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大人的初恋：明夕何夕君陌路》任嘉柠

6、第五章 南柯梦

　　一个个娟秀的字跃然纸上，似是少女无尽的畅想，将她也卷入了这字里行间的相思满惆怅。

　　闻君佳人在侧，心中戚戚然，念及当日拒君千里嗟悔无及，本无意搅扰，不曾想金兰竟与君讲述我相思意，不敢欺瞒，只叹君已有佳人在旁，望君安好。紫摩癸酉年二月

　　近日纷传佳人哭走，乃是因我之故，心中忐忑，不敢与君多说一言，如今已过月余，听闻愉贵人病重，君将贬谪，望君一切安好。感怀君相思之情，只是君如明月，我只怕难以企及，家中已为我寻觅夫婿，唯有与君伤离别。紫摩癸酉年十一月

　　入春不过三日，忽而念起，君已离京一月有余，蜀道难，望君一切无恙，勿念，纵千山万水，沧海桑田，等君来。紫摩乙亥年三月

　　江南红豆相思苦，岁岁花开忆君甜，只愿君心似我心，三月如十年，等你归来。紫摩乙亥年六月

　　我或即将与人缔结良缘，万勿再念，望你一切顺遂，孤苦数月，他待我如春风和煦，君隔我海角，此间苦衷万望你明白，我心中仍念你想你，负你并非我意，只怨这世事无常，望君祝福。紫摩乙亥年八月初八

　　乙亥年八月初八？玉藻玩味着这个数字，脑中的画面渐渐清晰，那一日的莲花满湖，那个赤脚走在岸边的少年，蔓延的莲叶将他绊了个趔趄，手中的酒洒了一地，他也像是不知疼痛，大笑着将壶中酒一饮而尽，莲花、莲蓬也叫那酒味熏得醉了。玉藻像看一个妖兽一样打量他，他笑着、闹着，烈酒如泉水般涌入他的喉间，他竟也不觉灼热，如同逢了甘霖。

　　夕阳西斜。

　　落日的余晖被黑暗吸尽，他的身影仿佛也被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那个打着灯笼寻来的女子便是童氏，她搀扶着已然沉醉的少年歪歪斜斜的离去，夏蝉吵得人脑仁疼，玉藻记得那天，乙亥年八月初八，她采莲蓬的日子。

　　底下还有一沓厚厚的信笺，她耐着性子继续翻阅。

　　秋意渐浓，京畿遍地黄叶，景致奇佳，不知蜀中是何光景，天色渐凉，望君不可贪凉吃冷食，我一切安好，虽与他有些龃龉却也无伤大雅，感念君关怀，望君时时安。紫摩甲子年十月初八

　　玉藻深吸了几口气平缓呼吸，从剩下的一沓中随意抽出了一封。

　　上巳出行，见到春色如旧，难免忆及君待我之明月心，心中悲恸，你我几年离索，今日这般却是错错错，不知君心是否如旧？只盼君心如旧。紫摩丁丑年三月初三

　　玉藻咬牙切齿，一股子难缠的情绪涌上心头，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她恼怒于云翳的痴情错付，紫摩的寡情与撩拨，愤恨于云翳的眼盲心盲，竟丝毫也觉察不出这女子的轻浮与诡诈，信笺上的字一个个萦绕在她眼前，她愤然一挥手，回过神来，信笺已在她手中被燃成了灰烬，玉藻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将余下的信笺装回匣子中。

　　再拿起卷轴，那画卷已被摩挲到有些泛黄，卷轴却是格外的光滑，她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先是一句提诗，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心中免不了又是一阵欷歔。

　　画上是一位荡秋千的女子，一袭藕色襦裙随风摆动，细看那面容亦是明眸皓齿，灿若星辰。她笑得爽朗，隔着画卷玉藻似乎都能听到那清脆灵动如塔上风铃的笑声，鲜活而动人。秋千旁也提着一首诗，“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笔锋稍见拙劣，但胜在气韵甚好，那一颦一笑似乎都倾注了画者浓郁的情感，那笑靥直刻到心里去。

　　这个巧笑嫣然的女子就是紫摩吗？

　　生的却是十分寻常，只那一双眼睛颇有灵气，玉藻心中暗暗揣摩着，将画卷仍旧卷好，将匣子和卷轴一同放回了方才的隔间。四周打量了一番，再也不觉得有什么，便走出了房门，忽而一阵刺骨的风迎面扑过来，钻进她的衣袖领口，剜的皮肤生疼，她不由得裹紧了披风。

　　那日的寒风呼啸了一个整夜，搅扰得她一夜未眠，翌日清晨，玉梓便差人送了信来，玉漓偷溜到江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