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引子（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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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我最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男孩……
暮春三月的早晨，阳光明媚，万物可爱，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大树下零星的光斑中站着的是个清瘦的少年，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少年人的朝气，目光低垂。白色的里衣搭上有些褪色了的浅蓝色牛仔外套，再配上一双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着倒是舒爽，只是这样的搭配对于这个季节来说莫不是太过单薄？
少年枯黄的头发已经快要盖住耳朵，显然好些天没打理了，五官虽说不上出众，但至少也是干净利落的，挺拔的山根更是为他加分不少，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慵懒的气息。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广告单，不时递给身旁经过的路人，看来是在打工——
我也确实是在打工，不为别的，只是柴米油盐的驱使。
眨眼间也快两年了啊，当年连跳两级，考中了市一中学，整理行李时老爷子却突然病发。没有钱医院不给治，我让出了名额，换来老爷子的一次手术费，然而依然没能根治，手术后遗症更是严重……
术后一周老爷子就嚷着要回去，死活要回到他的小破屋，我犟不过他，医生检查确认短期内无大碍后我便带他回了去。
老爷子后来也没少问我是否为带着他这么个拖油瓶而感到难过，扪心自问，难过？怎么没有。只是至始至终，都不是觉得他累赘才难过的，我只是遗憾当年意气风发，蹭伙伴家的电视看喜欢的动漫人物说，“人的梦想是不会灭绝的”，看的我热血澎湃，几年过去了，我却依然在生活的漩涡浑浑噩噩，虚度年华。
初中时的班主任曾告诉我，高中是竞赛的天堂，务必多去闯荡闯荡，可为了照顾老爷子，我最终没有选择复读……罢了罢了，至少老爷子还在，世界还没塌。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抬眼看到一个穿着浅灰色小西装的男孩，皮肤如初生的婴儿般白皙，在阳光的照耀下面上添了几摸粉红，乌黑的头发，灵动的眸子，唇红齿白，精致得堪比洋娃娃。诺说天女下凡历练，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尽管这是一个男孩子。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又悄悄的点了点头。当我注意到他用疑惑而略带几分惶恐的目光看着我时，我连忙收回了视线，顺手将手里的传单递了出去。我本以为他不会接，没想到他伸手接过了传单，并笑着对我微微颔首。
“砰——”
我想那应该是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声音。
我从未想过有那么一天我会喜欢上一个男孩子，但是很奇怪，从小到大，我也未曾喜欢过任何一个女孩，也许这就是命吧，我情愿相信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
这天的工作完成的出奇得快，我连跑带跳地回到家中，老爷子问我怎么这么开心，我只答工作超预期完成了。老爷子又愣愣地说，开心就好，开心……就好，不过我并没有在意。晚上睡前，我脑子里仍是一次又一次地回放着白天的那一幕，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晃的老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明天，还会不会遇到他呢？
真是令人期待啊。
第二天，我又在发传单时发现了他，他坐在公园的长椅喂鸟，风儿吹散了他额前的短发，他随手一抓，化作我眼里的风情万种。如果他知道了我内心对他的评价，想必他会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我脑子一热，又上前递了张传单给他，顺带吓跑了周围的鸟。
他一脸诧异地盯着我，显然已经有些不悦，我被他盯得有些无所适从，犹豫着要不要收回传单…
正当我决定要收回之时，他却抬手接过了传单，“孟泽，你呢？”
“我，我，我……”我实在不好意思说我叫郑英雄，这名字大概是我上学时老爷子临时想的，因为它我可没少被笑过。
我最终没有接孟泽的话茬，转身就跑回了家，进门第一句话，“阿爷，给我再取个名字吧。”
郑老头呆呆地看着手里那块只有一半的玉佩，不停地用手搓揉，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靠近。
“阿爷，我想要个好听点儿的名字。”
老乞丐的目光依然呆滞，只是嘴里换词了，“名字，好…名字，雨沫，雨沫…叫殷雨沫，雨沫，最好！”老乞丐抓起炉灶旁一小块烧过的焦炭，用颤抖的右手在水泥地上写下“殷—雨—沫”，末了，便不再说话。
我瞅了眼地上老爷子写下的歪歪扭扭的字，“不要，太娘气了，一看就是女孩子。”我翻翻手里的传单，不再理他，转身离去了。
破旧的屋子里，只剩下老乞丐独自攥着手里的半边玉佩，空洞地望着远方……
翌日，老爷子被电动车撞到进了医院，我慌忙赶去，医生说还好只是轻微的擦伤，不过病人本身有轻微的老年痴呆，要多加看护。
那之后，我没再出去打工，而是定期去三流工厂拿一些货，在家里做好送去。虽然比起一天打三份工挣得少了多，但能好好照顾老爷子，也是知足的。可惜没能再见到那个少年。
时间的流逝总是飞快的，流水之间，又是两年。我们那片区的房子要收购作第二商务大楼，作为赔偿，会得到新建小区里的一套房。这对于我们这种郊区的贫民而言无疑是稳赚不赔的一笔交易，周围的居民很快搬走了，我也打算搬走，当我收拾好了准备带老爷子离开时，老爷子却像是感受到了什么，说什么也不肯走。我无奈，只能先拖着，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将近半个月后，包工头又来催了，老爷子还是不肯走。正巧此时，我看见了四下游走的他，他长高了许多，穿着浅黄色的毛呢外套，无法言喻的气质，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我怔怔地看着，包工头却开口了：“唉小少爷，您怎么跑这里来了？快回去吧，这儿又脏又危险，老爷会担心的。”他顺带讨好地弯了弯腰，好像丝毫不在意他此时的动作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我收回了目光，大概是意识到了我和他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他是高高在上的少爷，随地一站，便泛着金光，而我却像是地沟里的老鼠，在又脏又臭的下水道里隐藏着我对他的爱慕，惶惶不得终日。
不久后包工头走了，再来时表示如果我们把这块地皮让出来，除了套房外还给我在这栋大楼中找一份职务。
这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对我一个没学识没背景的二流子来说，能得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已是不胜感激，我犹豫之下答应了下来，并在晚上老爷子睡着之时将他带到了新房子中。
那个晚上我想了很多，我今年十八了，大楼建好后大概可以得到一份相对体面的工作，有了这套房子白天可以把东西锁好后出去工作，这可比之前破旧的小木屋安全多了，也可以不用担心老爷子走丢，如果可以的话，说不定还可以娶上一个温柔的太太，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至于少爷，我想也不敢想。
这一觉睡得很畅快，醒来后感到全身一轻，似乎把多年来堆积的怨气都发泄光了。我起身走到隔壁房间“阿爷！”没有回应，不过这也是正常的，他现在已经认不得我是谁了，只记得他在雪天捡了一个娃儿，哈哈！
然而当我看到床上空无一人时，我呼吸一窒——抄起手表，一看，坏了，九点了！不好的幻想在我脑中一闪而过，我穿着拖鞋冲出了房门，拦下了生平第一辆出租车。一路上，我不停地祈祷：或许阿爷找不到呢？这段路平时不常走，应该是找不到的。只要迷路，就还有希望，阿爷一定没事……
我赶到时已经九点四十了，拆迁八点钟就开始了，我大喊着：“等等！等一下——”重金属的味道在我的喉咙中迸发开来，可是依然没人听到我的声音。
就这样，老房子附近的几栋居民楼都在我眼前被推倒，最后只剩下一片废墟。我感到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嘴边好像还有什么液体留下，然后我就是去意识了……
醒来是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和白色的被子，还有我身上蓝白条纹的病服——是医院。我想要去解手，走到门口隐约听到什么死了……废墟……，我附在门上仔细地听，倒是听出个大概，老爷子真的死了，被埋在了废墟里，事情被压了下来，为了稳住股市要把我解决掉！
我感到虚脱，老爷子不在了，再也见不着那个脾气臭臭的老头了……我诺是死了，大概就真的没人会记得老爷子了……
晚上下起了大暴雨，我趁他们不注意逃了出去，一路头也不回地狂奔，不知何时逃到了一座桥上，那是一座从未见过的古老吊桥，铁索已经生锈了，摸得我一手。我想着他们大概是没有追上来，就弯下腰来歇口气。雨还是一样的大，朦胧之中我看到了他——还是那件毛呢外套，打着一把素色的油纸伞。
我大概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吧……
我伸手想要摸摸他的脸，他却一把把我推下了吊桥——我没有防备更没有力气，就这样被他推了下去，一股浓重的失重感向我袭来，他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远，接着雨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隐约之间，我好像听见了一句：“有劳了。”
哈？！我的第一段兼最后一段恋情大概就这么结束了吧……
只是……
老爷子，对不起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引子（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