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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   鸡还在煮着,白菜汤也在咕噜咕噜冒着泡泡。剩下的白菜切好了还没下锅炒,炒得早了就放凉了。厨房装不下的香味儿和热气直往饭厅里等着的三个人鼻子里钻。枝子闻到香气就往厨房蹭。梅子嫌他杵着不动碍手碍脚,就赶他去盯着炖了鸡肉的锅。严树人强撑着等了一会儿,被香味挠心挠肝,终于叛变革命跟着往厨房去了。留下严鲁氏一个人在饭厅里闻着香味硬撑。
      走进厨房,香味更浓了。有新鲜白菜涩涩的像是青草一样的味道,有鸡肉和土豆混合在一起的香味,还有一点花雕的酒香。严树人深呼吸了几口,觉得肚子更饿了。袁凌这会儿是真有点急了。厨房本来就小,还挤了四个人,体积最大的那个站在最中间,堵得她什么都干不了。瞪了严树人一眼,“去饭厅等着。” “哦”,严树人摸摸鼻子,磨磨蹭蹭不肯走。袁凌真是没脾气了,就叫他看着黄焖鸡的锅,汁水快烧干的时候用锅铲翻炒,一直到汁收干净。但是其实现在锅里还有小半锅汤汁,要等一会才需要人手。严树人就和旁边的枝子一样,傻站着跟一锅鸡肉大眼瞪小眼。袁凌把白菜汤盛进火锅里煨着,看看鸡肉还早,就又调了几个布丁架在肉羹上。一回头,就看见严树人举着锅铲偷偷往嘴里送。袁凌简直要气笑了。等严树人小心翼翼地把滚烫的鸡肉送进嘴里,袁凌才皮笑肉不笑地问他,“好吃吗?” 严树人被吓了一跳,咕咚一下把鸡肉咽下去了,噎得龇牙咧嘴。袁凌没想到他这么不经吓,急忙帮他拍背。严树人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委委屈屈地,“还没尝到味道呢就咽下去了。”袁凌拍拍有些发烫的脸,“你还有理了。差不多了,收汁吧。”“嗯。”严树人动作起来,袁凌觉得他口水都要掉进锅里了。
      鸡肉炖好了,袁凌支使严树人把鸡肉盛在大汤煲里,又手脚麻利地炒了白菜,晚饭就准备好了。 难得有了好菜,严树人取了一瓶有些年头的花雕出来。一揭开泥封,酒香混着米香弥漫开来。袁凌急忙去取了五个小酒盅眼巴巴地看着严树人。江南人大部分是能喝一点花雕的,严树人就把三个小盅满上。至于梅枝姐弟俩,严树人不知他们酒量深浅,又兼年纪小,就没有许他们沾酒。袁凌就去取了牛奶给他们倒上。
      不是什么正经宴席,也就没人致辞。几人意思意思一起抿了一口杯中物,就提起筷子吃菜。那花雕是真的好喝,入口甘醇,没有酸味苦味或其他怪味;口感十分顺滑,但是不稀薄;咽下去后还有回甘。袁凌几口就把一小盅酒喝个干净,又趁着严树人不注意再给自己满上。
      袁凌做菜确实很不错,色香味俱全,几个人吃得恨不能把舌头吞下去。就连严鲁氏因为信佛大部分时间都茹素,还是忍不住吃了不少黄焖鸡和肉羹。所以等严树人发现瓶子里的花雕见底之后,其中的大部分都已经被袁凌喝了。
      袁凌这个时候已经有点醉意了。但是她酒品很好,能知道自己喝醉了,喝醉了一般就想睡觉,就是有时候可能会有点亢奋,想一出是一出。跟其他人待在一起时她还能强撑着不显出醉态,出了饭厅跟严树人一起回卧房时,不知怎的弦就松了。她看着严树人的背影,忽然就停下来了。严树人浑然不觉地走了几步,和她拉开了一小段距离,袁凌就小跑几步一下跳到了严树人背上,直接把没有防备的严树人压成了直角。严树人唬了一跳,急忙托住她的腿不让她掉到地上。背上的人发出几声傻笑,显然是醉了。严树人有点意料之中的感觉。那花雕喝在嘴里不觉得,后劲大得很。他本以为朱安一个人喝了半瓶还能保持清醒,被她的酒量吓了一跳,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只能认命地背着朱安慢慢向前走。他走得很稳,青年人的肩背虽然算不上雄厚宽阔,可是已经能够担得起责任了。袁凌趴在他背上,觉得心里安定得很。
      袁凌起来的时候觉得前一天的自己兴奋过头,有点奇怪。更怪的是严树人竟也由她。但是严树人不说,她也不好再提,只装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没有傻呵呵地举着一条小胖鱼撞进别人怀里,也没有喝醉了跳到人家背上。袁凌简直不敢直视严树人。
      严树人已经起来了,洗漱完毕准备去饭厅。“迅哥儿”,袁凌叫住了他,“我把做西装的钱给你吧。”严树人顿了顿,说,“不是说衣服的钱从公中出吗。” “你和母亲的衣服公中出,我不一样的,还是分开算帐吧。” 严树人抿了抿嘴。他该说什么呢,说昨天十分愉快,他真的把朱安当成家人了吗;说他之前说的话并不算数,朱安不必分得如此清楚吗,他只能说,“好。你给我二两就够了。” 袁凌从钱袋里拿了两粒碎银给他,严树人一言不发接过就走了。
      吃过早饭,严树人要去内山书店,袁凌死皮赖脸跟着一起出了门。虽然还是有点尴尬,而且刚刻意和他划清界限,但是袁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去温莎夫人会计学堂看看。
      依着从成茂那里问到的路线,袁凌很顺利地找到了地方。温莎夫人会计学堂看起来就是普通民居。红色尖顶的两层小洋房,上两三步台阶就是横着的廊道,廊道左边放了双人的布艺沙发,右边放了四人的小咖啡桌。廊道正中间对着台阶是屋子的大门,整栋房子是以门为中线的对称结构,会计学堂的牌子从右面的墙头伸出来。
      袁凌敲了敲门,没有人应。门没有锁,袁凌索性直接推门进去了,“打扰了,请问有人吗?”进门就是会客厅,地上铺了猩红的地毯,左右两边摆了条桌,把会客厅中央空了出来,估计是用作舞池。一位穿着黑底缀白蕾丝礼服裙,戴着黑缎宽沿礼帽的夫人坐在右手边的条桌尽头,挨着她坐的是成茂。袁凌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成茂。而且看样子他和这位夫人关系匪浅。有过身体关系的男女,在肢体接触时总会有些不一样。袁凌对成茂的印象只停留在每天交班时他不变的灰西服,脑后的辫子,和永远麻木柔顺的神情。没想到他还有这样一位情人。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位夫人应该是哪位商人的遗孀。
      “您好,女士。我是琼·库伯·温莎。请问怎么称呼?” 温莎看了成茂一眼。成茂就沉默着走进会客厅右手边的房间,关上了门。“您好,温莎夫人。我姓朱。”温莎矜贵地颔首,“朱小姐。” 温莎站起来,袁凌才发现她身量很高,但是纤细苗条,紧身的礼服裙勾勒出起伏的曲线。她鼻尖挺翘,眉眼深邃,嘴角微微翘起,天生带着几分笑意。但是她的颧骨强势,轮廓分明,让她在亲和之余又不失威严。好一个凛然不可侵的美人。“夫人,我正在寻找合适的会计学堂,听说您的学堂相当有名,特地来打扰。”“不巧,我们上一年度的课程已经结束了。下一年度的课程现在还没开始”。“没关系。我也需过一段时间才能来上课。”温莎面上浮起显而易见的惊讶,“小姐,您是要自己来上课吗?现在学会计的女士可不常见。”袁凌笑笑,“是的夫人。但是开会计学堂的女士不是更难遇到吗?”,说着,冲温莎俏皮地眨了眨眼。温莎露出一个有些古怪的笑容,“您说得对。”袁凌被她笑得有些不舒服,本来觉得可能是遇到了敢于涉足会计行业的战友和同好,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她想说自己和成茂在一处做工,来证明自己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可怜,但是又下意识觉得不妥,只转换了话题,“课时数和学费要怎么算呢?” 温莎看她坚持,也不阻拦,毕竟她的会计学堂不包就业,有钱为什么不赚呢,“全天上课的,每天上八个小时,要上三个月,每月休三天,餐饮自备,六十两一个人,每月一缴。傍晚上课的,每天上两个小时,无休,上一年,也是六十两一个人,每月一缴。”袁凌暗自咂舌,现在学一门技术竟然这样贵。她肯定是不可能全天上课的,没有时间,也交不起学费。但是晚课可以考虑,就是不知严树人愿不愿意等她两个小时了。 “温莎夫人,能否介绍一下您们的老师和教学的模式呢?” “我们有七位老师,都是在会计岗位上工作多年的有经验的绅士。课程以讲授为主,一位先生负责一个班,在这栋房子的不同房间里上课。每班有三十到四十位学生。” 袁凌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那这七位先生教学的内容是相似的地方多还是有差别的地方多呢?” 温莎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看起来对会计似乎有些研究。温莎自己是不懂会计的,但是毕竟经营着会计学堂,耳濡目染也能知道一些,“七位先生有他们自己总结出的会计方法,各有特色。在开课之前可以旁听几位先生讲课,选择你想学的那一种方法。”那估计就是还没有统一的会计准则了。袁凌对旁听先生讲课着实有几分兴趣。本来,她学过一套完整的会计方法,来会计学堂的初衷也就是了解现在会计的发展状况。要是能不花钱达成目标,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请问旁听有什么条件吗?什么时候开始?” “没有条件,登记一下就可以了。三月一日当天从早上九点开始七位先生会轮流上台讲授一个小时。” 问到了自己想问的东西,袁凌就准备打道回府了,“好的夫人。十分感谢您”。温莎微微颔首,礼数周全地把袁凌送到门口,“您客气了”。袁凌瞟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从会计学堂离开了。
      告别了温莎夫人,袁凌就去内山书店和严树人汇合。她其实有一点在意成茂和温莎的关系,但是毕竟是两个不太相干的人,琢磨一会儿也就抛之脑后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肢体接触出自《红玫瑰与白玫瑰》。原文比较直白一点,这里就不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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