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檀》一枝兰灯

6、我的名字叫红2

　　小时候，红一直过得不快乐。

　　他的父亲非常早就抛弃了他和他妈妈，只有一个母亲抚养他长大。也许是在爱情上的缺失，他母亲也从未给孩子有亲情上的弥补。

　　打骂是时常发生的事情，红在六岁时就不得不学会做很多家务。从学校归来后，时间就交给了家里的每一寸地板、每一只碗碟……抹布是他童年中最好的伙伴。作业都只能在课间拼命赶完，因为回家是不可能有时间写得。
　　妈妈每天都在外面工作，也许是工作吧，希望是工作吧，很少能见到她。所以做饭都只能让红来完成。他的小手是稚嫩的，逐渐被生活摩挲成伤痕累累的。那道红痕也许是被破碎的碗碟瓷片划伤，那片黑印也许是被飞溅的油点灼烧……当母亲心情不好的时候，回到家还会对他动辄打骂，尖利而艳红的指甲死死地抠着红的手腕，留下同样艳红的痕迹。

　　每到这时，红都会想。

　　妈妈是爱我才会这样的。

　　一定是这样的。

　　血像有生命的藤蔓，在洁白的雪上蜿蜒。

　　初中时，由于红长得过于瘦弱，脸色又是那么的苍白，他永远只是怯生生地看着比他高大的同学，咬着下唇，嗫嚅着不敢出声。

　　一片永远不会驱散的黑雾逐渐笼罩住了他。

　　围堵。

　　在不为人知的墙角。

　　他惊恐地看着对面的四个人，他们的目光好像能够吃掉一个人。

　　作恶的手、肮脏的唾骂、肆虐的凌辱。

　　我没有钱啊，真的没有。红只能摆着手，拼命摇头。

　　我真的不会妨碍到你们的，我以后绝对不会跟你们作对的。红的泪水盈满而落，在沙地上溅起尘土。

　　可是什么都没有停止。紧接着就是习以为常的厮打，单方面的。用脚踹，用沙土砸到他脸上，用手抽他苍白的脸，直到染上艳丽的红。

　　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后，四个人终于走了。红紧紧畏缩着，双臂环绕膝盖，蹲在墙角。脸上是五指的印记，校服上沾染了灰尘，头发乱蓬蓬的，校服下面身体各处都是淤青。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我又该怎么办呢？

　　夏夜，永远不会止步的夜色。
　　生命中只有一个寄托了，那就是文字。哪怕白天在学校被他们欺辱，回家要忍着手上脸上的疼痛还要完成家务，只有夜晚，文字带给他一点点的暖意。

　　好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手中点燃的火柴，光亮的那头，是希望。

　　夜色中才需要燃起烛光。

　　希望在黑暗中才会诞生。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书籍，他会在课余时间去学校的图书馆，那里不会有恶意，不会有欺凌，不会有辱骂。哪怕妈妈看到了伤痕也不会管的，老师也不会管的，但是还是要生活下去啊，否则还能怎么办呢？书，不停地充实自己，才会远离这一切。

　　红捏紧了捻着书页的手指，几乎在颤抖，他只想。

　　我一定，一定要把你们……

　　全都放进冰冷的壁龛里……
　　重染疫疠的一群……
　　黑暗的冬床上……
　　冰冷、深藏、低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