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横滨开药店》行临

6、人不认可自己的时候，

　　如果你拥有了异能力，你会做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中岛敦而言，前所未闻。因为他自小以来的记忆别提美好，更多时候是在阴森潮湿的禁闭室度过的。
　　那个时候他多冷啊，冷得全身发抖，牙齿碰撞的声音止不住地传到耳朵来，望眼来四周都是压抑的黑暗，院长嘲讽轻蔑的话语从没有一天停止出现过。
　　这样的环境下，他怎么可能去想这种对他而言可笑的、虚伪的东西呢。他想的不过是什么时候可以吃饱饭、逃离这个他以为的地狱罢了。
　　黑暗中他低着头，金色的眼眸里并没有日后坚定的光芒。他只是茫然地想，如果我拥有了异能力，我会去做什么呢？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
　　他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拥有了异能力，他会去做什么？
　　——想不到啊。
　　月见川沉默地看着他，突然叹了口气。他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拥有了异能力，以后去找孤儿院的人，帮助他们呢？”
　　“他们毕竟养了你十多年。”
　　中岛敦蓦地攥紧了拳，院长讥讽的话回荡在耳边：“放弃吧，你不过是个废物罢了！”
　　“你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
　　“你活着有什么用呢——”
　　“不——”他猛地睁大了眼，恨恨道：“我绝不会、绝不会——”
　　“敦，”月见川抚了抚他的头，慢慢地说，“你要知道，仇恨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
　　他原本和中岛敦并肩坐着，这时却跳下木箱，在中岛敦面前站定：“你要知道，想要得到他人的认可，你要先认可自己。”
　　他双手搭上中岛敦的肩，对着他金色的眼睛，说：“你知道吗，我认识一个人，他和你太相似了。”
　　有多相似呢——他只是一看到中岛敦，就想起那人倔强的眉眼，他双手不由得用了力：“他啊，总是想要得到一个人的认可，为此居然不惜用自己的性命去赌、去拼。”
　　太宰治坐在角落里，无声地勾了勾唇。
　　月亮升得更高，月光如银泻般落在中岛敦的脸上，月见川逆光而立，光便为他的轮廓画了银线，中岛敦一时恍惚，听到他说：
　　“没有必要的啊。即使那人已经认可了他，可他没有认可自己，那又有什么用呢。”
　　“敦君，你要记住，时时刻刻都要认可自己。”
　　他的话突然轻了下来，像是月下的一阵风，一不留神已经走得很远：“不认可自己的时候，你这个人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中岛敦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时间快到了吧。”月见川突然转开了话题，“抱歉啊——说了一些出格的话。”
　　中岛敦慌忙摇头：“不是的，先生，您说的很有道理！”他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辜负了对方的好意，慌忙点了点头，“先生，您说的特别好啊！”
　　“好啦，时间确实快到啦——真是的，你们完全把我忘了吧？”太宰治突然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一把攀住月见川的肩膀：“小川真是偏心呢。”
　　月见川一眼看出他的眼中的意味，浅笑一声：“你不也听得挺开心的——而且你可不是个称职的师父啊，我看那孩子可怜，总也忍不住，你是知道的。”
　　“嘁，和那人的恋.童.癖有的一比呢。”太宰治撇了撇嘴一般，黑色的头发在月下镀上一层银色的光辉，“好啦，敦君，你准备好了吗？”
　　中岛敦有些紧张地扯了扯衣摆：“真的……会在这里出现吗？……那只老虎。”
　　月见川几个跳跃，落到最上层的木箱上，被黑色吞噬了身影：“不用怕，敦。你会安全的，相信我。”
　　淡然的声音仿佛蕴含着奇妙的力量，中岛敦稍稍镇定下来：“是吗……如果是先生说的，应该会没事了吧。”
　　月光已经快要移到正中央，他有些不安地说：“可是……怎么还是没有见到……”
　　“敦，真的有老虎吗？”
　　太宰治似乎是笑着问他的。
　　“诶、当然有了——我是亲眼见到他的。”
　　“孤儿院为什么会把你赶出来呢——据我所知，如果经济吃紧的话，不可能就把孩子赶出去吧。尤其是……我猜，应该只有你一个人被赶出来了吧。”
　　中岛敦的呼吸急促起来。太宰治继续说下去：“而且，老虎怎么可能跟着你呢——特别是，你总能看到它，它为什么不把你吃掉呢？”
　　月亮快要爬到了天空的正中央。小小的仓库落了一地的白霜。
　　“那、那也许是巧合？总之，我真的见到它了啊！”
　　“不，不是巧合。”
　　鸢色的眸子里闪过某种东西，快得让人根本看不见。他像是审判一般说：
　　“敦，你就是老虎本身啊。”
　　月亮移至正中央。
　　白发少年不可置信的眉眼扭曲起来，身上长出了白色的毛发，瞳孔变成细长的虎瞳，在月光下反射出骇人的光，四肢着地，身后一根粗长的虎尾摇动着——
　　这正是困扰了中岛敦许久，造成横滨市民恐慌的白虎！
　　月见川与太宰治同时了然地笑了笑。
　　果真如此。
　　白虎甩了甩尾巴，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啪啪”声响，即使并不饥饿，然而与生俱来的猎食本性让它很快地锁定了猎物——它面前笑嘻嘻地太宰治。
　　“小川不来帮我吗，我好怕哦。”太宰治轻巧地跃动，在木箱间穿梭，一边气不喘心不跳地开口调侃。
　　月见川早有先见之明地坐到了最上层，一时间战斗还波及不到他：“——少来。说起来难得看到太宰这幅样子，还挺开心啊。”
　　“真是令人伤心，无情的人啊。”太宰治装模作样地捂住胸口，“太让我难过了。”
　　月见川“嘁”了一声，对他的话半个字都不信。转眼间白虎已经逼得极近，张开血盘大口，像太宰治扑过来——
　　“如果不是我的异能还有一点点用，小川以后可就见不到我了。”太宰治站定并不后退，眉眼间仍是清淡无波的笑意：
　　“异能力——人间失格。”
　　他轻轻一点，无声的戒律与另一种奇妙的戒律相触相抵，异能力被消除，白虎化作少年，踉跄地往他身上倒——
　　他退后两步：“不行哦，我只和小姐姐殉情。”所以抱歉了敦君，乖乖躺到地上——
　　中岛敦迷糊间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一瞬间又被扒开来，太宰治嚷嚷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小川怎么可以抱这样的小孩子呢，也太变态……嗷！”
　　他的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月见川一点也不客气：“闭上你的嘴吧你！”
　　太宰治：哦。［乖巧可爱.jpg］

作者有话说

　　我一直觉得，敦真的是很需要认可的一个人，可他却迟迟没有认可自己——芥川也是。
所以安排月见.人生导师开导他，然后为以后的修罗场预定做准备。
芥川：你这个家伙，居然轻而易举得到了太宰先生的认可和医生的安慰！不可饶恕！
然后两个人开始互掐哈哈哈哈我突然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