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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玖 远志 ...

  •   出于对李琟的“敬畏”之心,李琟搬到自己家的第一天,虽然和她并不在一个院子,但许倾还是停了晨练。

      她得观察好李琟的作息,再进行。
      本想早起蹲点,结果直接睡过头。难得睡了个懒觉,许倾醒后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但是回想起昨天晚上的梦,许倾还是后背一凉。
      昨晚做着那个梦,许倾半夜醒了,得知这只是梦,而后才踏踏实实地睡了一觉,直到现在。

      可清醒之后,许倾还是不由得怀疑起梦里的内容。

      在梦里,她依旧是这个时代的许倾,像现在一样躺在床上,她梦到现代的自己只是一场梦,而她在古代的她,才是真实的她。
      这个梦中梦做得很累。

      本就还没怎么完完全全接受自己穿越了的这件事,接过还做了这样一个梦。
      许倾不由得怀疑起来,可是现代社会的一切她都记忆犹新,怎会有假呢?

      梦里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
      半夜醒来的时候出了一身冷汗,不过也还好是梦。

      安下心来,才睡了过去。

      阳光透过门的雕花木纹将影投到地上,传来一阵敲门声。
      以为是莲蓉,许倾从床上起来直接走到门边,把门一拉——

      李琟敲门的手还悬在空中,两双眼睛猝不及防地对视,两人不约而同地避开。
      “你,你等下。”
      许倾赶忙关上门,火速更衣梳洗毕,再度拉开门,李琟已不在原地。

      她有这么慢吗。

      好似是时候长了些。

      正欲关门,见一只大手扶住门框,原来他没走。

      “今日是我来得早了些,无意冒犯,还请许小姐见谅。”

      李琟这人吧,用什么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说他也不是,面瘫脸也不是,偏偏没什么表情却仍觉这人眉梢着温,眼眸含光。

      “没有没有,这时候也该起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又是大夫的例行查房环节。
      许倾不知怎的,兴许是今日见到了不一样的李琟,开口问道:“李琟,我想问你。”

      李琟眼眸微动,注视着许倾,示意她说下去。

      “我不知近来自己是否生了疾病,人人都说我失忆,我却有一段不同于常的记忆。”
      “此话怎讲?”

      不知道是不是许倾听错了,她觉得李琟的话里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就是,和这个时代不相符合,我身边的人和事,也不一样。”

      “从小到大皆是如此吗?”

      “是从小到大,有着与此时此地全然不同的人生体验。”

      “从何时起?”

      “你将我救起那次。”

      想必李琟作为一个古代人,理解不了后世小说中电视剧中所谓的穿越,她只是想问问可曾有过这种先例。

      半晌等不来李琟的回答,抬头见那人起身离开了。
      这天的查房时间很短,短到可以说是巡视了。

      李琟需要些许时候来琢磨、消化许倾的话。

      原以为自己寻错了人,此时莫大的惊喜震动着李琟的心尖。

      李琟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

      高烧之中,他恍惚听到耳边有求饶声,脚步声,水盆碰地声,和许多人淌着水一趟又一趟走过去的声音。

      醒来之后,他就发现,这个世界不一样了。

      这里有以前仅在书里看过的家具、装潢,人们说的话,他都听不懂。
      屋子里的会自己发光的东西和专门用来放那东西的桌消失了,记得叫电什么,但是记不清了。
      取而代之的是笔架、笔洗和桌案。

      七岁的小孩,虽说已读了许多书,可文白参半的话语还是让他要花上许久去逐字逐句理解。

      梦中的他,是去屋顶捡纸飞机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不得而知。
      携着匪夷所思的陌生记忆,李琟无时无刻不希望这场梦能早点醒过来。

      直到后来,他拜山清人为师,随山清人入山习医,这颗心才定下来,他方知这不是梦。

      纵使人人都说他沉稳,可说到底他还是个孩童,接受能力甚差。

      山清人山中的院落中有许多医书,李琟每日都会诵读,常是过目不忘,对医术可谓如痴如醉。

      孤寂之时,医书常伴左右,终是有了寄托。

      这位老师常带他去幽谷寻草药,下溪涧捉鱼,师徒二人之间话不多,却总是很有趣。

      李琟眸中的灵性因此而不失。

      习任何术业均讲求循序渐进,医书背了,药草识了,便随着山清人到村落中替人看病。

      村中人只当他是寻常郎中,加之山清人眉慈目善,身后跟着个好学的小徒弟,这对师徒在十里内的村落都很有名。

      不过人人只知这老郎中自称山大夫,小郎中自称弟子,却无人知晓这便是名号响亮的山清人和他此生唯一的弟子。

      后来也不知是谁打趣误传,山大夫传着传着传成山大王,弟子传着传着传成小弟,李琟不以为意。

      李琟始终记得突然来的那一日师父和他说的话。

      “李琟,为师从未说过你天赋高,甚至吝言夸奖,你可知为何?”

      “弟子知晓。”

      怕他恃才放旷,怕他居功自傲。

      山清人捋了捋花白的胡须,笑起来一双眼睛快要笑没,眼角堆砌起的褶皱微微上扬:“你天赋极高,众人纷云你日后定会超过我山清人。”

      “弟子不敢。”李琟面色平平,语气却谦逊无比。

      山清人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指着天:“医者可与天斗,与天争命,”手落下,“可与地竞,凡所立足之地,疾者必医。”

      “医者救急不救财,你可要记牢了。”

      “不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苟延残喘或不及死得其所。”

      “医者仁心,不可忘。”

      “你的路还长,三条路莫走,歪路,捷径,回头路。”

      “出去了,别丢我山清人的面子。”

      这是山清人对李琟说的最后一句话。

      次日李琟醒来之时,院落里的火炉上静静放着药锅,没生火,没煎药。

      炉旁也没有师父的身影。

      其实山清人同他说完那番话他便知晓了。

      他师父是个性子不定的人,除了医术,似乎没什么能让他定心。在此地已久,也该换换地儿了。

      而他,也是时候不再依靠师父了。

      那年李琟十七岁。

      师父走后,他没有走。

      依旧住在那处院落,该背书时背书,该摸鱼时摸鱼,该入山寻药时便入山寻药,不过是成了孤身一人。

      师父不常开口也是别有用心,他早已习惯。

      李琟依旧每日到周围的村落为人看病,山清人走后一阵子,偶会有人打趣道“山大王怎么不来了”,李琟想起师父,嘴角不自觉晕上一抹笑:“山大王去寻别的山头了。”

      那里或许有更多更需要师父的人。

      久而久之,说起山清人的人也少了,李琟的名气越来越大。

      传到了京城里。

      许多人循着山清人弟子的名号寻他,请他出山。

      无一不是权贵,无一不是保养身体,而非性命之忧、身患疾病,他自谨遵师嘱巍然不动。

      直至有一日,当朝相爷亲自前来,说自家女儿身子太弱,起床不能,恐时日不多。

      听了末句,李琟本就打算启程前往了。

      他第一次见双目通红、泛着泪光的朝臣。又闻那女子名叫许倾,李琟心头狠狠一颤。

      到了相府,李琟见着许倾,一眼便认出她来。

      恍惚看见那个口口声声说长大了要嫁给他的邻家姑娘,竟然已经这么大了。不过他心底认知清晰,她们不过是同名同姓,相貌相似,可这并不是那个姑娘。

      医者仁心,李琟还是尽了自己的全力。

      直到......许倾再次醒来,眸中燃起了他熟悉的光。

      -

      蹲了两天,许倾放弃了。

      李琟起得太早睡得太晚,根本不留给她一点机会。

      所幸之前在网上学过卧室健身操,许倾的健身计划才得以继续。

      没几天就要进行第一轮海选了。

      每日相府都有不少人出入,要用的东西在院子里堆了一座小山,弄得许倾也紧张兮兮的。

      许倾每日在院子里绕着这座小山走啊走的,时不时叹口气。才叹完一口气,她就后悔了。

      这口气把周岂叹过来了。

      “许小姐院中漫步好雅兴啊!”

      许倾瞥了眼他满满当当的双手,不打算理他。

      还说是周家大少爷呢,一点儿大少爷的样儿都没有。

      又是两辫子大蒜一坛子酒,许倾已经知道为何周家老爷能被一个妾室的话迷惑了。

      这周家还真是......

      说起这个——

      “周钰是你妹妹?”

      周岂完全不在意许倾冷淡的语气似的,挑起眉头一本正经地套近乎:“许小姐认识舍妹?”

      “难怪。”

      不知周家老爷见了自家玉树临风的儿子和聪慧玲珑女儿会作何感想。许小姐不仅身体好了,口齿也愈发伶俐了。”

      “多谢老天爷有眼把我退了,不然扰了您的眼。”许倾故意气他

      “客气。”周岂也是个嘴快的,且不要脸。

      许倾懒得理他。

      周岂这人,越不理他他越来劲。

      “既然你与舍妹相识,那我此行的目的想必许小姐也知晓了。”

      “你妹早就来过了,我说过,我并非持票之人,令妹不是毛遂,我也不是平原君,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说罢潇洒转身进了屋子。

      查房时间快到了,方才就觉不知何处有双眼睛盯着她,快把她看出个洞似的,赶紧进屋避避难。

      周岂还再纠结毛遂和平原君是何人之时,身边凉飕飕的,似有阵寒风吹过。

      原来是个男子。

      穿了一袭白衣,手里提了个箱子,在院子里安步当车颇有主人之态,径直向许倾的屋子走过去。

      早就听闻是山清人的弟子将许倾医好了,想必这位就是那位神医了。

      周岂不要脸地开口,刻意扬了声音怕对方听不到:“多谢。”

      “谢我?”李琟脚步一顿,侧头说道。

      身侧飘逸的白色衣袂因脚步的停顿而下垂。

      他可没有胡乱接受他人谢意的习惯。

      周岂朝着许倾的屋子抬抬下巴:“她同我有过婚约。”

      李琟身形一颤,但并不明显,声音更显清冷:“有过罢了。”

      进屋之前手抚上门框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瞧了周岂一眼,抬脚推门进了屋子。

      周岂听了个莫名其妙,把手里的东西胡乱塞给府中的家仆,走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玖 远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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