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歌》万俟澜郡

7、流沙

　　一阵冰凉刺骨的寒风不知从哪里吹来，我在飒的怀中卷缩着身子，天上的月亮不知何时隐去了，远方又想起了哀怨的歌声，像是一个女子在悲伤地哭泣。我问飒，你听到了吗？飒点点头，他说好哀怨的情绪，那个女子应该受过很重很重的伤吧。

　　远处的树林里出现了白雾，惨淡的光线中飘出一个白衣的女子，风扬起她轻盈的裙摆，我却看不到她的脚，只看见她身上的白衣纠缠着墨黑的长发飘扬在周围，是她在唱歌吗？歌声像涟漪回响在耳畔，哀哀凉凉、冷冷凄凄……

　　那个从石棺里飞出的女子，她向我们缓缓飘来，我的恐惧感越来越强烈，胸口好压抑，几乎透不过气来！飒抱紧了我颤栗的身体，用这样的方式来给我勇气。那白衣女子全身透着点点蓝光，仿佛磷火，一时狂风大起，她的纱衣在风中翩跹，仿佛一只只纯白如幽灵般的蝴蝶。

　　她原本散绕在周身长及地面的黑发被风吹拂在了脑后，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这是一张多么美丽的脸庞啊，绝美，却没有任何表情，就像一个丧失了生命力的人偶娃娃。

　　流沙……一个声音从我口中飘出，我记得我并没有想过要说话，可那声音的确是从我口中出来的，声音是如此温柔，仿佛在唤亲密的爱人。我吓得立马紧紧捂住自己的嘴。那女子的脸转向了我，她原本如死水般毫无生息的瞳孔瞬间流光溢彩，她的目光投向我，却又不是在看我，仿佛穿透了我的身体在看另一个人。我向身后看去，后面并没有人，回过头来，我看见流沙笑了，笑容宛如清潭中含苞欲放的芙蓉，倾国倾城！我明白了，她是在对着凡尘笑，对着那个一千年前她深爱的最终却伤害了她的我的前世笑。

　　但那梦幻般美丽的含笑眸子转瞬间就喷出了仇恨的火焰，她对着我，却唤着他的名字，她的声音轻缓却如冰般寒冷，她说凡尘，我们又见面了呢！

　　飒紧紧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护在他的身后，他用坚定的声音对流沙说，我不准你伤害繁晨！流沙这才第一次看向飒，她嗤嗤地笑，我的后世，你不应该违背我的毒誓。她明明在笑，声音却比子皓还要冷上千万倍，我仿佛一下子陷入了极地的寒冰中。

　　飒说流沙，你不能将你的仇恨延续到我的身上。流沙的声音没有温度，你敢违背我？飒说我不能违背我的心，我不是你复仇的工具，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的爱与恨，只该停留在一千年前。流沙说不，我的恨没有尽头，它将一直延续，直到这个世界毁灭！说罢，她一挥长袖，一股狂风便向我们袭来，飒突然跌跪在地，额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双拳紧握，看起来好痛苦。飒，你怎么了？我想去扶他，飒却一把推开我，他对我吼道，繁晨快跑！我说不，我不会离开你的！

　　流沙的神情忽然间有点落寞，她说凡尘，为何？为何当年你就这么轻易地弃我而去？我跑过去紧紧地抱住飒，抬眼对流沙说，我不是凡尘，柳飒也不是你！飒再次推开我，快走，繁晨！我……我快控制不了自己了！飒的手臂和额头冒出了青筋，他向流沙怒吼，我不会伤害繁晨的，我也不要受你的控制！

　　流沙冷笑，你以为你反抗得了吗？飒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柄精致的藏刀，那是我送他的生日礼物，他竟一直带在身边，我的泪又涌出了眼眶。飒举起小刀，突然狠狠地朝自己的腹部刺去……不要！我和子皓同时喊道。我只觉得眼前一暗，不要，飒，你不能扔下我的，你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的啊！

　　当的一声，小刀断成了两截，流沙收回了手指，她问飒，你宁死也不愿伤害她？飒艰难地向我爬来，他握住我的手，温柔地看着我，对我说繁晨，我绝不允许自己伤害到你。我笑了，笑得很幸福。流沙向飒怒喊，凭什么？凭什么你要比我幸福？千年前凡尘狠狠地伤害了我，我在墓中哭泣了一千年，也没有等到他回来安慰我，而你，凡尘的后世是那么爱你，她对你的爱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为什么你不履行我用生命换来的毒咒？你竟敢背叛我？我要亲手毁了你，毁了你这个没用的复仇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