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庶女》水木天成

32、第三十一回

　　第二日，杨玉晔听说杨骞急忙出门南下了，更隐约传出了风言风语，说胡家要休了三小姐。
　　杨玉晔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三姐当初明明是低嫁，闹死闹活，好不容易才同意，怎么反倒是胡家先来了信儿说要休妻？”
　　半夏猜测道：“三小姐脾气差，为人跋扈又歹毒，怕是胡家实在忍不下去了。”
　　杨玉晔越想越觉得奇怪，好奇心起，想让人打听一下这个事，便想到了春梅。
　　杨玉晔便让半夏去问一下春梅，她现在是八姨娘，又是杨骞的枕边人，她肯定是知道的。而且春梅对自己绝对忠心，定然会如实相告。
　　果然，半夏去了一会儿，再回来时，便把春梅知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杨玉晔。
　　原来是杨玉晓在成亲的路上，不知为何，恶露不尽，流血不止。到了胡家，身子也一直没调养好，大夫来看了，竟然说是吃错东西，不能再有孕。
　　胡家为了传宗接代，便有了纳妾的念头，三小姐愣是撒泼耍狠，不让胡公子纳妾。如此僵持了两年多，胡家老夫人做主，说了休妻的意思。
　　紫苑听过以后，说道：“老爷那边，为了面子断然不会让胡家休妻，此去定然是去劝服三小姐同意纳妾。”
　　半夏还是觉得三小姐脾气太差了些：“反正妾室的孩子还是可以养在嫡母名下，纳妾这种天经地义的事，真不知道三小姐发什么疯不同意。”
　　杨玉晔对三小姐的性格不评一词，却对她不孕的事有所怀疑：“当时她上路前，虽然服过毒，但是大夫说了已经无恙，才发亲的，怎么又流血……”
　　暗香猜测道：“想来药吃的不对，影响了身子。”
　　暗香的话并没有打消杨玉晔的疑虑，此事一定有蹊跷，一定还有些细节，她没想到。
　　刚聊到这儿，外面小丫鬟来报，说是八小姐来了。
　　杨玉晔听见是杨玉昭来了，起身亲自去迎。八小姐笑着拉了她的手，一同往内院里走，“刚刚去给祖母请安，路过妹妹这院子，便进来坐坐。”
　　“八姐真是孝顺，时时都不忘陪伴祖母。”
　　这话本是夸赞，谁知杨玉昭却有些郁闷：“唉……九妹看我是孝顺，别人未必就这么看了。她们只会觉得我是在巴结祖母。凭祖母怎样疼，我到底也不是嫡出的，没托生在太太肚子里，倒成我的不是了。”
　　杨玉晔见她不喜，便顺着她的话开解道：“姐姐莫要自怨自艾，你再怎样也是有祖母护着的。”
　　杨玉昭说道：“所以啊，我这一生，注定什么都要自己去争了。”
　　这话却是意有所指了，分明不是接着杨玉晔的话说。
　　杨玉晔听着八小姐话里有话的样子，莫非说的是李家小公子的亲事……之前她不顾大夫人的怨念，也要在刘夫人面前露脸，想来她已经决定要拼命一搏了。
　　杨玉昭笑了，神情亲切，娇羞地拉起了九姑娘的手。“姨娘问我跟几位姐妹中谁最要好，我说的都是妹妹你。你也放心，只要我能成，将来妹妹的婚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一旦文语继承了家业，必然也少不了文许那份，六姨娘也不会觉得吃亏的。”
　　杨玉晔有些诧异，八小姐说这些话真的太奇怪了。竟然有些诱导的意味，她当自己是什么，三岁小孩子嘛？
　　杨玉晔只说道：“那就祝姐姐心想事成了，不知姐姐可需要我做些什么？”
　　杨玉昭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上，比了一个嘘的手势，颇有深意地看着九小姐。“需要妹妹在该沉默的时候，能无言。”
　　只说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杨玉昭便推脱有事，似笑非笑地翩然离去，杨玉晔只觉得一头雾水。
　　杨玉晔仔细思考她话里的意思，隐约觉察出了她的筹谋……这位八小姐，可不简单啊。
　　杨玉晔把暗香叫来，让她近日没事去找八小姐院里的粗使丫鬟多聊聊天。这位八小姐算盘拨的这样响，瞧着她的意思，竟然是要自己助她成什么事。
　　可杨玉晔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既然八小姐要她帮忙，她也要搞清楚杨玉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这一日，午饭的时候，紫苑竟然从厨房端回来了两只大闸蟹。杨玉晔只是家中庶女，何曾吃过这样的好东西，便问紫苑是哪里来的。
　　“小姐，是三爷派人买了几只阳澄湖的大闸蟹回来，我姑姑蒸好的，老夫人和几位夫人那边都说不吃，我就想着拿回来给小姐尝个鲜。”
　　杨玉晔自然是喜欢吃的，便大朵快颐起来，想着上辈子这样的螃蟹她想吃多少便有多少，如今只能等着别人不吃的给她。
　　吃过螃蟹后，杨玉晔见两个蟹爪可爱，便用白矾洗干净，去掉腥气，串了漂亮的七彩绳，做了个小物件。
　　想着弟弟杨文许正是爱玩的年纪，会喜欢这样的小物件，便献宝一般拿着，出门去找杨文许。
　　杨玉晔来到大夫人房门外，没看见弟弟的身影，却听见大夫人在和三姨娘说话。
　　“晗儿还是不肯吃饭，她怎么就不明白，我这么做全都是为她好。”
　　大夫人默默垂泪，三姨娘小心地给她捏着肩，想让她舒服一些。“五小姐还年幼，你慢慢跟她说，她总会明白的。你是她的亲生娘亲，怎么会害她呢。”
　　这话说到方夫人心坎里去了：“是啊！瑞儿那孩子是好，可到底还没考上举人，不比李家家境殷实，官做得大。李家那小子人虽然胖了点，丑了些，可是前途好啊。要不是因为模样差了些，怎么也不会轮到我们这样的人家。感情顶什么用，能抓在手里的才是真，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三姨娘劝道：“小姐莫急，晚些时候，我让昭儿再去劝劝她，她们年纪相仿，更聊得来。”
　　方夫人长叹一声，再不说话。
　　杨玉晔不是故意偷听的，想了想，还是装不知道的好，杨玉晔便离开，继续寻找杨文许。
　　终于路过花园的假山时，一抬头，看见杨文许正在假山上爬来爬去。他还不到五岁，这样做十分危险，杨玉晔吓了一跳，赶忙爬上去把他抱了下来。
　　下来的时候，杨玉晔的膝盖不小心磕到了一块石头，但她仍紧紧抱着弟弟，怕他受伤。
　　杨文许却是什么都不懂，笑着喊道：“姐姐抱~”
　　杨玉晔有些嗔怒道：“在假山上这样爬来爬去很危险的，怎么也没人跟着你！”
　　第二次了，她又撞见了杨文许身边没个人跟着。大夫人对这个庶子到底漫不经心到何种程度了？
　　杨文许睁着两个可爱的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姐姐。“好玩玩~”
　　看着他天真稚嫩的脸庞，杨玉晔无奈地叹了气：“无论做什么，都要注意安全。答应姐姐，你下次做事之前，先仔细想一想，会不会有危险，好吗？”
　　杨文许乖巧地连连点头：“好~”
　　杨玉晔点了点他的额头，把自己做的螃蟹钳子给他玩，杨文许喜欢的不得了，连呼自己是螃蟹将军，逗得杨玉晔乐不可支。
　　杨玉晔牵着弟弟到湖边去玩，让他好好演一演螃蟹将军，却远远地看见二少爷窝窝囊囊地正坐在湖边的草地上哭。“杏芳，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可我没办法……你知道的，爹不喜欢我，嫌我读书差，没用，不能给他长脸……娘只有我这一个嫡子，所有的指望都在我身上，我是不能违背她的意愿……”
　　杨玉晔示意弟弟别出声，牵着他往另一边走去。
　　杨文谚砰砰地对着湖边磕了几个头，“所以你不能怪我不管你，你该知道我对你很珍惜，我也舍不得你去死。要怪就只能怪你太放荡，好端端地勾引了父亲，让他发现我们的事……你那么爱我，应该舍不得我为难吧。我现在只求你死后别缠着我了，我给你立个牌坊，每年给你烧香……”
　　杨玉晔心想着，二少爷真是又怂又懦弱，没品无德，让人不齿。这都是因为大夫人的溺爱造成的。若是杨文许也要被大夫人溺爱着教成这幅样子，杨玉晔倒是宁愿大夫人不管杨文许。
　　杨玉晔走了一天，觉得十分疲倦，

　　杨玉晔带着弟弟玩了一天，回到房间时觉得很累，刚要歇息，暗香却进来说，她有所得。
　　杨玉晔忙坐起身，暗香递给她一个纸团。“奴婢和八小姐院子里的丫鬟最近走的很近，无意中看见荷菱扔了一些垃圾，其中这个纸团上有字，奴婢便捡了回来。”
　　杨玉晔把手中的纸团展开一看，上面写的通通写的都是同一首词，纸上的墨有泪痕晕开的痕迹，可见写了多久，人就哭了多久。
　　纸上写着：
　　红酥手 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 错 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杨玉晔马上就认了出来：”这是陆游的词。”
　　词里写的是，陆游与原配唐琬被迫和离后，多年以后再见时的愁苦和难以言状的凄楚痴情。
　　“唐琬是陆游的表妹，难道说八小姐……”
　　杨玉晔突然懂了杨玉昭的心思，难道说……她竟然……
　　想来杨玉昭面上波澜不惊，但心中着实苦闷难耐，只能写诗发泄。
　　“把这个处理干净，不要让八小姐发现。”
　　“是。”
　　虽然搞懂了她的心思，但杨玉晔仍然不明白，这和她白天说的那些话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