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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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江南，万柳雇了一条船，顺流而下游两岸风光，到了第二天才上岸，接着故地重游，去了林家。
“十几年过去，公子想见故人一面，怕是有些难办。属下方才与店家聊了几句，得知林家几年前分了家，七零八落，如今持家的，是四房的金娘子。”
万柳看向身旁汇报之人，没有料想到是这样的情形。
那人身着劲装，蒙着面，屏息凝神站立一旁，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一旦注意到了，却又有如山压倒之势。
“柳三，你当如何。”
“公子不如先探上一探？”
万柳一思索，这主意不错，可听着怎么那么像做贼呢？
柳三瞥了他一眼，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尴尬地轻咳一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
“将军，咱现在不就是做贼嘛……”
“嘘，这叫微服私访！”
柳三撇撇嘴，嘴皮子都不动地说：
“得了吧，陛下让你微服回京，可没让你微服到江南来~您那游景的船费都还是我垫的呢！”语气嘚瑟的极度欠揍。
“闭嘴！探路去！”
万柳举起手刀作势要砍他，柳三抬手用剑鞘一挡，从窗户里蹿出去了。
“这一个个的，好好的门不走，都喜欢走窗户，什么德性！”
万柳嘟嘟囔囔地清理掉窗边的鞋灰，关上了窗户转身拉了一下挂在床头的绳铃，叫来小二要了菜饭和热水。
到了夜晚入睡前，柳三才风尘仆仆赶回来，还带了一身酱鸭香，这味道一闻就知道没少给自己开小灶。
万柳鼻子一动，口水直咽，但也知道柳三那么迟回来，必定是带了不少消息来，现下还是正事要紧。
“公子，宅子的位子没变，就是门前的路破旧了许多，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不太好走。”
“而且林家确实分了，不过只分了长房和二房出去，剩下的三房四房还住在老宅里。”
“那林家的小辈们和林老爷子呢？”
“长房二房都带着妻儿去西南地做官去了。老爷子和三房四房的小公子们被接到京都，说是陛下感念太子幼年抚育教养之恩，恩准让老爷子入京安享晚年，小辈们也都是在京都抚养长大。沐浴皇恩。”
“还有长女多年前也被收入后宫，赐了封号。”
万柳轻呵一声，不屑道：“老头子可真能享福……”
“什么？”
“无事。”自觉言行有失，万柳急忙收敛，装作什么也没说过一样。
“陛下这哪是施恩，分明是给人添堵的……”
“属下还有一事好奇，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三单膝跪地，低着头，语气遮遮掩掩，一双耳朵听着这客栈四面八方的动静，生怕有人偷听的样子。
“说。”
“都说太子出自林家，方才属下去探，却发现林家住的地方实在落魄，杂草丛生，隔壁一家的牌匾都掉下一半了也没人处理，实在不像是什么大户人家……”
柳三犹豫地起身凑到万柳耳边，“太子…当真名正言顺？”
话音刚落，万柳抖了个激灵，像是头一次上战场杀敌，敌人温热的鲜血喷溅到他脸上一样令人胆寒。
他猛地转头看向柳三，可是柳三早就退回去跪在那，老实的低着头，双手举着刀，一副负荆请罪，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他的眼睛变得通红，憋着一口怒气，咬着牙，道：
“这话日后不许再问。我知晓你们忠心，他是太子，为国本，何来质问名正言顺一说？他是太子一日，我们便忠于他一日！”
他语气平和，可让人觉得这风平浪静下是汹涌的波涛，无端生出一丝敬畏与惧意。
柳三急忙叩头请罪，“属下知错！我等必定一世追随将军！”
“你和柳二一奶同胞，都不过十八岁，怎么就没他机灵呢？”万柳叹了口气，见柳三还要磕头，伸手轻轻托了一下，原谅了他的口无遮拦。
“明日启程赴京，就不去林家了，你去收拾一下。”
“是。”
“我困了，你走吧。”万柳一挥袖，柳三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等到走廊上再无声响时，万柳穿上夜行衣，从窗户爬上了屋顶，借着月色的掩饰去了林宅。
宅门前牌匾高高悬挂，红色大门一尘不染，上头没有杂草，一看就是被人精心打理过。
一转头，看见旁边那座柳三嘴里的宅子，牌匾已经掉了一半，看着像是一阵风都能吹掉的样子。
他绕着宅子慢悠悠走了一圈，在一角落里找到了一块石头，上脚踩了踩，觉得还算结实，就后退几步，双脚一撑，借着石头高度，轻松翻上了万宅的高墙。
他像猫一样蹲在墙上，隐藏在黑夜里。
万宅里处处透着萧条凄冷，只有隔壁林家透过来的的灯火，还能让它有一丝暖意。
他看了一眼林家的院子，确实如柳三所说杂草丛生，可见主人家根本无心打理。
又听到房里穿来一个女人剧的咳嗽声，回想了一下，万柳才想到林十七有个对他极好四婶金沫若，因为身体不好不能生育，一直将他当做亲生儿子养大，院子的花草也一直由她打理。
万柳心道，恐怕主人家是有心无力……唉，可惜了这一院子林十七种的花。
他还记得当年踏青，他采了野花，要给金婶子编花环，林十七醋了好久，回去的路上生了一肚子闷气，第二天就差人买了种子，撅了林老爷子种的菜，占了菜坑撒花种，说要等花长出来，让他编花环给自己。
“呵！大男人的，要什么姑娘家家的花环。”他嗤笑一声，面上嫌弃，嘴角却是压不住的笑。
不过好在两人当初一起种下的那颗柳树还在，长在池塘边，借着天地雨露，生蓬勃生机，杨柳千万条。
万柳叹了一口气，收敛了怀旧之情，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潜进了荒废的万宅里，半个时辰不到，又出来了。
第二日，柳三背着行囊来见万柳，却见他身上空空，双手却抱着一个花瓶，瓶里还插着一枝柳。
“公子这…意欲何为啊？”即使蒙着面，万柳也能看出来他脸上的不解。
柳三伸手去掐叶子，被万柳一巴掌拍下来。
“啧，别动！这可是爷的定情信物，动坏了你赔？”
“是是是！不动，嘿嘿，不动。”柳三猥琐地笑着，默默地把手缩回来。
但是柳三生来就不是能憋住好奇心的人，两人策马回京一路奔驰，到驿站休整时，终于忍不住开口问：
“将军，属下实在好奇，这是哪家姑娘给的信物？倒是别有趣味。”
万柳看他一眼，骄傲地理了理柳枝被风吹乱的叶子：“你小子没想到能忍到现在。”
柳三眨巴眼，一脸好奇又期待地看着他。
“这信物我给太子准备的。”
柳三：“？？？”
“信物准备好了，上了京，就看这情开不开了！”
“这…属下…可真是，闻所未闻啊！”柳三一下子噎住，觉得听了不该听的，不知怎么接下句话，拱手告退，急急忙忙去牵马了。
两人日夜奔波，终于在七天后赶上了官道上，严格遵从万柳指令，慢悠悠晃荡着往京都走的一小队精兵。
夜晚，两百人在山脚安营扎寨，各司其职。
万柳进了帐篷，放下了这几天一直随身携带的花瓶。瓶子里的柳枝离了土壤太久，万柳给叶子擦灰时发现叶尖有些发黄，。安置好花瓶，安心地躺倒在褥子上，闭上了眼睛，期待着日后京上与林十七的相见。
夜里万柳睡得正熟，就听到山上沙土滑落的声音，顿时警醒，迅速抽出枕头下的匕首出了营帐。
柳三窝在营帐门口，一下子被惊动了，稀里糊涂就出刀向着万柳的心窝子扎去。万柳出掌挡住，向上一推，伸腿一踹，一气呵成地把柳三掀了出去，清醒了不少。
帐外火把一只接着一只熄灭，落石的声音混着马匹惊乱的嘶鸣声。
“土溜了？”他大声询问。
“将军，是山匪夜袭！”一个小兵回话。
“有趣…皇土之下，京都百里之外竟然还有山匪谋财害命？”说话间，万柳砍断一只流箭。
“柳三！拿火把来！”
“将军不可…”小兵出声阻拦，可两人隔着一座将军大帐，阻拦也不及时，话音未落，万柳已经举起了火把，照亮周身。
“我倒要看看这是假谋财，还是真害命！”
火光照亮的瞬间，数十支箭羽划破夜空，直冲着万柳面门而来，打磨锃亮的箭头在火光之下，像银蛇一样透着阴冷。
万柳急忙扯下帐篷的门帘，在空中挥舞，打下不少箭矢。又扔下火把，隐匿在黑暗中。
这些山匪不仅装备齐全，还挺有战术。
营帐外士兵们都熄灭火把，悄无声息的借着夜色让人无从下手，但这帮人并没有就此放弃，时不时从山上推下石头，以期能够借助山势对众人造成伤害。
过了一会，山上开始有动静，十几人坐着木板顺着山坡下来，直奔粮车。
守着粮车的几十精兵悄悄压上，摸黑杀敌。
今晚正好是新月，天上什么也没有，地上乌漆麻黑，此时在夜战中能杀一个是一个，能杀一双就是险胜。
“这帮匪徒看来不只是想要命，连粮食他们都不放过！”
“这操作就有些奇怪了…”
“怎么个怪法？”万柳问。
“按理说这皇城之外应是乐土，无病无灾，又有王法存，怎么会生出这样一帮敢在官道上动手的悍匪来？”柳三摸着脑袋怎么也想不通，“属下不曾听兄弟们提起过这伙人……”
“也别想了，恐怕是京里某些大人物不想我回来罢了。”
“将军？”
“你摸摸。”万柳附身捡起一只短剑，用手亲亲摩挲这箭头。箭头做工精细，棱上还有些许毛细的倒刺。
“就这做工，守着边防多年的老兵怕都是没见过，就问你馋不馋，馋不馋？”
柳三接过断箭，也学着轻轻摸了摸，摸完也说不出话来，心里说不出来的心酸。
他从十三岁起就在边防，从赤膊上阵，在战场上捡拾刀刃铠甲，再到直升将军左右，收到的装备，没有超过三件的做工，能够和这只断箭相媲美的。
如今遭遇夜袭，却发现敌方不过一群山匪，武器装备精良，堪比皇城禁军。
“希望弟兄们今晚能逮着个活的，让人也好盘问盘问。”
“粮食让人劫了就劫了吧，人别伤着就好。”
“将军放心，这些人个个是以一敌十的好手，伤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