对劲。”
郎霄警觉地坐起身,侧耳听了片刻,然后他凝重地看向卿曦,从他的表情来看,似乎事情真的很严重。
她看了一眼直播间,弹幕也令她感到恐惧。
有的人发弹幕:怎么画面一下子黑了?停电了吗、黑成一片了,啥都看不见啊。
有的人却说:到处都是鬼!到处都是!快跑!
“出什么事了?”卿曦问,她的声音发抖。
“好像是镇山塔那边出了点事。”郎霄从行军床上跳下来,又捂着脖子一侧龇牙咧嘴,看上去并不像具有战斗力的样子。
“你别出去了,我去看看。”卿曦说完,抄起一个手电就走出了帐篷。
其实迈出去第一脚她心里就有点后悔。
她好像走进了一大团墨水之中。手电的光线仅能照到前方一米左右的景物,而且在光线之外,似乎还涌动着无数的鬼影。
卿曦瞬间就想到自己在那个名叫于盟的小伙家里遇到的情形,那个小伙从北柏山带了不该带的东西,鬼魂密密麻麻挤到了他的家里……
那件事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那个像是降术的铜片,卿曦用潜龙剑割断了于盟的手链,还有……
风声在耳边呼啸,卿曦仿佛从中听到了白昱的声音。白昱在呼唤她,那声音被风吹得很远很远,混杂在无数亡灵哭喊的声音之中,她也不会听错。
周遭一片黑暗。她什么都看不见。卿曦晃动着手电筒,除了浓黑如墨的阴气与鬼魂,她什么都看不见。
卿曦开始觉得害怕,她想后退回到帐篷中,却在黑暗中失去了方向。她刚才一直在往哪里走?她应该再往哪里走?很冷,无数怨魂的情绪在一点点侵袭蚕食她的理智。她很害怕,如果此刻有人呼唤她,她可能会不顾一切地飞奔而去。
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她居然忘了织荒罗盘还挂在她的脖子上。事后再回忆起来,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被吓傻了。
而当下的情况却是,白昱在黑暗中呼唤她。
白昱温柔地在某个地方叫她的名字,那声音无比真实。
卿曦迈步过去,脚步越走越快。走了几步,踩翻了一块石头,摔到了地上,好像把脚给扭了。卿曦从地上爬起来,又往白昱呼唤她的地方一瘸一拐地走。
脚踝疼得钻心,卿曦挣扎着又走了几步。眼前忽然一亮,刺眼的灯光使她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等到适应了眼前的光线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镇山塔的旁边,王又川、云深道长还有那几名散修都在,皆神色凝重。
卿曦定睛去看镇山塔,一时间她以为地震了。
镇山塔在小幅度地摇动,挂在上面的铁链子也随之轻微哗哗作响,上面的土也簌簌往下掉。
“怎么回事?”卿曦茫然地看了看王又川,但随即她就从王又川铁青般的脸色意识到了。
镇山塔即将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